們給了我一百年的虛無之夢,讓如今的我看起來與最普通的凡人無異:這種虛假的饋贈可是諸神最拿手的把戲,也是我最喜歡的禮物。】
“……最喜歡?”
【是的,因為我知道這種作為禮物的寧靜時光,是因為什麼而存在的,是誰所贈予的,而到時候它又會在何時,因為什麼樣的原因再被收回去:正是因為清楚了這些重要的元素,我現在才敢放心大膽地享受這種寧靜。】
【儘管,它只不過是一場短暫又虛假的幻夢而已。】
摩根閉上了眼睛,她看起來再一次回到了休憩的狀態中:但是沒有人知道,哪怕是最親近的室女座也不會知道,基因原體的休憩又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有些事情,摩根是註定不會和室女座說的:那沒有必要。
閉上眼睛,一些破碎的回憶便如同流水般湧入,伴隨著她內心深處那習以為常的刺痛,不斷地提醒著蜘蛛女皇,在她選擇點燃了那縷火苗的時候,所看到的事情。
她看到了:侵蝕,與痛苦。
那是屬於諸神的侵蝕,那是屬於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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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種意義上,摩根其實向著她的室女座說謊了:得益於這位星辰侍女一號機從一開始就不是針對於亞空間的型別,基因原體的小小親信也沒有識破她的謊言。
從根本上來說,蜘蛛女皇根本就沒有陷入真正的寧靜之中,否則她也不需要定期拜訪那位被她金屋藏嬌的葛摩女王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位競技場女王在被一點點凌遲掉靈魂時,所洩露出來的輕微呻吟,又的確是一場足以讓人沉醉其中的美妙樂章,吸引得第二軍團之主偶爾會多停留一會兒。
當然,這並不足以緩和基因女王心中的痛苦:快樂永遠都不會是根除痛苦的源泉,也許只有最純粹的仇恨才可以做到這些。
摩根的內心,其實並不平靜。
就宛如靈魂之海中的那場永恆博弈一般,諸神的競爭根本不會擁有字面意義上的停止,即使它們的意識也許已經避開了彼此,但是它們那從情緒與思想的湍流中所奪取而來的力量,卻遠不是它們能夠完全控制的:即使它們是神。
而這一點同樣清楚無虞地彰顯在了蜘蛛女皇的心房之中:儘管摩根心中那三座象徵著無上權柄的宮殿都已經陷入了安眠,儘管她甚至習慣了那些聲音不再纏繞於她的耳邊的寧靜,但是在這看似暫時和諧相處的外表之下,卻依舊存在著無數沸騰的惡毒火苗。
而在那些象徵著摩根心靈世界的廢土上,就在三尊神一般強大的陰影中,爭鬥遠沒有結束:不同顏色的烈焰與風暴象徵著它們各自效忠的主人,繼續在無數碎片化的戰場上廝殺著:原本恢宏的三方會戰已經已然化作了成千上萬個小型戰場上的拉鋸撕扯,雖然沒有了諸神間強力碰撞的震撼,但是這種完全混亂的死鬥卻有著不間斷的野蠻與暴力,以一種更為粗魯和漫長的方式,折磨著摩根的心靈。
畢竟,這些無意識的烈焰與風暴所蹂躪的每一片土地,都是蜘蛛女皇所擁有的心靈與意識,都是她真實存在的那個精神世界。
不過對於摩根來說,這終究是一種值得容忍的改善:原本三尊神靈的角力就宛如三柄利刃在不斷的切割著她的靈魂,然後搶奪著各自所佔據的那一堆,這樣的宏大征伐下的每一擊,都足以給蜘蛛女皇帶來駭人的痛苦。
而現在,三柄利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蟲豸,不斷地用鋒利的觸爪劃傷她的土地,用紛爭的口器在她的心靈中造成擾亂人心的震盪:這樣的傷害雖然同樣讓人心煩,但是比起基因原體那可怕的體量,這些毫無自我意識可言的亞空間餘波又實在是太過於渺小了,即使它們的數量鋪天蓋地,也不足以對摩根造成更多的困擾。
比起三尊星系大小的利刃,無數蟲豸的啃咬與爪牙,反而是一種無關緊要的傷害:最起碼蜘蛛女皇自己是這樣認為的,在最開始的苦悶之後,她儼然可以完美地適應內心中無時無刻的萬千蟲群,適應那數以億計的甲殼在自己的心靈土地上橫衝直撞的密集傷口。
更有甚者,她已經把這一切看做是某種寧靜心態的背景:儘管無數的烈焰與風暴宛如永無停歇的暴雨一般持續蹂躪著她的心靈,但她已經能夠把這些酷刑當做是一種和風細雨的小場面了。
她已經習慣了它們,甚至把它們與真正的寧靜一視同仁。
所以,在很多時候,摩根看起來已經有些過於安樂了:這並不是她受到的折磨和痛苦消失了,而是因為她對於痛苦的定義,在這些年間已經有了飛快的進步,除了那些神祇之外的任何手段,似乎都已經無法令她產生困擾與茫然。
簡而言之,基因原體似乎已經進入了半個永恆的賢者狀態:而且她覺得這種狀態還不錯,值得她長久得保留下去,以繼續維持這種自欺欺人的安樂心態。
而在這種多多少少帶有一些痛苦的安樂之中,基因原體便可以從容的排程起自己的精力,去思考現實宇宙中她需要關心的那些重要事情,規劃著自己從無數未來裡所能獲得的最大權益。
到了這個時候,她的侍女便又會成為她無話不說的助手,當室女座打開了自己的密涅瓦陣列,將基因原體貯存在她這裡的待思考議程依次排序的時候,摩根的思維甚至能夠以最高的速度來運轉。
【等級最高的議程是哪個?】
“瓦什托爾、不諧引擎、以及那顆儲藏在靜止力場中的瘟疫之心。”
【那顆瘟疫之心,最近有什麼變故麼?】
“並沒有,它很安靜。”
【安靜未必是好事。】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東西,大人,以最快的速度收集它們麼?”
【不,我的阿尼亞。】
【如果我以最快速度收集到這三尊神器,那麼最大的受益人也只會是我的那位基因之父,而我自己則是什麼都得不到:如果帝皇心情不錯的話,也許他會因此賞賜我些許的邊角碎料,不過他手中還有什麼能夠吸引我的東西麼?】
【沒有。】
【但話又說回來:我倒是對海德里希記憶之中,那些名為黃金王座和黑色琉璃的東西,有著略微的興趣,可惜,即使是海德里希都不太明白這方面的知識,就像他在網道方面也是建樹寥寥。】
【我們的這位基因之父,終究是隱瞞著我們,很多事情啊。】
【反倒是這些亞空間神器,比如說那個就潛藏在我疆土之中的圖楚爾查引擎,如果我能以任務的名義稍微把握它們一段時間的話,那麼對我來說的隱藏好處,可是難以想象的豐厚。】
室女座眨了眨眼睛。
“我想我需要提醒您一下:以帝皇對於這些東西的重視程度,他很有可能無法忍受您的把戲,也就是說即使您私下掌握了這些東西,但也不能掌握太久,否則極有可能引來神聖泰拉的大軍。”
【我知道,我毫不懷疑我的父親在這方面的冷酷,在他心中,我肯定是沒有那個所謂的網道來得重要的,我甚至懷疑:如果能夠得到那個所謂的網道,他會不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所有的基因原體。】
“您已經把您和您的血親看做是一個集體了麼?”
【……】
【這只是事實而已。】
摩根揮了揮手,她又花了一段時間來仔細地思考,才似乎把某些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事情,牽連成了一個足以為她謀利的答案。
【開啟你的密涅瓦陣列,我的室女座,幫我搜索一下我的軍團內務部最近的彙報,我需要其中的幾卷,我對它們有印象。】
“截止到目前為止,軍團內務部有二十六支小隊在進行軍團之外的暗影行動,其中九支正在阿瓦隆境內活動,其餘則是散落在銀河系的各處:您要查閱哪個,大人?”
【第十一小隊,我記得他們的任務是探查黑石要塞?】
“是的,大人,的確如此。”
“您在大約十四個泰拉標準月之前派遣了這支隊伍,前往帝國尚未建立徹底統治的朦朧星域西部,尋找那些傳說中的上古遺物:該小隊的部分成員在三十二個泰拉標準日之前返回,您親自接見了他們。”
“根據他們的彙報,他們的確在朦朧星域的西北部某處尋找到了任務目標,總共有六個,與您所描述的外觀一模一樣:但是他們也提及了,這些要塞的體積過於龐大,恐怕很難進行亞空間航行,而且它們距離阿瓦隆也過於遙遠,不太可能進行全隱秘的運送。”
“還有,該星域此時並不在帝國的掌控之中,掌握那裡的幾個鑄造世界仍在與泰拉進行談判,但是它們似乎對這些要塞的存在同樣一無所知:最終,出於穩妥起見,該小隊的一半成員留在了當地,繼續尋找線索,剩下的一半則是返回軍團來彙報情況。”
“這就是有關於內務部第十一小隊的一切彙報,大人,他們的確潛入了其中的一座要塞,但是發現它似乎出於休眠狀態,需要某種特定的道具才能真正啟動。”
“不過他們也提到了:這些黑石要塞的確是堪稱不可戰勝的海戰王牌兵器,也許只有山陣號能與它們匹敵,在彙報中,該小隊認為您和第二軍團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掌握這種力量。”
【又或者讓帝皇掌握?】
“……”
“他們在彙報中,並沒有提及這一點,大人。”
【……很好。】
【說的很有道理,不是麼:我曾經苦惱該如何將這些強大的造物運到阿瓦隆來,但是現在這一點似乎迎刃而解了:讓我們期待圖楚爾查引擎的力量吧,希望它真的像傳聞中所描述的那般神奇。】
“您準備用圖楚爾查引擎,將黑石要塞運抵到阿瓦隆麼?”
【雖然我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用上它們,但是有一點我是非常確定的:像這樣的東西,我寧可把它們放在我的星域中當景區,也絕對不會讓其他人來掌握它們。】
“英明的想法,大人。”
【那麼,其他的事情。】
“盧瑟閣下的手術,以及原鑄技術的投入生產計劃。”
【盧瑟的手術,我回到阿瓦隆就會立刻開始,至於原鑄……】
基因原體有些頭疼得揉了揉自己的眉角。
【等我把那個該死的成功率上升到百分之一百再說吧,我可不希望這些在戰場上活過了幾十上百年的戰士,最後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手術臺上。】
“我想這與您的貪心有關:您把原鑄手術的步驟從原本的三道加強增加到了六道加強,這讓原本已經完善到很高的改造成功率一下子就跌落了下去。”
【既然都是加強,那肯定是要加強到更好:而且我其實還有不少新的點子,沒有加進去,海德里希甚至是帝皇的一些想法在我看來實在是太過於嚇人了,我可不想真的驅使一群血肉機器。】
“也就是說,你的確有技術來塑造一群血肉機器麼,大人?”
【……】
【從功利角度來說,你的情感陣列是完全沒必要的,它屬於一種無法挽回成本的造物:但我依舊保留甚至強化了它,因為我並不打算收穫一個真正的無情造物,因為我準備讓你繼承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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