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留下的殷殷鮮血甚至讓怒火沖天的基利曼感到了一陣頭皮發麻。
他的兄弟……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康拉德沒有搭理他,他只是歪著頭,向著基利曼身後沉默的第二軍團之主露出笑容,又炫耀似的擺弄著被拔出的利刃。
“你的兒子想要殺死我。”
午夜幽魂的聲音很沙啞,就像是在討論一件瑣事。
“他差一點就辦到了:我沒能躲開這一劍,它的鋒芒距離我的一顆心臟近在咫尺,差一點就能讓我親吻到我的死亡,不過儘管如此,我也沒有真正的殺死他:也許你應該誇獎我一下?”
夜之王的笑聲好似報喪的黑鴉羽翼,而回答他的只是蜘蛛女皇那看不到任何變化的面容,摩根緩緩地關上了殿堂的大門,讓三位基因原體成為彼此的唯一見證人。
也許只有最偉大的靈能者才能看清蜘蛛女皇現在的模樣:摩根很安靜,非常地安靜,她看起來沒有任何插手的意圖,她站在那裡,安靜到就連內心中的那三股蠻橫的意志,都不知不覺地壓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一同陷入安靜之中。
也許,她是危險的。
基利曼握緊了自己的短劍,他堅定地走向了午夜幽魂,而後者也穿戴上了那雙破損的利爪,慢慢悠悠地迎接著自己的兄弟,他們在大殿的中心對面,在各自兵刃的幕後打量著血親的面容。
奧特拉瑪之主的每一絲面部肌肉都在抽搐,他似乎在震驚於自己兄弟的長相,但在一種最為樸實的血親之情面前,本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基利曼低聲地開口。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麼,康拉德—科茲?你差一點就失去了能夠彌補這一切的可能性,你差一點就成為了真正的罪人。”
極限戰士之主的話語是真正的肺腑之言,而回答他的,則是午夜幽魂瞳孔中,那足以令任何人感到窒息的深邃黑暗。
“我當然知道,基利曼,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甚至可以告訴你:如果不是時機不正確的話,我原本是打算對馬庫拉格進行這種行動的,我想拜訪一下你的家園,我想拜訪一下那個養育你長大的怪物。”
“你叫她什麼來著?媽媽?”
“……”
“你這混蛋!!!!”
去他媽的冷靜!
去他媽的兄弟!
去他媽的康拉德—科茲!
滔天的熊熊怒火在一瞬間衝潰了基利曼那本就不算牢固的理性之牆,馬庫拉格之主發出了一聲足以令摩根側目的咆哮,在憤怒的進退有據之中,揮劍殺向了自己這罪該萬死的血親。
午夜幽魂病態地大笑著,他沒有躲閃,而是正面迎上了基利曼的狂風暴雨,用殘破的鋼鐵利爪與馬庫拉格的短劍相廝殺。
“來吧!兄弟!來殺我吧!”
在黑暗中,兩名帝皇的子嗣就這樣拼殺在了一起,他們宛如互相撕咬的風暴一般,用著難以想象的速度、決心和力量,試圖斬下對方的雙臂與腿腳,壓制彼此的頭顱與脊椎,將自己的兄弟打翻在地。
他們碰撞,毆打,用鋼鐵和肌肉完成看不見的對決,在一剎那間穿越大半個殿堂,短劍和利爪在黑暗中廝磨出刺眼的火星,僅僅是交鋒時的餘韻,就足以捲起風暴,殺死任何膽敢靠近的戰士。
“康拉德—科茲!”
基利曼氣喘吁吁地揮舞著他的短劍,各種規範的招式與技巧已經如同血管中的鮮血一般,成為了他舉手投足之間的本能,殘酷的鋒芒在黑暗中化作密不透風的羅網,不間斷地在午夜幽魂的盔甲上留下了象徵著優勢的疤痕,在正面的對抗中把夜之王打的節節敗退。
“你這個怪物!混蛋!雜種!”
極限戰士之主的額頭上抱起了根根青筋,他試圖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自己的兄弟,但卻在怒火中發現自己根本不會如何吐出那些不文雅的話語,反倒是午夜幽魂在不斷的退縮中保持著滲人的笑聲,來自於諾斯特拉莫的三言兩語,就足以喚起基利曼心中的噁心與反胃。
最終,基利曼咬著牙,他用沉重的揮擊暫時打退了康拉德,在後者爬起來的時候,氣到渾身發抖的極限戰士之主指著他的兄弟,發出了義憤填膺的控訴。
“諾斯特拉莫的康拉德!你知道你都做了什麼麼!你在挑起兩個軍團之間的紛爭!你在將最可怕的陰雲籠罩在我們的頭上!你在掀起你無法控制的浪潮!”
“如果不是我們的血親摩根如此冷靜與理智,能夠在突兀的混亂之中保持鎮定,如果不是我正巧和摩根保持著溝通,能夠即使瞭解事態的情況,避免進一步失控:如果不是這些,你知道你的貿然舉措會導致什麼嗎!你會挑起戰爭!會有成千上萬條生命因此逝去!倒在一場毫無理由的內鬥之中!”
“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如果今天在這裡的是另一個軍團!那麼哪怕是全銀河的浪潮也洗不乾淨你身上的罪孽!你會成為第二個失落的兄弟!成為黎曼魯斯肚子裡的孤魂野鬼!你的軍團也同樣如此!他們的一切都將被抹去!消失!”
“你難道想讓這樣的可怕悲劇重演一次嗎!你這個……你這個……”
“瘋子!!!”
“骯髒的混蛋!地獄裡爬出來的雜種!”
“我這輩子都不會允許你靠近我的奧特拉瑪!只要我還有哪怕一口氣!但凡你的腳敢踏上馬庫拉格的土地!我都會打倒你!直到你在我的國度中消失!”
奧特拉瑪之主的怒火伴隨著他的話語而愈加彭勃,在轉瞬間就化作了沸騰的火海,只因為他面前的兄弟在聆聽著他的控訴的時候,唯一的回答就是喪心病狂的大笑,便再也沒有說任何笑:可這嘲諷一般的笑聲,就是最明顯的答案了。
“羅伯特,羅伯特,我最高貴的親王兄弟。”
低沉的纏語從午夜幽魂的口齒間流出,纏繞在基利曼的耳旁,令他的瞳孔之中散發出了更多的惡意與怒火,就像是被骯髒的粘液所激怒的猛獸一般。
“你真可憐,羅伯特,你甚至連罵人都不會。”
“但另一方面,你又有著一種愚蠢所帶來的智慧。”
“你說對了一些事情。”
在正面對決中節節敗退的午夜幽魂已經被逼到了角落裡,在不涉及到靈能與其他干擾因素的堂堂之陣中,從小經歷了完善教育與苛刻訓練的基利曼,尤其擁有著能夠壓制過半兄弟的武藝,他的劍術之規整早已成為了某種本能,他支撐著他成為了帝皇子嗣中名列前茅的決鬥大師。
在高尚的對決中,午夜幽魂不論如何都不會是基利曼的對手,他也從來不是為此而生的,他擅長的是另一種戰鬥,另一種藝術。
在一次貼身的進攻中,康拉德甚至抓住了基利曼的手部護甲,但是極限戰士之主將自己的手甲和科茲一起砸向牆壁,在失去了手部保護的情況下,成功地抓住了戰鬥的主動權。
來自奧特拉瑪的短劍在一次又一次裹挾著怒火的精準揮擊中,將它的對手逼到了絕路之中,基利曼將午夜幽魂抵在了牆上,他的鋒芒幾乎要逼近那骯髒的脖子了,但是儘管如此,奧特拉瑪之主的瞳孔中依舊殘存著交談的希望。
“你可以替自己辯解,哪怕為了最基礎的減刑。”
基利曼的語氣中充滿了本能一般厭惡,但他還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句話,並且開始耐心地等待著午夜幽魂的大笑之後,究竟還擁有著怎樣的辯駁。
而遠處的第二軍團之主只是將這一切看在了眼中,她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始倒計時,記敘著屬於基利曼的失敗何時到來。
“哈哈哈哈咳咳咳……”
午夜幽魂在笑,在咳嗽,在基利曼的身上傾灑著嘲弄的目光,他看著自己的兄弟,渾身癱軟,緩緩地脫下了一支利爪,看起來似乎屈服於最終的失敗。
這多少讓基利曼有些鬆了一口氣:他的兄弟終究還不是徹底地無藥可救,在一瞬之間,奧特拉瑪之主已經在思考該如何封鎖今天發生的一切了,又或者如何在帝皇面前給科茲求求情。
而此時,午夜幽魂則慢悠悠地開口了,他的第一句話就讓基利曼皺起了眉頭。
“你猜對了一件事情,我的兄弟基利曼。”
“……猜對了什麼?”
科茲咳出了鮮血。
“內戰、罪孽、失落的兄弟、背叛者的崛起、還有席捲銀河的鮮血浪潮,一切都會發生,我們的未來會在最悽慘的片段中起舞,直到它失血而亡的那一天。”
“直到我們的父親,被我們其中的一個所擊倒的那一天。”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帝皇的死去,他會死在他的子嗣手中。”
“……”
基利曼瞪大了眼睛,他的瞳孔在震驚與茫然中變換,甚至連最基礎的憤怒都忘了,他聆聽著康拉德的話語,聽懂了每一個字,卻因為這短短的汙穢之言而如遭雷劈。
他……他……他……
他怎麼敢!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汙言穢語!他有什麼資格……
下一個瞬間,極限戰士之主開始發抖,他的全身都在一種本能的驚駭中顫抖了起來:僅僅是午夜幽魂所勾起的一絲波瀾,就足以讓基利曼那顆雪白的心臟蹂躪成不知所措的一片荒蕪。
“你這個瘋子!康拉德!”
“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語!你怎麼敢誹謗我們的兄弟!敢詛咒我們的父親!你知道你的這些話但凡被其他人聽到!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麼!你有沒有想過……”
“你看,羅伯特。”
科茲咯咯笑著。
“你連想象的勇氣都沒有,難怪你會變成那個樣子:別再這樣自欺欺人了,我的兄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做過什麼,你的膽量比你想象的還要大。”
“也許你會有自己的帝國:這也說不定?”
“……”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基利曼咬著牙,他的修養讓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詛咒他聽到的種種褻瀆之言,而他的尷尬處境被科茲看在眼中換來了瘋狂大笑之後的低語。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語麼,羅伯特?”
“……”
基利曼沉默著,但他並沒有否決自己的好奇心,當午夜幽魂那張沒有武裝的面容緩緩的靠近了基利曼的短劍的時候,極限戰士之主只是橫眉冷豎。
“因為……”
基利曼豎起耳朵。
然後,康拉德笑了。
“噗————”
眨眼間,一大股腥臭的血液從午夜幽魂的口中噴出,隔著近在咫尺的刀劍,盡數地糊在了極限戰士之主的臉上。
基利曼本能地倒退,他敏感地意識到了不對勁,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短劍,渴望維繫一個安全的隔離帶,但是掙脫了束縛的午夜幽魂在輕笑中化作了煙霧,躲過了亂了章法的揮擊,來到了基利曼的一側胳臂上,看著他那握住了寶劍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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