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最細微的懲罰,他們的靈魂被理所當然地撕成了碎片,在一瞬之間便經歷了他們此生向別人施加過的所有刑罰,然後才被匯聚成一盤痛苦的大餐,緩緩地呈到了基因原體的面前。
艾達拉德看到了那一幕。
而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閉上自己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將一切的絕望與沉重,伴隨著一聲緩慢的濁氣,通通吐出。
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那飢渴的女士,根本就不是在時刻注視自己的女兒。
而是……
祂從未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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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恨她。
他對她從未有過期待。
從未有過憐憫、親情、救贖、補償、甚至是最冰冷的訴說……
從來沒有,以後也永遠都不會有,他的帝國與疆域是如此的冰冷無情,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間是屬於一個失敗作品的。
是的,就是這樣。
承認吧,這就是現實。
在帝皇的未來中,沒有屬於她的位置,她的希望在另一個更為偉大的無憂宮殿,她的榮耀在另一處其實觸手可及的地方,她……
“大人。”
擔憂的呼喚似乎伴隨著一閃而過的冰冷光芒,將第二軍團之主從那淡紫色的低語中短暫地喚出。
拉納已經經過了最為緊急的治療,這讓他能夠勉力地站在基因原體的面前,當所有的破曉者陷入了一種對於原體有些敬而遠之的崇拜的時候,首席老近衛軍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咬著牙,他走上前去,打斷了基因之母的低頭。
“傷亡結果出來了。”
【念。】
“陣亡349人,需要進行無畏沉睡儀式的重傷員有26人,此外的數百名中度受傷與輕傷者不日即可恢復健康,繼續執行任務。”
【……】
【也就是說,在不到二十五分鐘的時間裡,我的軍團已經損失了百分之一的力量?】
“您的基因種子給予了我們生還的希望,大人,因為您的基因原體所帶來的良性變異,有兩百多名原本應是陣亡或重傷的戰士能夠撐到醫療的到來,這極大的減少了我們的傷亡率。”
摩根沒有回答拉納的彙報,她只是繼續著自己的沉默,在一種莫名的不安中抵禦著腦海裡那再一次出現的低語。
那低語既沒有往日毀滅大能們的瘋狂,也沒有人類之主的冰冷無情,那是久違的是問候,溫柔的懷抱,是輕聲的慰藉,是溫柔的母親佇立在她的身後,皺起眉頭,以心疼的姿態渴望撫平在基因原體的內心中,因為前所未有的傷亡數字而掀起的浪濤。
祂貼在她的耳邊,向她傾訴著同情與渴望,向她許下了諾言與復仇,祂用無可違逆的話語嘲弄著帝皇的冰冷,譏諷著帝皇的禮物,並且毫不猶豫地向基因原體做出了最偉大的承諾。
她將是銀河的女王,她將是歡愉的主宰,她將是所有高舉色孽之旗的龐大魔軍所效忠的第二個偉大之人,她不會是祂的奴僕,她不會是祂的投影,她會是祂的宮殿中最獨特與高貴的存在,在無盡的褻瀆與禁忌中,享受著與神祇同桌共飲的偉大殊榮。
這一切都是真的,這一切都是輕而易舉的,她將再也不會為了靈魂的痛苦而悲傷,歡愉之主將親手撫平她的不幸,並保證她的靈魂不會像別的可悲王子一樣,成為了萬劫不復之後的行屍走肉。
這是最偉大的殊榮,這是最沉重的寵溺,這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努力與拼搏,不需要一星半點的付出和戰鬥:因為愛是毫無理由的,因為她是歡愉的愛女。
只需同意,只需臣服,只需一個沉默的點頭,一次輕微的屈膝。
只需如此,她便可以獲得如此之多,她便可以享受無盡永恆,她便可以……
……
“呲!”
……
冥冥之中,那是一縷無情火苗的點亮。
……
……
……
【夠了。】
拉納抬起了頭,只有他聽到了來自於基因原體的話語,但他卻無法想象這種近乎於自言自語的囈語到底是在說給誰聽。
但很快,原體就行動了。
摩根抬起頭,她的瞳孔中閃過了最後一絲倔強的金黃。
【收攏隊伍,拉納,我們回到戰艦上去,在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短時間內我都不想再靠近這裡。】
“您……有什麼事情麼?”
【沒事,我很好,最起碼現在是這樣,但是下一刻就不一定了,我的孩子,所以,讓我們快點離開這裡,然後去和我的父親匯合。】
“……帝皇?”
【是啊,帝皇,我的父親。】
基因原體笑了起來,拉納能從那股笑容中看到很多事情,很多他原本認為不會出現在基因原體身上的事情。
疲憊、慌亂、茫然……
還有恐懼。
“您真的沒事麼,大人?”
【你再問一遍,也許我就會出事了。】
“……”
“明白,大人。”
【明白的話,那就快點行動起來吧,拉納,順便把這個紅髮的異形押送到戰艦上。】
【讓我們快點啟程,去覲見我親愛的父親。】
【我可是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和他好好的談一談啊。】
“您在懷念帝皇?”
【當然了,我的孩子。】
【我可以很自信的告訴你,在我那偉大的混亂家族之中,不可能有比我更孝順的女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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