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崗位的雷鷹,走向了與他們的基因原體重逢的最後一步。
這是輕快且熱情的道路,這是沉重且困難的空氣,但是,儘管如此,卻沒有任何人猶豫半分。
巴亞爾是第二個走上了雷鷹的戰士,他的目光捕捉到了那些他身後的後繼者們:迪盧木多,他看起來同樣有些緊張,赫克特,他倒是保持著難得的從容,這甚至讓巴亞爾對他另眼相待。
但是這位強大的和藹騎士沒有想更多,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雷鷹的啟航,等待著這段短暫的旅程的結束,等待著對他和軍團的審判與未來。
讓他們接受吧。
他們的原體,他們的母親。
她。
她會歡迎他們麼?
她會期待他們麼?
她會失望麼?她會憤怒麼?
她會為了他們而感到羞愧或者流淚麼?
……
罷了,罷了。
就讓他等待著。
等待著原體的面容,等待著原體的話語,等待著原體的宣判。
無論是什麼。
他們都會接受。
——————
當摩根又一次抬起她的頭顱的時候,她正巧看到了第一艘雷鷹的尾巴搖搖晃晃地劃過了天際。
此時此刻,第二軍團之主正悄然佇立在一座緩和的丘陵上,在她的身後佇立著帝皇,與其他五位基因原體,這些摩根的兄弟們有著不同的面色:嚴肅、微笑、爽朗、不甘、或者發自內心的祝福。
但無論如何,他們的身姿都是筆直的,他們的氣息都把握在一種最合適的程度:既不會讓人輕視他們的力量,又不會奪走摩根作為主角的位置。
拂曉的女王佇立在最高處,乍一看,她甚至比人類之主都要高上那麼一些,此時的摩根並沒有身著盔甲,也沒有穿著她平日裡的那些簡單長裙,她用著一件最為華貴的披風包裹著自己,在玄色與秘銀那巧奪天工的默契之中,化作了一位傳說中的女王。
那是伏爾甘所帶來的禮物,火龍之主在離開自己戰艦的最後一刻時突然想到,他的血親可能會在接下來的行動中需要這個:一個他親手打造的披風,用著全銀河最為堅韌與稀有的巨龍之皮。
這件裝備是如此的強大,蘊含著火龍之主那巧匠的心思與最真摯的熱情之火,以至於當摩根披上它的時候,她甚至感到了自己的確變得更為堅定。
她抬起頭,手指輕輕的抓撓著披風那堅固的邊緣,在那顆蜘蛛女皇自己都無法準備概括的,最為複雜的心靈之中,迴盪著她對自己的子嗣那繁多的情感。
她在焦慮麼?
她在緊張麼?
她在期待與他們的重逢麼?
摩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種思想在她的心中不斷地碰撞,在她的身後,她重視或漠視的血親們正看著她,給予鼓勵的目光或者冰冷的眼眸,但是她已無力去關注。
她似乎忘了一切,忘了去本能地掩蓋自己,忘了去本能地觀察四周的空氣,忘了支撐她在星河間茁壯成長的冰冷與無情,忘了她曾經信奉的一切。
忘了那被唾棄的軟弱,忘了那被奉為圭臬的自私,忘了她對自己血親的複雜,對自己父親的畏懼,或者對於人類、對於帝國、對於整個世界那充斥著敵意的貪婪。
她似乎都忘了,當她看到那第一艘雷鷹安穩落地,當她看到那越來越多的銀色盔甲從紛紛落地的飛行器中魚貫而出,當她看到那些她所熟悉的氣息在她的視野盡頭漸漸的停頓下來:他們儘可能地組織起了自己最嚴謹的戰列,以一個最能讓人感到驕傲的姿態,緩緩出現在了自己的基因原體的面前。
她知道,她對他們是瞭如指掌的:曾幾何時,當她還在第一軍團中安逸的時候,她就可以透過基因原體的權力,時隔著最為遙遠與縹緲的星辰,觀察著她的每一個子嗣的一舉一動,起起落落。
她瞭如指掌:她曾經是如此認為與堅信的,直到她看到了自己的子嗣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們集結著最為嚴謹的陣列,一萬多人,一萬多具銀色的盔甲,夾雜著一些黑色與其他顏色的另類,就這樣一路前進到她的面前,她的腳下。
一萬多人,一萬多子嗣,一萬多戰士,無窮無盡,他們紛紛抬起了頭顱,讓一萬多股雜然的目光看向了山坡上的原體,看向了那被帝皇和五名半神所簇擁的基因之母。
她看著這些人,看著這些戰士與子嗣,看著這些充斥著憧憬、敬畏、愛戴、愧疚……林林總總。
這是她的子嗣,她的軍團,她的寶物,她會保護的東西。
這是她的東西,她最珍貴的寶物與收藏,她天生就應當擁有的絕世孤品,她最為應當去吝嗇、去珍惜、去斤斤計較的寶藏:她會不惜一切地珍惜他們,因為他們價值連城,對她有著用世間萬物都無法衡量與比擬的價值。
她對他們生殺予奪,她對他們瞭如指掌:她曾如此認為,直到她真正的看到了他們,直到她真正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心跳,最複雜的心跳。
一萬多種目光在沉默無聲地注視著她,從她的身前與身後,注視著她緩慢的步伐,注視著她慢慢的走下了山坡,在軍團的前沿無聲地巡視與徘徊。
她走到哪裡,那些目光就跟到了哪裡。
它們沉默無聲、它們林林總總、它們不可能用任何語氣與概括去統計:就像她的心一樣。
就像她此時此刻,混亂無比的內心一樣。
她在想什麼?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連她自己都無法概括。
狂喜?貪婪?
也許有吧,理所當然。
猶豫?躊躇?
人之常情,情理之中?
愛憐?慈悲?
……
軟弱的情感。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此刻已經懶得將它們拋棄。
她想著,她笑著,她思考著,她沉默著,她緩緩的來到了這個陣列的最前沿,整個軍團的最前沿。
那裡只有一個人:她的第一個子嗣,她的軍團長,她曾無數次觀察與分析過的:威廉—馬歇爾。
蒼老的,真正的,騎士。
他的面容是一種對於阿斯塔特來說觸目驚心的猙獰:那失敗的基因改造手術讓他的生命與活力以十倍的速度流失,一百多年的時間就足以讓他垂垂老矣,但是,他此刻依舊站的筆直,他看著自己的基因原體,眼中沒有更多的情緒,只是燃燒的熊熊的火焰。
那是最單純的火焰:忠誠、奉獻、責任、使命……僅此而已。
摩根輕輕的抓著她的披風。
而在馬歇爾的身後,第二軍團之主看到了更多:她看到了赫克特與艾吉奧,他們各自佇立在自己的陣列之中,是靠前的位置。
她的目光在這幾個曾經是她親衛的子嗣上停留,尤其是那過於明顯的赫克特:此時此刻,這位高大的阿斯塔特戰士站的比誰都要挺直與高大,他仰著頭,能夠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基因之母。
而當摩根的視線來到了他的瞳孔中的時候,這位第二軍團的新星甚至沒有猶豫一秒,便做出了他最本能的舉動。
“咚!”
那是膝甲觸地的聲音,赫克特毫不猶豫地跪下,這是他對自己的基因之母唯一的態度。
就彷彿多米諾骨牌被輕易地推倒了第一個一般:先是赫克特、然後是艾吉奧、凱隆、埃阿斯……
眨眼之間,也許是茫然之中的群體效應,又也許是他們的內心中早就想這麼做了:一萬多名戰士,在第一個下跪者出現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紛紛跪下,他們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向著第二軍團唯一的主宰訴說著無聲的宣言。
不過片刻之後,在摩根面前佇立的,就只剩下了馬歇爾一個人。
就連巴亞爾,也在一聲輕輕的嘆息之後,向著自己的基因之母緩緩跪下,他同樣低著頭顱,就彷彿在躲避著基因之母的視線。
而馬歇爾,他唯一還在站立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在完成一件繁瑣卻莊重的禮儀:老騎士一絲不苟地執行著他記憶中最嚴肅的儀式,他的動作與儀態足以讓腓尼基的鳳凰讚不絕口,不過片刻,他就已經完成了這一套在內心中已經千錘百煉的禮儀,緩緩跪下。
【不。】
但就在他的膝蓋即將接觸到地面的塵土的時候,一股力量卻拖在了他的肩週上,讓他停止了繼續下跪的姿勢。
這一幕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馬歇爾有些驚愕地抬起了自己的頭:迎接他的,只有摩根那最溫和的笑容,哪怕是最為嚴肅與認真的騎士,在這樣的笑容之中,也真正的陷入了錯愕。
而在錯愕中,他看到了基因之母的下一步。
摩根扶住了自己的軍團之主,接著,她慢慢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露出了裡面平淡的長裙,她揮著手臂,便讓這不菲的寶物輕輕的覆蓋了馬歇爾那蒼老的軀體。
【不必向我下跪。】
她低語著,這低語混入了她所掌握的風中,輕輕的迴盪在每一名軍團戰士的耳邊。
【你。】
【你們。】
【不必向我下跪。】
【這是唯一一次下跪,從此以後,我不允許你們再向任何人進行下跪的禮儀:哪怕是我。】
說著,摩根的聲音就換做了一種只有馬歇爾才能聽到的私語。
【馬歇爾,我的孩子,我的騎士,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中。】
【我知道,你已盡力。】
【我也知道,我為你驕傲。】
說罷,她抬起頭,拍了拍正在緊繃著面容,陷入了某種莫名的激動的軍團之主,她慢慢的走到了所有的戰士的面前,手指輕輕的往上一滑,一萬多名戰士便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自己的膝蓋,再一次的佇立在了自己的基因之母面前。
她開口,然後,每一個錯愕的人物,不管他站的多遠,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她看著這些戰士,看著這些永遠也數不清的視線與情緒。
笑了。
——————
【我的子嗣。】
【我的軍團。】
【歡迎你們,歡迎你們跨過了群星的風暴,來到了我的身邊。】
【很遺憾,我並非是一個多麼擅長言辭的人物,我也無法準備一篇充斥著榮譽、熱情與使命的高尚演講,來鼓舞你們的心房。】
【我所能夠給予你們的,只有感謝與歡迎,只有許諾與期待。】
【只有這些,我只有這些,我無法保證更多,但我卻能用我的每一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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