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傻。
最好的實驗體。
不就在眼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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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摩根再一次地睜開眼睛的時候,荷魯斯已經走到了一旁,質問著低頭沉默的阿巴頓。
顯然,蜘蛛女皇的安靜被理解成了一種疲憊,一種不適宜再度逼問下去的虛弱。
“告訴我,我的孩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
牧狼神的雙手覆蓋住了阿巴頓寬闊的肩膀,他幾乎與自己的子嗣平視著,目光已經從基因之父的擔憂變成了軍團之主的威嚴。
“告!訴!我!”
“……”
“……”
阿巴頓低著頭,他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唇角,做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舉動:對自己的基因之父所提出來的問題,保持著一種罕見的牴觸、固執與沉默。
荷魯斯看著自己的子嗣,又看了看所有人:如果說最開始,他的疑問只是一種帶著不安的好奇,那麼現在,這就是一個必須被解開的頑固話題了。
在他的第三輪疑問都被無窮無盡的沉默所回應後,牧狼神終於失去了他的耐心:他溫和卻堅定的把阿巴頓挪到了一遍,抬腳就要向那詭異的血色大門走去:儘管他的每一個孩子都已經簇擁到了他的面前與身邊,用言語懇求著他不要繼續向前。
但他不為所動:直到那唯一能夠阻止他的人物,也不知不覺地擋在了他的面前。
【止步吧,荷魯斯。】
【你不應該知道發生在裡面的那一切,你的子嗣們的沉默是出於對你的愛,知道那裡的事情對你沒有好處。】
牧狼神笑了:氣笑了。
“你是說,所有人都在向我隱瞞著什麼:是對我的愛?”
【儘管這難以理解:但,的確是如此。】
【無知是福,我的兄弟。】
伴隨著摩根的話語,那些倖存的影月蒼狼再一次地聚齊到了他們的基因之父的面前,堵塞了他和那座神秘大門的道路。
他們低著頭,沉默不語:那是對自己的基因之父有所隱瞞與違背的羞愧。
但他們依舊堅定地站在那裡。
有那麼一瞬間,荷魯斯甚至懷疑這是摩根的手段,但當他看向了自己的血親的時候,他只在那雙青藍色的瞳孔中,看到了令人驚愕的疲憊與無奈:任何低劣的思想都不可能在這樣的環境中存活。
牧狼神看著他的血親,而他的血親也在看著他:兩位基因原體沒有任何的交流,眼神就是他們的話語與窗戶,互相倒映著自己想要對面知道的事情。
荷魯斯看了很久,看的非常的認真:直到他確信,摩根的瞳孔中所閃爍的,只有血親之間,那純潔的真誠。
許久之後,牧狼神終於緩緩的開口了,他看著自己的血親,看著自己的子嗣:他不願意用強迫去傷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他只能用一種近乎於懇求的語氣。
“告訴我吧。”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是我的兄弟,我有權力知道他的情況!”
“難道你們要跟我說,讓我從此之後忘了海德里希嗎!”
摩根呼吸著,她平淡地注視著荷魯斯,低垂著眼眉。
【也許……】
話未說完,蜘蛛女皇的瞳孔就在不可思議地瞪圓了。
因為,在她的身後。
已經是金光閃爍。
而一隻寬闊的,任何人都無法抵抗的大手,也在不知不覺間,按在了摩根的肩膀上。
在那璀璨中,有聲音傳來。
宛如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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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荷魯斯,我的孩子。】
【我的第十六子。】
【從今天開始,從這一刻開始,無論是你,還是你的軍團,以及我的國度中的每一名官員、士兵和居民,所有人,都必須遺忘這一切。】
【所有人,都必須遺忘我的第十一子,和第十一軍團。】
【他們失敗了。】
【這不是請求,也不是建議,而是一道命令,一道需要最嚴格的執行手段的命令。】
【所有有關於他們的文案記錄和影視資料都必須被銷燬,所有有關於他們的戰爭檔案和私人記錄都必須不復存在,所有與他們有過關聯的人物,無論是平民還是阿斯塔特戰士,都必須經受最嚴厲的記憶清除手術。】
【而作為我的子嗣,你們也不會例外,瑪卡多會負責這一切。】
【這是命令:從現在開始。】
【沒有第十一原體。】
【也沒有第十一軍團。】
【他們不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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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冷汗。
從未有過的冷汗,在摩根的額頭上滴落了下來。
一個強者,一個強大到她不可能抵抗的強者,在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來到了她的身後,隨意地握住了她的命脈。
而她甚至要等到他主動現身的時候,才有了最延緩的感應。
沒有什麼,比這更能讓摩根感到恐懼的了。
她甚至在害怕,在顫抖。
真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蜘蛛女皇抿著嘴,她的面色在光芒與陰影中,顯得蒼白,趁著她身後的身影長篇大論的時候,她緩緩的移動著自己的腳步,想要離這金光遠一點。
但她失敗了。
在她的靴子一點點刨著腳下地板的時候,那隻蓋住了她的肩膀的手就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它甚至隨意地拍了拍她,就彷彿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大貓,卻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當它察覺到了摩根那有些明顯的不安的時候,它甚至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那代表著一股由衷的困惑。
摩根一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憤怒,該慶幸,還是該恐懼。
但就在她有所答案之前,荷魯斯的怒吼已經震撼到了所有人。
“父親!”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做!”
荷魯斯站立著,他的渾身都在因為激動和不解而顫抖,連那張碩大都狼皮都差點掉落在地上,他的嘴巴先是長得很大,然後又死死的閉合了:那是他在緊咬著自己的牙關,任憑青筋在額頭上凸顯。
他的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
……
……不!
這肯定不是他的父親的想法!
對帝皇的懷疑在牧狼神的心中甚至沒有堅持過一秒,荷魯斯近乎本能地抗拒著對於自己基因之父的任何陰暗想法:那怕只有最不起眼的一絲一毫,荷魯斯也絕對無法忍受。
因此,理所當然的,但他的憤怒需要發洩的時候,他的目光轉移向了一旁沉默的掌印者。
“是這個凡人嗎!父親!”
“是瑪卡多嗎!”
“是他誘導您這麼做的嗎!”
“這個凡人!這個利慾薰心的官僚!這個該死……”
【夠了!】
牧狼神憤怒的咆哮還有大半被堵塞在口中,因為過於激動的情緒而無法吐露:但帝皇已經不允許他的憤怒殃及無辜了。
【這是我的決策,荷魯斯。】
【我的荷魯斯。】
【這是我的命令,我的決策與意志:沒有人能夠誤導我,也沒有人能夠代替我,下達命令。】
【吾兒,我希望你能夠接受這個命令:作為一個命令,而不是一個請求,你不需要了解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只需要知道,有關於第十一軍團的一切,從今天開始都將消失。】
【它們的雕像會被摧毀,它們的記憶會被抹除,它們會在大遠征的浪潮中褪去:就彷彿我們在這場偉大戰爭中所付出的一切犧牲與傷痛一般,不再被提及。】
【荷魯斯,我的孩子。】
【記住。】
【從今天起,你只有十八名兄弟……和姐妹。】
話至最後,摩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那金黃色的光芒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儘管她始終沒有與這強大的存在對視,但她依舊感覺自己快瞎了。
那刺眼的光芒直視過來,對於摩根來說,宛如煉獄。
但所幸,荷魯斯很快就從那致命的打擊後恢復了,當牧狼神在原地顫抖著,度過了那漫長的短暫瞬間之後,他抬起了頭,向著瑪卡多當方向,投去了怨毒的一瞥。
掌印者只是無言。
然後,荷魯斯看向了自己的基因之父:他的眼中只有困惑、信任與焦慮所組成的無限忠誠。
“我……我明白了,父親。”
“我記住了你的命令。”
“我會執行它們的,就像我執行你的每一條命令一樣。”
“我會配合……掌印者……的工作的。”
在誰都看不到的地方,瑪卡多無聲的偏著頭,向著自己的主君投去多少有些怨念的目光。
而帝皇只是無言,他鬆開了摩根肩膀上的手,在蜘蛛女皇那大氣都不敢喘的沉默中,緩緩的走到了荷魯斯的面前。
【荷魯斯……吾兒……】
他低語著,他直面著荷魯斯那期待真相的目光,似乎想要繼續說些什麼。
但他卻只能嘆息。
然後拍了拍牧狼神的肩膀。
【出去吧,和你的子嗣一起去迎接你的兄弟們的到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和你的姐妹單獨說說。】
牧狼神的瞳孔一暗,但他還是溫順的點了點頭,去執行自己父親的命令了。
困惑始終圍繞著荷魯斯,一刻都沒有散開:儘管如此,牧狼神對於帝皇依舊沒有任何憂慮,他把對於掌印者的怨恨埋在了心底,帶領著自己的子嗣,走出了這座讓他不想再看一眼的地下世界。
他會忘了它。
這是帝皇的命令。
他想著,走著,一路無言。
直到象徵著地面的光芒開始刺痛他的眼球的時候,荷魯斯才終於抬起了頭,此時,笑容已經回到了他的臉上。
他笑著,看向了遠處正在向這裡靠近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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