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的神情像極了送小孩去參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果的家長。
這時，容總笑著說，“二位，高工是新改發動機專案的負責人，他的團隊也是我們所平均年齡最小的團隊，非常的有活力，也非常的利害。”
其實，李海並沒有因為高強的年輕而輕視他。十年前開始，我國軍工科研人員的平均年齡就開始大幅下降，越來越年輕化。越來越多的有著高技術水平的年輕人加入隊伍中來，他們的視野更加開拓，思維更加的天馬行空，向更高更強衝擊的勁頭越足。
十年前，誰能想到無人機會在現代戰場上大放異彩？
而中國的年輕人，早在三十年前就有人提出了未來空戰形式的變化，甚至在空軍報刊上發表了一篇未來空戰想象文。在文中，作者認為未來空戰形式，將會是以一架有人戰鬥機指揮若干架無人戰鬥機進行作戰！
文章釋出於上個世紀末，作者只是一名空軍上尉！
這篇文章是李海大一時，總教員李戰給他們佈置的必讀課文。
在二三十年前，中國的年輕軍官已經意識到了無人機對未來作戰形式的影響，因此，中國軍用無人機的研製以及水平一直走在世界前列，到了新世紀第一個十年結束，軍用無人機技術開始向民用無人機行業輸送……
所以，李海絲毫不懷疑眼前這位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高強是新改發動機專案負責人這件事情。
整理了一下想法，李海開門見山地說，“加速很猛，一度不太適應，飛控系統也更加靈敏了，機頭指向很靈敏而且很清晰……”
“請重點談一談發動機，只說不好的方面。”高強打斷李海的話，問。
這傢伙打斷別人說話成習慣了吧，這還沒兩分鐘就第三次了。
不過李海沒放在心裡，他點了點頭說，“好的。我個人感受，這款發動機的問題是，猛加速的時候，動力有兩秒鐘的遲滯。沒錯，是兩秒鐘。今天只是簡單的飛了飛，目前只有這點感受。”
他說得很客氣。
不過，高強可不是外行人，他太知道兩秒鐘的遲滯會帶來什麼影響了。在空戰中，勝負可能就在一秒之內，尤其是現代空戰的高階技術你來我往切磋的戰場環境之下。
高強微微愣了一下，又問毛樂樂，“你覺得呢？”
毛樂樂也是一愣，指著自己的鼻子，尷尬地笑著說，“我最大的感受是加速太猛，好些動作都做變形了，跟發動機沒關係，是我還沒有適應。”
他同樣說得很客氣。
其實，毛樂樂提出的問題應當是代表了大部分飛行員的，畢竟像李海這種有極大天賦加持的飛行員是少數。
加速猛當然是好事，可是，如果飛控系統跟不上，或者兩者的結合存在問題，就會導致脫節，就會出現戰機不好控制的情況。
說白了，車的動力夠猛，但是一般人無法駕馭。
高強聽到這裡，轉頭看向洛隼，說，“洛團長，他們的意見和你們的一樣。猛加速時動力有遲滯，與飛控系統融合度低。嗯，容總，我下去就回所裡進行攻堅。”
“好，抓緊時間。這邊的試飛今天開始，後續不斷有資料出來，我們專案團隊要與試飛組保持進度。”容總說。
“明白。”高強點了點頭，和李海等人打了個招呼就要走。
李海連忙說，“高工，請等一下。”
“還有事？”高強站定腳步回頭。
李海走過去，說，“我做超音速飛行的時候沒有開啟加力，我把一些資料記了下來。”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巴掌大的記事本，翻到最新一頁撕下來遞給高強。裡面記著的是整個加速至突破音障這個過程的關鍵資料以及燃油損耗情況，這對專案團隊來說非常重要。當然，這些資料是可以通過後臺數據計算出來的，但是比不上飛行員記錄的更加準確和直觀。
“你說什麼？”洛隼走過來，就問，“你沒開加力進行了超音速飛行？”
李海點頭說，“是的，新改發動機的特點與陣風M用的那款發動機很相似。給我的感覺是有超音速巡航潛力的，我就試了一下，結果還真是。”
“師兄，不開加力能夠實現超音速？”毛樂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誰超音速飛行不開加力？
可以說，除了殲-20A和F-22A的飛行員，其他飛行員在進行超音速飛行之前，第一個動作一定是先打開發動機加力。
李海再一次確定地點了點頭。
此時，高強在那裡發愣，好一陣子才喃喃自語，“我的想法是對的……新改發動機可以讓殲十五實現一定程度的超音速巡航，那麼也能夠讓殲十實現……”
他雙眼突然發亮，抓著李海的雙手激動地搖晃起來，卻是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對著容總說，“容總，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新改發動機可以實現超音速巡航！我說了多少遍了他們偏不信！”
容總也很意外，當初他也是不信的，只是出於對後輩的鼓勵，他並沒有表態，而是讓高強按照思路進行下去。
這是出重大成果了。
高強可沒想其他的，他這會兒才正視李海，看向李海那個眼神啊，要多曖昧有多曖昧，要多喜歡有多喜歡，他吐沫橫飛地說道，“感謝！非常感謝！你的大膽嘗試會讓其他人知道，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非常感謝！你怎麼稱呼？”
這會兒才想起不知道名字。
李海尷尬一笑，“李海。”
“李老弟！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先這樣，我得趕緊走了！”
話說完，高強就急忙忙地走了，把那輛通勤車帶走。
還有好幾個人還晾在外場呢，他一個人就帶著車走了。李海哭笑不得，這傢伙是真的低情商啊。
高強的激動讓李海和毛樂樂都深感詫異，這是經受了什麼才會有這樣的極端反應啊？
容總說，“高工的改進思路和大部分人的不一樣，他的目的不但是要增加推力提高動力響應效能，還要具備一定的超音速巡航能力。所裡決定讓他負責，也是想看看這個路子能出什麼結果。”
他笑得很開心，“現在看來，成果豐富，也很重大。”
“容總，新改發動機是不是運用了WS-15的技術？”李海問。
他好奇啊，國內具備超音速巡航能力的航空發動機，就只有WS-15這個型號。
容總笑著搖頭，“我們和WS-15是兩個不同的路子。”
“謝謝解惑。”李海說。
這會讓，洛隼思索著說，“小李，你把過程跟我詳細說一說。”
李海便把當時的情況講了一遍，末了道，“儘管耗時有些長，但肯定是可以實現的。下一步加掛載，增加起飛重量，應該能一步步測試出新改發動機的潛力。”
他笑著說道，“新改發動機的油耗資料很漂亮。”
這話一出，容總笑不攏嘴，道，“小高要知道聽到，指定蹦天上去。”
油耗資料非常關鍵，直接關係到戰機的航程，而航程則決定著作戰半徑、滯空時間等等。
殲-11系列戰鬥機最大的特點就是大航程，號稱大長腿。搭載了油耗更低的發動機後，航程都能超過大部分戰術運輸機了。
大家就著新改發動機聊了起來，一邊等場務再派車過來。
十幾分鍾後，眾人回到了住宿區，都是統一的二層高樓房，全都是荒漠迷彩，從空中俯瞰，這個基地的所有建築物都是和地表顏色融為一體的。
“李海。”
“到！”
李海剛準備進宿舍，就聽到朱煒在二樓走廊那裡喊他。
“到我辦公室來。”朱煒說，轉身回到辦公室裡。
李海連忙跑步到位。
宿舍樓裡，朱煒和洛隼都有自己的辦公室，屬於團級幹部的標配，也是試驗訓練專案的要求。
“坐下說話。”朱煒給李海倒了杯水，開門見山地說，“殲-15B可以進行超音速巡航，可以確定嗎？”
李海回答，“可以確定。不開加力的情況下，最大航速是一千六百二十二公里。到了這個航速，航速維持不變，這是最終資料。換算過來等於一點三馬赫，國際標準是一點五馬赫以上才算是超音速巡航。”
朱煒不由笑道，“在不開加力的情況下能夠以一點三馬赫的航速飛行，這已經讓所有人吃驚了。”
頓了頓，他微微點頭說，“我和老洛已經飛了殲-15B好幾十個小時，誰都想不到不開加力嘗試超音速飛行。好小子，思維很開拓，想象力沒有受到限制。我們老了！”
“組長，您正當年，一點兒也不老。”李海嘿嘿笑著說。
朱煒擺了擺手，顯然不吃李海這一套，言歸正傳問，“殲-15B具備一定的超音速巡航能力，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很多，這款戰機的作戰能力會得到全面的提升，尤其是機動能力、滯空時間等。我在飛行的時候發現，機頭指向的靈敏程度和清晰度，相較於A型有很大的進步。”李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這些變化是必然的。
誰知，朱煒微微搖了搖頭，說，“不僅僅是戰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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