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九點三十分,兵營裡的熄燈號已經吹響了,木沙礁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連同地方機構也都熄滅了燈光。整個島只有值班的地方燈火常明,如港口、機場等。
儘管木沙礁隸屬三海市管轄,但直到今日,它的軍用成份相對濃厚,地方政府全力配合島上軍用設施的建設,經濟方面的開發放到次要位置。
因此,此前曾開放過旅遊一段時間,後來考慮到海軍航空站的建設涉及到的一系列保密問題,又取消了這些民間活動。
在陸地作戰方面,尤其是特種作戰,李海算半個懂行的。此前他與黨為民在東北配合陸軍特種部隊作戰,又被抽調去進行殲-16的實戰試飛工作,在西北那塊同樣有配合陸地作戰的內容,久而久之,他對陸地特種作戰就有了不少了解。
藉助這次和木沙礁海防連學習的機會,李海也系統地學習了相關的戰術理論。
指望一個晚上打造出一支成熟的陸戰隊是不現實的,提高戰技動作和體能這塊也不現實,只能學習理論。
一個晚上的時間能夠學到一些理論已經讓人滿意。
其實最好的情況是陳猛率隊繼續隨艦,奈何他們有別的任務,已經隨蘇魯東他們返航。
指望別人不靠譜,自己有才是底氣。
兄弟倆難得一見,黨為民陪著李海學,一邊和李海聊著最近的情況。
談起里奧寧號航母,黨為民說,“里奧寧號快要大修了,新航母要趕在此前形成戰鬥力,我們可能要調派到新航母去工作。”
“新航母?薩安歐諾號?”李海下意識問。
“對。”黨為民說。
李海微微點頭,說,“算了算時間也該形成戰鬥力了,只是里奧寧號這麼快到了大修期,這個有點出乎意料。”
“使用強度這麼高,提起進入大修期很正常。”黨為民說。
李海感慨著說,“你們吃香喝辣,哥們我繼續苦逼地在海面混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你以為誰都能有你這機遇啊,你就知足吧。”黨為民說,“等你學成歸來,你就是航母編隊的指揮員,我們都得歸你指揮。”
李海擺擺手說,“我只想開飛機。話說回來,咱們生長班二十幾號人,應該都取得著艦資質了吧?”
他一直沒有忘記他是第一屆生長班學員,是海軍自己培養的首批生長型艦載戰鬥機飛行員。他們這一批人從成班的那天起就帶有試驗性質的,也是海軍探索和建設艦載戰鬥機飛行員培養模式的第一次嘗試。
按照規定的軌跡,黨為民在這條線上,而李海已經偏離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對相關政策的理解,李海發現自己回到飛鯊部隊的希望越來越渺茫,這讓他感到惆悵。
黨為民不知道該怎樣寬慰李海,沒有任何一份檔案證實上級領導機關要將李海往飛行艦長這個方向培養,儘管他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
定了定神,黨為民說,“全部取得晝間著艦資質了,而且都是全優,咱們班鬧了個開門紅,好多教員都被記功了。”
李海問,“夜間的呢?”
“這個……目前還沒有,我也還沒拿到,太難了。”黨為民聞言,苦笑搖頭,“老李,你是不知道,真的難吶。”
李海說,“生長班的劣勢是飛行小時短,飛行經驗少,傳統班都是從岸基戰鬥機飛行員裡選拔出來的,起步就是上千個飛行小時,夜間飛行經驗豐富,你們剛上手,遲遲不能克服困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黨為民忽然心裡一動,問,“如果是你,你多久能夠取到夜間著艦資質?”
問這種問題好傻,因為根本說不準。
可李海不是一般的飛行員。
李海沉思片刻,結合自己對夜間著艦的理解和困難度的預測,他給了一個相對保守的答案,“十五個架次。”
“十五個?”黨為民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我都飛了快五十個架次了!”
夜間著艦是所有基礎科目裡最難的,取得夜間著艦資質,便意味著具備了全天候作戰能力。在此基礎上,衍生出夜間複雜氣象條件、夜間高海況條件等細分類的高階科目。
黨為民獲得晝間著艦資質用了十五個架次,可是夜間著艦的困難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李海也瞪大了眼睛,恨鐵不成鋼地說,“五十個架次?狗日的你不知道現在燃油漲價了嗎,敗家啊!五十個架次我都能把複雜氣象飛出來了!”
黨為民:……
每每李海這副摳門守財奴作態,都讓黨為民無言以對,分明最耗錢的是他,分明最不節儉的是他……
不過,黨為民突然想到,在飛行員培養投入這塊,恐怕李海是最省錢的!因為他總能夠用更少的架次達到優秀水平,說白了,用更少的燃油飛出了指定科目!
李海不知道黨為民在想這些,他以為黨為民要反駁,於是立即接著說,“你是不是想說我最費錢,拜託你好好想想,我費錢多的地方是在作戰,是在執行任務,打仗打的就是錢,況且我的方式能夠達到最好的效果。”
“訓練呢?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生長班二十幾號人,我絕對是培養經費投入最少的學員,網友說培養一個艦載戰鬥機飛行員需要等身黃金,按照這個標準來,我撐死了也就是花了兩條腿的黃金,絕對不到你們的三分之一,有可能更低!”
看著激動中的李海,黨為民緩緩點頭,目瞪口呆,“是啊,你說的有道理,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訓練效率低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都是人民群眾的血汗錢啊……”
“你才知道。”李海哼了一聲,拿手指向碼頭那邊的53號艦,“你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海軍還保留這些老艦嗎?有很多原因,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把這些老艦淘汰掉非常浪費錢,壓根就不是老艦換新艦那麼簡單,還涉及到人員訓練成本、技術差異帶來的訓練成本的增加,等等等等。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以前也沒有往這方面想。”
黨為民佩服得緊,道,“果然當艦長是不一樣,見識廣了,看事情的高度高了,考慮問題更加全面了。老李,調到水面艦艇部隊工作不虧。”
“好了你也別安慰我了,總而言之,革命軍人是塊磚,組織讓去哪就去哪,你小子也要有這種思想準備,搞不好給你丫的調到大西北去。”李海惡狠狠地說,頗有我不好過你小子也不能好過的樣子。
黨為民嚇了一跳,轉而一想,笑道,“大西北也不錯啊……”
李海一愣,猛地想起那邊是西北鷹隼駐守,嘆著氣說,“是啊,西北鷹隼也很不錯……”
那是空軍航空兵部隊的頭號王牌,此前從飛鯊部隊從全軍戰鬥機飛行員裡挑選艦載戰鬥機飛行員,來自西北鷹隼旅的飛行員是最多的。
飛鯊部隊非常喜歡來自西北鷹隼旅的飛行員,因為改裝艦載戰鬥機的效率更高!
“你別患得患失了,既來之則安之唄,好好幹你的護衛艦長,以後沒準就是航母艦長,那不也是另一條路子麼?”黨為民說。
李海無奈道,“眼下只能這麼想了。不說這個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撤?”
這邊的支援任務結束了,黨為民等四人自然是要歸建。
黨為民說,“接到命令了,等薩安歐諾號過來,我們直接過去,不回里奧寧號了。”
“這樣也好。”李海說,“我差不多該走了。”
兄弟二人擁抱道別,等李海率隊回到碼頭的時候,薛正榮、戰雲天、趙飛燕、王小偉等人早已經在那裡等候,給李海他們送行。
當兵的沒那麼多多愁善感,相互敬禮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濃濃的夜色中,53號艦緩緩推開,調整好了艦艏方向後,慢慢加速駛入了黑夜之中。薛正榮等人在碼頭駐足良久,一直到看不見53號艦桅杆上的航燈。
凌晨三時整,53號艦抵達了指定海域,這裡並不是任務海域,而是與補給艦會合的地點。木沙礁尚不具備為作戰艦艇進行彈藥補給的能力,因此,彈藥消耗大半的53號艦要與補給艦會合進行第二輪補給。
艦橋上,李海仔細搜尋著海面,他看到了一條萬噸船舶,可那是商船,只有這一條船。
“補給艦遲到了。”李海皺眉道。
常海洲說,“應該就是它。”
“什麼?”李海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條商船。”常海洲指了指在不遠處拋錨的商船。
李海詫異道,“商船給我們補給?”
常海洲解釋道,“為了彌補保障艦艇數量的不足,我們有長期徵用的船舶,和海上民兵差不多。”
李海明白了。
海軍經常徵用商船作為力量的補充,海警也經常這麼幹。比如海警常年徵用鋼製的遠海漁船對一些重要的海域保持全天候的巡邏,這是一種更加經濟的方式。
只不過,用商船來為作戰艦艇進行彈藥方面的補給,還是比較少見的。
果然,那條商船發來了訊號,雙方建立了聯絡,53號艦慢慢靠上去,兩條船緊貼到一起,在大探照燈之下,商船上的船員操控吊機熟練地為53號艦補充起彈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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