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這麼隨意嗎?”陳川快走一步,像是個害羞的小學生,偷偷貼到陳書的背後小聲道。
畢竟是命案現場,雖然存在自殺的可能性,但不管怎麼樣,平白放著給外省的其他警員進來,無論如何都是不合規矩的。
而本著幫襯黃毛的想法,陳書也就不關乎這些細節。
“我呀,在十幾年前給咱們國家扛過槍呢。”估摸著應該是聽到了陳川的嘀咕,走在前頭的老唐回過身來,笑呵呵的說起自己當兵出身的過往,“從沒在單位碰到過自己人,一肚子的故事都沒人可以嘮叨嘮叨。”
原來如此,難怪前頭說著黃毛的孃家來人時,這麼熱情!
黃毛和朱一霸是邊防武警轉業的,在雲省這種華國的邊陲省份,還毗鄰著號稱世界最危險的金三角,當然有著格外的親暱。
陳書並沒有捅破這層薄薄的面紗,去解釋自己是警院畢業的學生,合著幫黃毛留下這麼個老師傅,往後他在刑大也有個去處。
陳書和黃毛有過幾次簡短的交流,雖然只是寥寥幾句話,但足以讓他篤定依照對方的性格,確實不大適合刑偵一線工作的,這點他和黃毛的大隊長看法一致。
但是這種性格單純的人,反倒是挺適合搞技術。
這麼一想,公安系統裡的刑科室倒是黃毛最好的去處。那地方,都是脾氣很臭的技術大拿,大家也習慣哄著他們幹活,根本不會存在故意刁難和孤立的情況。
“陳大隊!就等你了!”原本就在屋裡的黃毛見陳書進來,喊得既熱烈,又期盼。
陳書莞爾一笑,大概是因為朱一霸的緣故,讓黃毛對陳書極為熱情和信任,想必當年他是極為信任他的這位排長的。
進門後,陳書與老唐交流了幾句,發現這位法醫在痕跡這塊基本沒怎麼涉足,大略的東西能懂,不過讓他下場親自勘察估摸著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來,這華國西南邊陲的法醫和東邊沿海的法醫,在系統內部的地位還是一致的,都是祖宗和大爺。
“腳尖向地,應該是自殺的。”老唐瞄了眼先前被陳書擺在邊上的屍體,總結道。
聽聞這話,一直吊著心的黃毛長鬆了一口氣。
人死後屍體就會變硬,腳會固定住,如果死時躺在地上,腳尖就會指向天花板,此時再被吊上去,僵硬後的腳尖應該是平行於地面的。
而上吊自殺的人,在吊死時,因為使不上力氣,腳尖就會自然垂下來,所以死後不久,屍體的腳尖依舊指向地面。
陳書同意老唐的說法,不過按照程式,該有的現場勘驗還得走一趟。
交給黃毛又不放心,陳書袖子一擼準備親自勘驗,而這也是老唐邀請他進門的最初的想法。
他讓黃毛派人去從警車後備箱提了勘察箱上樓,便開始幹活。
話說,抵達現場都快一個小時了,黃毛還把勘察箱丟車裡,這敬業程度,陳書屬實不放心讓這小子下場。
陳書先是將房門一關,再將房間的燈光關閉,接著開啟足跡燈,利用光發射的原理,將房間記憶體在的眾多鞋印一一拍攝。
在這個過程中,陳書不僅是一個偵查員,更是一個老師,在現場傳授黃毛幾個簡單而必要的現勘動作。
由於房間空間不大,許多鞋印都重疊在一起,作為酒店營業的客房,來來去去入住的客人也有不少,所以偵查價值並不高。
不過這是偵查流程之一,陳書已然刻在了骨子裡。
有時候,意外的驚喜,乃至破案的關鍵往往就出現在這讓人不注意的角落。
雖然從來沒有在刑偵大隊工作,不過陳書在所裡辦了這麼多年的案子,看也看會了一些簡單的勘察技術。
有時候,現場如果沒有明顯的破壞痕跡、血跡、汗漬等有價值的痕跡物證,刑科室都是直接讓出警的派出所民警直接勘驗現場。
而作為全域性打擊數第一的陳書,更是其中頂呱呱的那一檔。刑科室忙得過不來人的時候,他都是親自動手提取指紋和拍攝現場照片。
為什麼說上面千條線,底下一根針?
基層工作千頭萬緒,既要貫徹執行各個不同的上級機關的各項政策,然後還要執行和完成自己的本份工作,這是派出所民警一人身兼數職的真實寫照。
比如刑偵大隊,就會把弓雖案、搶劫案、縱火案等刑事案件推給轄區派出所辦理,並會在每個月指定一個刑拘的指標數;治安大隊,同上,也有罰沒款的指標;經偵,同上,侵財類案件的刑拘指標;禁毒,同上,有強戒和吸毒人員的指標。
分局的業務大隊,說好聽點起著指導業務的作用,落到實處,就是將指標和任務下發給派出所,然後啥事不幹,就等著月末統計和總結。
所以在派出所待過的民警,基本上什麼都會一點。
可能他們在專業上不如各業務大隊的老師傅透徹,不過派出所的辦案民警多多少少還是能耍上幾把斧子的,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萬事通。
陳書在工作的時候,也順勢觀察著老唐和黃毛。
老唐神態很平靜,估計作為法醫見過太多的屍體,就像是屠宰場的師傅見過太多被剁成肉塊的大豬一樣,很平靜。
反觀黃毛就顯得侷促許多,看著在現場上下其手很是忙碌的樣子,實則在忙什麼,可能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黃毛,幫我把這足跡燈扶一下。”陳書看不下去,說道。
在得到陳書的指示後,黃毛明顯鬆了一口氣,快步過來接過足跡燈,認認真真的架好位置。
拍完照片,陳書將房間裡的東西一一收集起來用透明的證物袋給裝上,比如牙刷、茶杯、廁所馬桶裡用完的廁所紙巾。
像是牙刷和廁所紙看著比較噁心,實則是取證的利器,上面都存在有使用過人的DNA,一查一個準。
有意思的是在廁所檯面下發現了一根菸蒂,像是有人在上大號的時候順手抽的香菸,吸完了隨手一丟。
死者是女性,抽菸的可能性不大。
這玩意要是找準了,相當於兇手主動給警察提供身份證一樣。
以上都是基本操作,沒什麼難度和技巧,無非就是細心一些。
不過站邊上的黃毛卻是激動不已,在看到菸頭的一剎那直接斷定了現場還有男性人員在場,而這名男性一定是兇手。
陳書心情平靜,只是在看到菸頭時,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張揚,也不知道她在壓力巨大的時候,會不會和他一樣窩在廁所馬桶上,抽菸解愁。
搖了搖頭,陳書重新將集中注意力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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