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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21年33天

作者:文刀手予
第10章 21年33天
作者: 文刀手予

第10章 21年33天

在寒如冰窖的家中,吉野驚恐地倒在地上,雙腿往後蹬地,幾下就退到了牆角。

曾在吉野私存資料中看過奶奶照片的妻子更加慌張,蜷縮在吉野身旁,一個勁地尖叫。

“我不報警了,您走吧!”吉野顫抖著說道。

“那怎麼能行,”

穿著警服的奶奶從沙發上站起身,邁著矯健而詭異的步伐,走到兩人身前,俯下身子,她臉上每一道皺紋的深溝裡都透著陰森,

“每一次報警都要認真處理啊,要不然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冤魂呢。”

一整晚,吉野都在配合奶奶做筆錄。

對方問的很細緻,半夜的敲門聲是幾點響起來的,響了幾次,監控錄影裡為何什麼都沒有看見,公司門口的條幅是以怎樣的方式展開的,騷擾電話的號碼是多少,預定殯葬和女郎上門業務的電話又是多少。

這實在是詭異至極。

警察的調查結束之後,吉野沉默下來,陷入了難以自拔的悲涼之中,目光也變得呆滯。

妻子好幾次呼喚吉野,他都毫無反應。

但事實上,吉野什麼都知道。他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的靈魂彷彿被困在頭腦的狹窄監牢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體被隨意擺佈。

他曾無數次試圖衝出監牢,尋找那些大名鼎鼎的陰陽師、巫女,來驅走惡鬼……每一次他憤怒地大喊大叫,抬頭卻看見奶奶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像一尊巨型浮雕一樣飄在半空中,陰森森地盯著自己,頓時手腳發軟癱在地上。

妻子對此全不知曉。

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吉野在她面前喃喃自語,“老婆,我們欠了這麼多的錢,該怎麼辦啊。”

妻子道:“你不是說,那是完全沒有的事嗎?”

吉野卻說:“要不然,一了百了吧?”

第二天清晨,吉野早早起床,把妻子的手辦玩偶當成了兩個人本不存在的兒子,送到了壽町街的救濟站,對玩偶說:
“爸爸可能要出一趟遠門,爸爸不在的日子裡,你就住在這裡。”

說完,又進去和救濟站的工作人員仔細交代了一番,搞得工作人員一頭霧水,差點給精神病院打電話求助。

把玩偶放在救濟站之後,吉野徑直回到家,對妻子說道:“我們上路罷。”

妻子立刻失魂落魄,跟著吉野走出了門。

很快,同吉野一樣,妻子發現自己被困在了腦殼的監牢裡。她扭頭看向吉野——不知從何時起,吉野上半個腦袋變成了透明的,一根根黑色的細絲從他的頭頂均勻延伸下來,一直到鼻子附近的位置——

這使得他的腦袋看起來很像一個詭異的鳥籠,下半邊是正常人類的臉,上半邊是黑絲鳥籠,裡面困著一個和吉野面容一模一樣、只有一個手指大小的男子。

此刻,男子正趴在黑絲的邊緣,滿臉絕望看著她。

“吉野?”妻子驚叫道。

吉野痛苦地哭嚎起來。

兩個人的身體一前一後,不受控制地來到了里美奶奶出事的地鐵站。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講。

走進地鐵站,吉野六十三歲的哥哥早就等在了這裡。這些年來,哥哥一直失業在家,以彈子房賭博為樂,生活費全靠吉野資助。

吉野看向了哥哥,哥哥的腦袋也變成了詭異的鳥籠狀,臉上露出麻木的神色,滿眼空洞,彷彿靈魂已脫離肉體。

鳥籠裡的哥哥驚恐地看著吉野,“吉野!這是怎麼回事。”

吉野淚流滿面。

三個軀殼並肩走到候車站臺。

一趟地鐵疾馳而來。

吉野的身體說道:“跳吧,跳下去,就沒有苦惱了。”

說完,神情一鬆,跳了下去。

在跳下去的瞬間,吉野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試圖轉身抓住站臺,但他懸在半空,毫無辦法。

他奮力回過頭,發現妻子和哥哥正在面無表情地往前走著。

“不要!”吉野尖叫道。

生命彌留的最後時刻,吉野想起了里美的奶奶,在躍向軌道的一瞬間,她抱著怎樣悲愴的念頭。是否也跟自己一樣,彷彿從夢魘中清醒過來,卻發現已然墜入深淵無可挽回。

吉野想起了因為被自己追債而無法上學的少女。

想起了無辜的妻子和哥哥,又想起他們心安理得享受自己追債帶來的富裕生活,穿金戴銀,痴迷賭博,也曾幫助自己去欠債者家中死纏爛打。

他想起了那位陌生警官說的話。

報應真的找上門了,但它確實遲到了。

地鐵疾馳而過。

吉野臥軌的事件註定會登上《黎都日報》,這次會在頭版很顯眼的位置,但每天必讀報紙的吉野本人無法看到了。

……

同一時刻,中央公園F區入口某處角落裡,正在執勤的顧醒看完了手中紙條全程直播的怪誕事件。

在吉野躍向地鐵的剎那,紙條結束直播,一道透明光芒從紙條中射出來,鑽進了顧醒的身體之中。

下一瞬,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湧入他的身體,他覺得自己比從前強大了一點點,卻又不曉得具體強在了哪裡。總之,似乎更有活力和精神氣兒了。

正疑惑的時候,紙條上又寫下了新的文字——

【獲得21年33天。】

“21年33天?”顧醒皺了皺眉頭。

【獎勵。或者說,是吉野原本還能活著的壽命。】

【你要記住,沒有憑空而來的獎勵。你所得到的,必將是從別人那裡奪走的】

顧醒毛骨悚然。

“也就是說,這些壽命以後是我的了?”

【這個嘛,你早晚會知道的】

“……”

似乎,小洞在吊顧醒的胃口。

顧醒偏不打算讓他遂願,乾脆忍住了好奇心。

“你在看什麼啊,在這兒站了老半天不動。”

“沒什麼,”顧醒面無表情,“忽然覺得自己的掌紋好奇怪。”

他把紙條捧在手心裡,絲毫不擔心引起安達的注意。

按照小洞給出的提示,除了描述者本人之外,其他人都無法看到小洞和紙條的——話說,沒道理那個小洞千辛萬苦找到顧醒這樣一位優秀的描述者,然後用這種莫名其妙的謊言坑害顧醒吧。

“咦,”安達盯著顧醒,“你的臉……”

“怎麼?”

“好像又年輕回來了,不對,好像是比從前更年輕了。”

安達撓了撓頭,

“怪哉怪哉,剛才還覺得顧醒君的面相最近蒼老憔悴了不少,沒想到轉眼……是我眼花了麼?”

安達開始懷疑自己近期睡眠嚴重不足引發了幻覺,“不行,要認真補覺了。”

顧醒則溜空去了附近的洗手間,一照鏡子,發現自己的臉果然年輕了許多,皮膚也變得紅潤而緊緻起來。

他再次從兜裡掏出紙條:

【有意思吧】

【一點都不奇怪】

【你所得到的,必將是從別人那裡奪走的】

雖然是第二次看到這句話,顧醒依然覺得頭皮發麻。

……

回到執勤崗位之後,安達走了過來,“你這洗手間也上太久了吧?小心我去投訴課告你擅離職守,嘿嘿。”

“肚子不太舒服。”

安達顯然無心細究,嘆了口氣,“你聽說了麼,本部近期打算逐步撤掉公園附近的值守。咱們刑事課是準備撤走的第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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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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