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朕的賀喜之物
作者: 土豆地瓜派
第176章 朕的賀喜之物
所謂忠孝之道,在華夏的思想裡,這兩者是相連的,連得密不可分。
在科舉還未形成的漢代,做官的方式是舉孝廉,也即是說,一個人只要足夠孝順,他就可以做官。
在華夏的文化當中,孝是最重要的符號,沒有之一。
孝是天地首善,百善孝為先,一個人只要孝順,那勢必會忠君愛國。
因此才會有舉孝廉這等舉官的制度,因此皇帝又稱君父,也總是在詔書中稱自己為萬民父母云云。
而大明朝與其他那些華夏正朔王朝一樣,都遵行以孝治天下的思想。
夏源這新科狀元給自己的母親求誥命,弘治皇帝覺得新鮮之餘,又不免對其愈發的欣賞起來。
對此,他倒是想答應,可又有些犯難,求封誥命,誥命最次都是五品,唯有那些五品及以上的官員夫人才能獲得如此榮恩。
而夏源只是個狀元,連個官身都無,就算等吏部授了官,按照規矩,也只是個六品而已,還是個從的六品。
思緒湧動之間,朱佑樘似是打定了主意,溫聲開口道:“國朝雖無此等規制,但卻是以孝治天下,念在卿出自一片仁孝之心,朕便破例將汝母追贈為三品誥命。”
“學生叩謝陛下。”
夏源給皇帝行了個大禮,嘴唇蠕動兩下,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已經讓皇上破例給自己母親封了一個,再求多少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朱佑樘敏銳的捕捉到了他方才的欲言又止,不由問道:“卿可是還有事想說?”
“沒”
說了個沒字,夏源又打住,看看皇帝溫和的臉色,糾結片刻,小心翼翼的問道:“如果學生說還想求一個誥命,這是不是有些得寸進尺?”
此言一出,侍立在側的簫敬都驚了,趕忙去看皇爺的臉色,而朱佑樘眼裡也露出驚詫的意味,旋即眉頭微皺,心頭怫然掠過幾分不悅。
給你一個已是朕破例恩典,還想求?
這小子是不是不知道什麼是得寸噢,他知道。
“噢?”壓了壓情緒,弘治皇帝凝望著他,聲音平淡的問道:“卿還想給何人求一個?”
聲音平淡,但夏源能聽得出來那幾分不大高興的味道,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陛下,是這樣,學生的家裡頭有個嬌妻”
僅僅只是聽到這個開頭,朱佑樘就不禁心中一哂,也有些失笑,只聽那些個大臣說家裡頭有個糟糠,再不濟也是有個拙荊什麼的,這小子倒是半點不謙虛,上來就是家裡頭有個嬌妻。
不過朕也有一個。
雖說年逾三十,但倒也配得上這嬌妻二字。
“學生是去歲和她成的親,那時學生重病在身,是和她成親得以沖喜之後,這身子才慢慢好了起來。
也是她不離不棄和學生相濡以沫,共度時艱,不過學生這位嬌妻的出身一般,是小妾所出,而且當時還是騙婚。”
“去歲只是秀才之時,我與她身份差距不大,如今學生高中狀元,學生害怕有人嚼她的舌根子,說她騙婚,又配不上學生諸如之類的話,惹得她傷心,因此才想求陛下賜她一個出身。”
為妻子求誥命,這可比剛才為母親求誥命還要新鮮的多,甚至弘治皇帝從未遇到過此事。
但這等事,卻又讓他方才心中的些許不悅盡數消散,轉而變得唏噓起來,在這大明朝,許多男子只當女子是陪襯,是從屬,又有幾人會想著給自己的妻子求個誥命?
朱佑樘作為皇帝,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他只有張皇后這一個妻子,甚至兩人平日私底下的相處,也都是像尋常百姓那般,以夫君,妻子相稱。
而對這個妻子,他也一向寵愛有加,至於原因,既是由於他與生俱來的專情,也是出於他和自己妻子之間的感情太過深厚。
作為帝王,如此專情自然算不上什麼好事,朝中有大臣提及此事時,都一致認定皇帝這般做法大大的不妥,應當開枝散葉可勁兒的延續皇家血脈。
也不乏有大臣屢屢上書,要求朱佑樘廣選秀女,充實後宮;甚至還有人就此事抨擊他這位皇帝,專寵一人,外戚釀禍云云
但朱佑樘依然故我,對於這些反對的言論統統壓下,也不予採納。
他們夫妻間的感情,豈是這幫俗人能看得明白的?
外朝之事,朕仰賴諸位朝臣,但朕的家事,你們也要管?
在這件事上,朱佑樘有自己的堅持,也大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濁我獨清的自我認同感。
這天下之人盡是俗中濁物,根本不明白朕與皇后的感情有多深。
而現在夏源為自己的妻子求個出身誥命,讓朱佑樘莫名的生出一股親近之意,也有了知己之感,甚至還有些自愧不如。
捫心自問,若是角色變換,恐怕他自己不會在皇帝跟前做出這樣的事。
因為這擺明著會惹惱皇帝,你一個狀元,先為母親求誥命,恩准了還不知滿足,又為自己的妻子求誥命,這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
而對於夏源被騙婚之事,朱佑樘是知曉的,他也明白這等事對一個婦人會有多大的影響。
“向朕一連索要兩份誥命,卿倒是真的是有些失了妥當,不過朕也非那等不近人情之君,請封妻子誥命,伱們夫妻如此恩愛,朕也不好吝嗇,少不得要成人之美一番。
只是你為母親求取誥命,乃是出於孝道,朕可追贈其三品誥命;這妻子.夫妻本是一體,休慼與共,若品級過高難免不妥,朕便授以五品誥命,你看可好?”
“學生叩謝陛下。”
“先別忙謝,還有一事朕要同你說清,你如今還未曾授官,無有官職,若於此時賜予誥封,難免會惹得朝中非議,只得等你授官之後,再過些時日,朕方能下達如此旨意。”
“學生明白。”夏源趕緊點頭。
弘治皇帝也微微頷首,頓了頓,又起身吩咐道:“與朕研墨,再去取一卷兩色黃稠來。”
簫敬很利索的過來研墨,又打發殿中的一名小宦官去取黃稠。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那出去的小宦就已手捧著一卷黃稠進來,而此時墨已研好,朱佑樘接過筆,蘸了蘸墨,提筆之際又問道:“你那妻子叫什麼?”
“姓趙,叫趙月榮。”
朱佑樘拿筆的手停頓一下,嘴裡自語道:“那便是趙氏。”
說罷,他便提筆開始刷刷點點,夏源離得遠,也瞧不清在寫什麼,猜想可能是在擬旨,可剛才皇上又說旨意不能下。
又不能上前湊過去看,只能站在原地等著。
“世人都言孝乃德行,朕深感認同;可夫妻之間相濡以沫,對妻子有愛護之心,這在朕看來,亦是德行。卿而今高中狀元,能想到為你那出身不高的妻子求取誥命,朕這心裡其實是頗為高興的。”
嘴裡說著,朱佑樘取過一枚印璽,加蓋於聖旨之上,隨即他扭頭看向夏源,含笑道:“朕適才說此時下旨不妥,也確實不妥,便先寫這樣的一封不倫不類的詔書,雖不是正式誥封,但也是朕親筆所書。
且算是朕對卿高中狀元的賀喜之物,也好教卿拿回家中,去討你那嬌妻的歡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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