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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如何處置

作者:土豆地瓜派
第157章 如何處置
作者: 土豆地瓜派

第157章 如何處置
李東陽略顯老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這文華殿中悠悠迴盪,這是他們三位閣臣的態度,也是他們必須要表的態。

這份卷子簡直就是把皇帝的臉按在地上使勁摩擦,完事踩上幾腳,又啐上一口濃痰。

這是對皇帝多年來勤政治國的極大否定,他們很難想象皇上要是看了這份卷子會有何反應,是勃然大怒,還是羞憤至極
而朱佑樘的臉色這時已經變了,甚至有些震驚莫名。

不予錄用
國朝開科取士至今一百三十餘年,已舉行過數十次科舉,殿試自然也有數十次。

數十次殿試的貢生加在一起少說也有上萬人,而這上萬名貢生參加完殿試之後都會搖身一變,成為進士及第,進士出身,最差最差的也是同進士出身。

從未有過一人落榜,也從未有過一人受到這種不予錄用的待遇。

哪怕策論寫的是狗屁倒灶,一竅不通,都會捏著鼻子賜個同進士出身,給排到三甲末位。

弘治皇帝將目光看向李東陽手裡的紙筒,他難以相信那夏源在上面寫了什麼,居然會讓三位閣老說出不予錄用的提議。

莫非是一字未寫,直接交的白卷?

心中暗想著,他對著侍立於旁邊的簫敬使了個眼色,而後簫公公便走下丹陛將那捲紙筒取了上來。

這紙筒用繩子繫著,朱佑樘伸手接過,隨即便隱隱看到了那力透紙背的墨跡。

不是白卷?

而且還寫了這般多
他將那用來防止紙張散開的繩子解開,捏著這有些小厚的八頁紙往下看,剛看了個開頭還沒什麼,甚至還暗暗讚許。

這楷書倒是不錯,或許是性子穩重的緣故,朱佑樘最推崇的便是楷書,中正平和,藏鋒內斂。

不像草書那般張揚飄灑,也不似瘦金那樣鋒芒畢露。

因此他看到這卷子上的字跡當先便露出了讚許的目光,但等漸漸的再往下看,這臉上就開始變得風雲詭譎起來。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各種情緒也在臉上來回交替,懷疑,震驚,憤怒,羞辱,不敢置信.
他無法再維持住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形象,此時將一切情緒都寫在了臉上,眼角在顫動,兩邊的臉頰也在顫動,拿著紙張的手也在顫動。

整個文華殿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無論是宦官,還是閣臣,此時全都低著腦袋。

默不作聲的聽著那紙張抖動時的沙沙之聲,等著那高坐在丹陛之上的皇帝看完手裡的卷子,然後迎接那隨之到來的狂風暴雨。

朱佑樘看得很仔細,用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將手裡的卷子看完,而這時他整個人卻已經詭異的平靜下來,只是臉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疲倦。

他闔上眸子靠在御座之上,遲遲沒有說話。

他在想做這篇策論之人,是不是看錯了題,將黎族夷人何以叛亂,給看成了自古以來百姓何以叛亂,不然這上面列舉出的原因為何如此之多?
他在想是不是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不然為何寫的這般煞有介事?

他在想那瓊州官府是不是確實是如此做的,我大明朝的吏治確實崩壞到了這般難以想象的地步,所以才釀成了這瓊州之禍。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盤旋,又被朱佑樘逐一否定,這卷子上的第一句話便是論黎族夷人叛亂之根源,而剩下的那些,他不敢相信,不想相信,也不願相信。

若大明朝的吏治果真崩壞到這般地步,豈不是說朕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個笑話,這所謂的中興也只是個笑話,在那偏遠的海南之地,朕選官任官不明,以至於才有了今日的瓊州之亂。

這些猜測他是決不願相信的,甚至只是這種念頭一起都覺得心中萬般屈辱。

可隨之朱佑樘又有些迷茫了,他感覺這卷子上論及的原因不是沒有道理,不然那瓊州叛亂為何相隔數月有餘才報上來,當地的官員連同鎮守太監又為何沆瀣一氣,欺君罔上?

“固然.”

沉默良久,弘治皇帝終於徐徐出聲,可剛說了兩個字卻又頓住,又過了一陣,他嗓音沙啞的再次開口,只是這一次卻變成了提問,“劉卿家,李卿家,謝卿家”

“你等對這策論上所寫的諸多叛亂起因是何看法?”

幾位閣老沒有絲毫的遲疑,劉健當既開口道:“陛下,固然那瓊州之亂有其吏治敗壞的因素,但決不會到如此驚世駭俗的地步。

依臣之見,那夏源不過是在胡編亂造,譁眾取寵罷了。”

“那他胡編亂造的居心何在?”

“許是此人恃才放曠,將這歷朝歷代的官逼民反的條條狀狀都寫上去,然後再逐條展開論述,以此來向人賣弄學識。”

朱佑樘對此不置可否,他曾兩次召夏源入宮面聖,透過這兩次的見面,他沒覺得這是個喜歡賣弄學識之人,也並未給人恃才傲物之感。

年紀尚小,但卻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

而且不僅有高中會元之文才,對這治國之道也頗有見解,僅憑這張策論的卷子便可見一斑,不管是前頭關於那些叛亂原因的逐條論述,還是後頭的何以治夷的論策,都有其獨到之處。

特別是這治夷之論,或可作為國策.
“依諸卿之見,這張卷子該如何處置?”

見到皇帝只說卷子而不說人,三位閣臣心中瞬間瞭然,這分明是陛下要保這個夏源的意思。

幾人躬身行禮道:“臣等不敢專斷,伏惟陛下聖裁。”

朱佑樘沉吟片刻,道:“方才幾位卿家提議不予錄用,可國朝迄今百三十餘年,策論天下貢生從未有過不予錄用之事,朕實不敢貿然開此先例,壞了祖宗成法。”

說到這,他頓了幾頓,近似嘆息的說道:“便將其立為三甲末列罷.”

一個會元被列為三甲末列,這是國朝開科取士以來亙古未有之事,莫說是國朝,只怕自隋唐興科舉以來,也從未發生過。

想不到這等事而今竟發生在朕的手裡。

朱佑樘眼神複雜的看了看手中的卷子,心裡幽幽的想,若是朕出的考題是論歷代官逼民反之事,以及這何以治夷。

只怕此篇策論會被朕點為今科狀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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