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科科長最近出去開會，或是參加什麼別的聯合工作，每次聽人聊起這件事情，都覺得面上無光。
眼下這母子倆人的到來，正好給了他們一個下來的臺階。
多好的藉口啊！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事情，不是他們廠裡不會看人，而是王三的工作本就來路不正。
他們原先選出來的工人心性善良，品性高潔著呢。
再說了，誰能想到會有人這麼狠心，為了一份工作親手謀害了親哥，還想殺侄子滅口。
為了儘快洗刷籠罩在廠子上方的陰霾，保衛科科長那叫一個配合。
等張宇再次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王家的事情已經落下帷幕。
不過王三殺兄這件事情雖然聽起來挺駭人聽聞的，但眼下最吸引人眼球的卻並不是這件事。
張宇也沒有想到，不過是來維修個機器，這一而再的碰上廠子裡出事，跟著看了好幾出大戲。
上次是李廣長和劉副廠長打擂臺，王三破壞機器，這次更抓馬。
本來修完機器，張宇並不打算再多停留。
他好不容易來東北一趟，想著怎麼也要多陪姥爺姥姥他們幾天，不願在其他地方多耽誤。
接連兩次過來幫忙除了看在紅星軋鋼廠楊廠長的面子上，就是真的想為這個時代做些什麼。
不料李廠長不肯放人，執意讓他吃完飯再走。
他想著吃個飯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就這麼拒絕實在是不給人面子，也就點頭答應了。
飯還是上次那位吳師傅做的，味道確實不錯。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張宇的錯覺，他總覺得那位吳師傅上菜的時候，視線總會落在他身上。
而每當他回望過去時，又發現吳師傅在看別的地方。
張宇夾菜的動作一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他猛地一抬頭，正好對上了吳師傅沒及時收回去的視線。
“吳師傅，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嗎？”確定對方真的是在看自己，張宇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滿臉疑惑地問道。
“沒……沒什麼。”吳師傅尷尬一笑。
“是嗎？”張宇眼中閃過一道幽光，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不對勁，這回收回視線。
低下頭把玩著手中的筷子，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可能是我想多了？”
沒等吳師傅鬆口氣，張宇又頗為好心的補充了一句：“吳師傅，你要是真有事直接說就可以了，千萬別藏著掖著，我沒事兒的。”
看到眼前這一幕，李廠長也有些狐疑地看向吳師傅，眼神中多了一抹大量，臉色微不可查的變得有些嚴肅。
吳師傅像是沒發現一樣在那裡咧嘴笑，似乎想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也沒什麼，我就是看著小張師傅覺得有些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說罷，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嘿！可能是我看錯了，不過小張師傅，我能多嘴問一句，你是京市哪一片的？”
“紅星軋鋼廠的。”張宇沒說自己具體住在哪一片，只是說了個紅星軋鋼廠。
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這裡不少人他是李廠長從京市請的師傅，想必只要有心要查，總會知道他是紅星軋鋼廠的顧問。
“噢，紅星軋鋼廠，那可是大廠啊，小張師傅一看你就是這個！”
吳師傅咧著嘴，朝張宇豎了個大拇指。
緊接著又頗為懷念地說道：“說起紅星軋鋼廠，我還真有兩個老朋友在裡面當工人，也不知道我離開這幾年，那兩個老朋友過得怎麼樣……”
“哎，你看這人年紀大了，就愛想些有的沒的，小張師傅，你別嫌我絮叨啊。”
張宇：“沒事，我能理解。”
吳師傅雜七亂八的說了一堆，就在李廠長眼中的懷疑越來越深時，他突然和張宇詢問起了修機器的事情。
末了，又頗為難為情地說道：“哎，小張師傅，我剛才其實是想向你打聽個事。”
張宇放下一直把玩著的筷子，認真回道：“你問，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會藏著掖著。”
吳師傅臉上的表情幾經變換，最終一臉沉重地問道：“小張師傅，你應該也聽說過我徒弟的事，我們名義是徒弟，但我早就把他當親兒子看待了。
但有一說一，就算是親兒子，我也不得不承認盡忠他確實對廚藝這方面沒有多少天分，眼下那點子廚藝也都是這麼多年勤學苦練出來的，就算是再練，這輩子頂天也就是個普通廚師了。
我今天就是想問一下，盡忠他到底有沒有那方面的天分？”
說著就像是做出什麼艱難的決定一樣，狠了狠心說道：“麻煩小張師傅給我個準話，盡忠他要是真有這個天分，我也就不拘著他了，任他走這一條路。要是他不是吃這碗飯的料，我就算是拼著被埋怨，也不能看他走錯路。
他要是真不行，從今天往後我就管嚴點，把他拘在廚房，多磨練一下，勤能補拙，總能把手藝傳下去的。
等我哪天沒了，他好歹能留個吃飯的手藝，不至於一事無成。”
這一片愛子之心，讓在場不少人聽的眼睛微微有些溼潤。
可張宇就是覺得有些彆扭，卻說不上來哪裡彆扭。
張宇清咳一聲，身子擺正，沉默片刻方才開口：“吳師傅，您這就難為我了。我都不知道小吳師傅手藝究竟到了哪一步，又何談能看出他有沒有天賦。你與其問我，還不如問問廠裡的那些師傅呢，我初來乍到，相比較我還是廠裡那些師傅更瞭解小吳師傅一些。”
眼見氣氛有些沉寂，林秘書站出來打圓場：“吳師傅，小吳師傅年紀已經不小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他未來準備怎麼走，還得要看他自己，我們旁人再怎麼替他著急，再怎麼替他打算也不過是添頭罷了。
要不您回去和小吳師傅好好談談，聽聽小吳師傅究竟是怎麼想的，再做決定也不遲。”
吳師傅像是被點醒了一樣，點點頭，隨即衝張宇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
“小張師傅，不好意思，是老頭子我難為你了，你們繼續吃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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