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終於出發了,十五萬大軍帶著三千輛滿載糧食的大車浩浩蕩蕩向東進發,李璘當然有他的計劃,他是合法的江南西道節度使,目前他只是失去了西面的一半州縣,但東面的一半還在他手中,他現在只是把節度使官衙遷徙到宣州,而並非放棄江南西道。
宣州是江南西道最東面的一個州,宣州邊界距離太湖只有一百五十里,最東南的寧國縣距離杭州只有三百里,最東北的粟水縣到江寧縣只有百里。
可以說,宣州就是一個極為完美的跳板,他的十五萬大軍合法合理地屯兵於宣州,隨即可以拿下江南東道的核心,從江寧縣到餘杭縣。
當然,這是兩位軍師早就給他策劃好的方案,只是李璘一直躊躇不定,而現在被李鄴逼迫而不得不東遷,可一旦李璘東遷到宣州,他奪取江南東道和淮南道的野心也就彰顯無遺。
李璘的大軍走陸路離開洪州,與此同時,他的水路船隊也出發了,大大小小一共兩千艘船隻,裡面大部分是民船,但也有五百艘中型鬥船,兩千艘船隻分為三批出發,最前面是糧草船,約有一千艘,都是民船,第二批便是運載粗銅和粗銀的戰船和一部分民船,約七百艘,第三批是運載兵甲物資的戰船,約五百艘。
一共兩千二百艘船隻,但只有三千水軍負責保護,這三千水軍主要是針對沿途漁民和水賊,並不是對付李鄴的水軍,李璘心知肚明,就算是三萬水軍護衛,也不是李鄴水軍的對手,雙方戰船實力的差異太大了。
船隊沿著贛江向北而行,先後進入了鄱陽湖,天剛亮,第一批船隻抵達了湖口。
此時,李鄴親自率領數百艘戰船已經等候在湖口了,茫茫江面上,李鄴站在一艘萬石戰船的船頭注視遠處湖口方向,天剛亮,江面上還有一層薄薄的霧氣,使遠處的湖面若隱若現,實際上,他的船隊距離湖口還遠,他們看不到湖口,湖口出來的船隊也看不到他們。
鄱陽湖此時的官方名稱應該叫做彭蠡湖,但管轄它最大的縣叫鄱陽縣,所以鄱陽縣百姓也叫它鄱陽湖,算是一個民間稱呼吧!
這艘一艘快船疾駛而來,有斥候首領上了船,單膝跪下稟報,“第一批船隻已經開始出湖口,延綿近十里,近千艘左右,都是三百石的平底貨船,分為三隊,三艘首船都有兩千石左右。”
李鄴得到了季廣琛的情報,他知道里面的很多細節,第一批船隊全是糧草,它們其實是試探船,只有這支船隊平安過了湖口戍,後面的第二批和第三批船隊才會繼續北上。
實際上,李鄴對第一批船隊的糧草並不感興趣,他的目標是第二批和第三批船隊。
李鄴點點頭,“繼續監視,隨時報告!”
“遵令!”
斥候首領行一禮,匆匆乘船去了。
這時,李泌對李泌微微笑道:“殿下不擔心這是季廣琛的苦肉計?假裝投降殿下,送來一個錯誤情報,使運載銅銀的船隊成功逃脫!”
李鄴沉吟一下道:“軍師覺得季廣琛用計可能性有多大?”
“兩成左右!”
李鄴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沒必要裝大氣!”
他當即回頭令道:“虞寶生將軍聽令!”
“卑職在!”水軍將領虞寶生閃身而出,
“餘將軍可率百艘艋艟快船和三千弟兄前往彭澤縣,在彭澤縣攔截第一批船隊,將船隊帶回漢陽!”
“遵令!”
虞寶生接過一支令箭走了。
彭澤縣在東面,距離湖口還有百里左右,在百里外攔截船隊,完全不影響後面的行動。
一支百艘戰船組成的船隊向東面疾駛而去,他們會先一步趕到彭澤縣進行攔截。
李鄴很看重季廣琛當然是有原因的。
季廣琛和別的刺史不一樣,別的刺史只是見風使舵,自己實力超過了永王,他們轉變方向投效自己。
可一旦朝廷軍隊到來,自己撤走,這些刺史又會轉而投效朝廷。
而季廣琛和劉巨鱗不一樣,他們二人是向自己表示效忠,如果自己離開荊襄去隴右或者河西,他們也會跟著自己一同前往。
看重歸看重,但李鄴也並不想冒風險,季廣琛文武雙全,頗有智謀,他確實有可能是假降,騙過自己,使寶貴的銅銀能順利東去。
既然軍師提醒了自己,李鄴決定再上一道保險。
李鄴繼續耐心等待,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到了下午時分,斥候來報,第二批和第三批船隊同時駛近了湖口,即將從湖口出來。
李鄴當即令道:“全軍出動,收繳敵軍的船隊,若有抵抗者,格殺勿論!”
江漢軍的船隊由五十艘五千石的大船和四百艘艋艟快船組成,剛剛走了百艘艋艟快船,現在還有三百艘。
這三百五十艘戰船滿著一萬五千水軍,對付敵軍船隊綽綽有餘了。
船隊出動了,向湖口方向駛去,果然,距離湖口不遠,他們見到了第二批船隊,都是五百石左右的鬥船,足有五六百艘,和季廣琛的情報完全一樣,那麼這些鬥船都被臨時用作貨船,運載粗銅的粗銀。
李鄴對這批粗銅極為看重,七百萬斤粗銅,精煉後能得到六百五十萬斤精銅,正好可以鑄造一百萬貫錢,加上四十萬兩白銀。
現在銀價還是很貴,依舊保持在一比四的高位上,這就相當於自己得到了兩百六十萬錢,可以養十萬大軍九個月左右,如果把它作為官方貿易的本錢,那就更可觀了。
永王軍的五百多艘戰船發現了江面的戰船駛來,立刻敲響了警鐘。
“當!當!當!”
韋子春大驚失色,連忙喝令道:“船隊掉頭,駛回鄱陽湖!”
他是想讓船隊逃回贛水或者餘水,隨便找個地方藏匿起來,對方不一定能找到它們。
數百艘鬥船開始掉頭,但已經來不及了,數十艘五千石戰船橫插而來,在他們前方一字排開,截斷了他們的退路。
江漢軍的三百艋艟戰船也衝上來了,鬥船上的三千水軍張弓放箭,但沒有什麼作用,雙方的戰船在水面相撞,江漢唐軍大喊:“唐軍不殺唐軍,投降者免死!”
他們一邊大喊,同時紛紛跳上對方船隻,人數比是三比一,永王軍根本不是對手,紛紛跪下投降。
韋子春在首船上,他聽到外面慘叫聲,片刻又安靜了,他站起身,戰戰兢兢走出船艙,忽然幾把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韋子春嚇得又頹然坐下,舉手大喊道:“我投降!我投降!”
江漢軍將戰俘驅趕上了二十艘大船,暫時在船艙下面關押起來,大船上的水軍控制了第二批近七百艘船隻,包括鬥船和民船。
很快,他們便查驗清楚了貨物,上旗艦向李鄴啟稟,“啟稟殿下,全部都是粗銅錠,還有一部分可能是銀錠。”
李鄴點點頭,心中十分欣慰,看來季廣琛沒有欺騙自己,他是真的向自己效忠。
就在這時,第三批船隻約三百餘艘貨船從湖中駛出,出現在湖口,它們看到了遠處的數十艘大船,嚇得掉頭要回去,卻被三十餘艘艋艟戰船攔截,第三批船隊沒有護衛,它們不敢抗命,只得老老實實上前匯合。
李鄴見所有船隻都已被俘虜,便命令部分戰船把繳獲的敵軍船隻帶回漢陽,他自己則率領三十艘大船和兩百艘艋艟戰船向鄱陽湖內駛去,船上運載著一萬軍隊。
兩天後,李鄴的船隊抵達了洪州豫章縣,季廣琛已經在碼頭等候李鄴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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