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島距離巴陵縣並不遠,很快便看見黑漆漆的陸地,君山島很小,只有一平方公里左右,但島上叢林茂盛,山峰迭翠,洞穴很多,存放大量錢糧毫不費力。
此時只有一更時分,島上黑漆漆一片,王孝汝有些遲疑道:“不如等明日天亮再上島!”
“不行!”
劉巨鱗斷然否決,“如果被他們毀了錢糧,王爺的軍隊就完蛋,必須立刻上島,奪回錢糧!”
王孝汝沉吟不語,剛才姓雷的隨從已經告訴他,隨從有一到兩千軍隊看守錢糧,當然也在王汝孝的意料之中。
但是王孝汝十分擔心,兩百艘戰船啊!如果被島上守軍奪走,那可怎麼辦?
可如果派兵少了,反而被島上士兵伏擊全殲,更是得不償失。
王孝汝一時兩難。
劉巨鱗見對方沉吟不語,頓時急道:“如果將軍擔心自身安全,那沒有關係,將軍守船,我率軍上島,如果我陣亡,將軍去給王爺解釋!”
這個威脅就很重了,王孝汝臉上掛不住,想到無法向王爺交代,他只得點點頭道:“怎麼能讓軍師帶兵,我現在就率軍上島!”
他當即命令兩百艘大船將君山島包圍起來,水軍下船向東南部集結,船上只留極少計程車兵看守,兩百艘大船不準靠岸,用繩索繫泊在岸邊的礁石上,這樣島上的敵軍偷襲也上不了大船。
這也算不是辦法的辦法,勉強解決了王孝汝的失船之憂。
劉巨鱗是文官,自然沒有下船,而是由雷萬春為嚮導,帶著數千士兵向島上而去,士兵們都舉著火把,儼如一條火龍向島上蜿蜒而去。
就在數千士兵剛走,無數水鬼從水中出現了,向船上攀爬而上,他們對守船士兵發動了突襲,五百士兵守船,分配到兩百艘大船上,每艘船也就兩三人而已。
這就是李鄴思路慎密的地方,如果直接用小船過來奪船,很容易被發現,守船士兵會敲響警鐘,導致島上計程車兵殺回來,索性先用水鬼上船,幹掉守船士兵,即使有個別逃走也影響不大。
船上的留守士兵幾乎都站在船頭望著島上,水鬼從船尾攀上,無聲無息突然襲擊,紛紛得手,殺死了守船計程車兵,緊接著數百艘滿載江漢水軍的小船在夜色中出現了
雷萬春帶著數千士兵一路蜿蜒行軍,王孝汝警惕地向四周張望,卻沒有發現任何埋伏的跡象,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其實他早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康楚元又不是盜賊,幹嘛要把上百萬的錢糧藏在洞穴裡?
只是劉巨鱗言辭鑿鑿,加上他又是軍師,王孝汝也不得不信。
漸漸地他們來到了君山島的中部,忽然,身後傳來了連續的號角聲,“嗚——嗚——”
士兵們都停住腳步,紛紛向後張望。
就在這時,有士兵大喊:“嚮導怎麼不見了?”
王孝汝扭過頭,他也愣住了,剛剛還走在前面的姓雷的嚮導蹤影皆無。
“不好,有詐!”
王孝汝反應過來了,大喊道:“大軍掉頭,返回大船!返回大船!”
數千士兵紛紛掉頭,向岸邊奔去,到了岸邊卻傻眼了,他們的大船蹤影皆無。
巴陵城下,李偵率領的一萬五千軍隊也被包圍了,夜色中,兩萬鐵騎來回疾奔,將他們切割成無數小塊,騎兵們大喊:“我們是大唐天子派來的軍隊,放下兵器,原地坐下,放大家回家!”
黑暗中沒有戰鬥,即使有零星戰鬥也被迅速解決,在惶惶不安中,一片片被切割包圍計程車兵都選擇了原地坐下,對方是大唐皇帝派來的軍隊,都是自己人,士兵們失去了拼死抗爭的決心。
李偵率領的三百名親衛也被三千騎兵團團包圍,火光中,四周密密麻麻的弩箭對準了他們。
李偵心中憤怒異常,卻又不敢輕舉妄動,他心裡很清楚,只要他一反抗,他就會被射成刺蝟。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對方確實也是唐軍,但李偵隱隱感覺,對方不是康楚元的人。
這時,隊伍中出來一名頭戴金盔的大將,高聲笑道:“我是江漢節度使李鄴,殿下不必害怕,我並無惡意!”
對方果然是李鄴的軍隊,剛才李偵就猜到了,他大喊道:“魯王殿下,我們都是唐軍,也達成過過境協議,並非敵人,請問殿下率軍包圍我們,究竟是何用意?”
李鄴笑道:“殿下,看來是誤會了,康楚元擁兵自立,自封南楚霸王,我奉天子旨意出兵剿滅康楚元,我還以為殿下的軍隊是康楚元要夜襲巴陵縣,所以埋伏在這裡。”
李偵又不是三歲小兒,怎麼可能相信李鄴的話,他咬牙道:“既然是誤會,請閃開道路,讓我們離去!”
“殿下當然可以離去,只要放下兵器,我保證不阻攔,放殿下離去!”
“那我的手下呢?”
“如果他們願意跟隨殿下,我同樣會放他們離去。”
“如果你出爾反爾呢?”
李鄴哈哈大笑,笑聲一收,冷冷道:“我是看在你父親的面上,才饒你一次,你若不知好歹,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李偵無奈,只得喝令道:“都放下兵器!”
他的手下紛紛把長矛和戰刀扔在地下,李鄴嚴厲令道:“弓箭和盾牌也一併扔掉!”
李偵咬牙道:“照辦!”
三百親兵只得把弓箭盾牌也扔掉了,李鄴一擺手,包圍他們的南面騎兵閃開了一條路。
李鄴淡淡笑道:“殿下請吧!”
李偵哼了一聲,“我們走!”
他率領三百名親衛催馬向南面疾奔而去。
李偵逃離成為壓倒他手下軍隊的最後一根稻草,聽說主將已經放棄他們逃離,剩下的軍隊紛紛投降,脫去盔甲,放下兵器,被江漢軍押送去了大營。
李偵率領三百親兵奔出了十幾裡,駐馬等候了一刻鐘,卻沒見一個士兵跟來,李偵便知道李鄴根本不會放自己的手下,他不由長嘆一聲,催馬向潭州奔去。
天漸漸亮了,君山島上的永王軍士兵終於看清楚了水面上的情況,只見數里外的水面停泊著數百艘中型戰船,上面全是士兵,而他們的兩百艘大戰船影子都看不見。
一名部將低聲問道:“將軍,他們難道是康楚元的水軍?”
王孝汝搖搖頭,“應該不是!”
他此時已經想通了,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圈套,包括永王的王諭和劉巨鱗,都是圈套的一部分,對方把他們騙進洞庭湖,奪走了他們的大船,李偵的軍隊估計也凶多吉少。
康楚元哪裡會有這麼大的魄力,只有一個人可能,魯王李鄴,李鄴應該是為了謀奪自己的戰船,這樣一來,李鄴就成了長江霸主,連江都那邊的下游水軍也無法和他抗衡,估計康楚元已經被他滅了。
想通這一點,王孝汝心中無比惆悵,永王看起來氣勢洶洶,卻根本不是李鄴的對手,永王瞻前顧後,不肯對康楚元下手,使李鄴有了出兵的藉口,嶽州一丟,整個洞庭湖周圍的州縣都保不住了。
這時,一艘小船駛來,船上有士兵將一支信箭射上岸,有士兵拾起,呈給了王孝汝。
王孝汝看了看信,竟然是李鄴寫給他的親筆信。
‘大唐驃騎大將軍、山南東道觀察使、江漢節度使、太尉、魯王李鄴致大唐長江水師王孝汝副都督’。
王孝汝拆開信細看,信中先褒獎他作為長江水師將領年復一年維護長江的安全和秩序,話鋒一轉,卻批評他作為大唐軍人,卻眼睜睜看重兩京淪陷,北方大唐民眾被屠殺而無動於衷,反而企圖支援李璘和朝廷對抗,這絕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唐軍人所做所為。
信的最後表示大唐軍人不殺大唐軍人,他們可以選擇,要麼加入江漢軍和安祿山的叛軍作戰,要麼脫下軍裝回家務農。
王孝汝回頭看了看惶惶然計程車兵,島上沒有任何糧食,要麼砍樹游回岸上,但依舊逃脫不了被俘虜的命運。
王孝汝只得長嘆一聲,“舉起白旗,我們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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