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李氏族人目前就生活在這裡,李鄴對自己的族人還算不錯,李洵出任江陵縣令,李鄴出錢,在這裡買了百頃土地和二十座小院分給族人,每月還有例錢,使他們的生活比其他逃難百姓舒服得多。
當然,李鄴對族人的要求也很嚴,不得仗勢欺人,更不得欺壓良善,族規也十分嚴厲,違反族規將停止發放每月例錢,嚴重者甚至還追回田產和房屋。
其實就是一句話,老老實實做人,不要惹是生非。
家主依然是李鄴的父親李岱,他現在可是大唐左相,人又在遙遠的西北,沒有時間也沒辦法過問族務,基本上都是副族長李崤主持家族事務。
李洵的官聲不錯,他上任半年已經解決了江陵百姓抱怨已久的幾件民生之事,一是渡江問題,原來的渡船太小,每次都要排隊一兩個時辰,百姓怨聲載道,李洵擴大民間辦渡船,他批准增加了三家船行經營渡船,渡船一下子多了起來,運載量大,又安全,渡江從此再也不用排隊。
其次便是城牆邊菜場的髒亂問題,每天都有大量農民進城來賣菜,都在城牆兩側,江陵盛產魚蝦,商販們隨地殺魚,魚內臟以及死魚爛蝦到處亂扔,時間久了,城牆兩側臭不可聞,周圍的居民十分不滿,經常和菜販子發生衝突。
李洵辦法很簡單,把城牆兩側畫了很多方格,每個方格就是一個菜攤,把每個菜販子的位置固定下來,每個方格內放一個籃子,所有魚腸子和死魚爛蝦都必須扔在籃子裡。每天都有人收走,如果隨便丟棄垃圾被發現,則警告一次,若被警告三次就取消擺攤資格。
整肅後,無序的菜場煥然一新,李洵又拿石灰水消毒,臭味便消失了。
緊接著,李洵又組織了一支三十人的三色棍隊,在街頭巡邏,看見無賴在街頭滋事,或者調戲婦女,棍隊立刻將無賴拿下,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什麼背景,當街棒打三十棍,短短十幾天功夫,數十名無賴被脫去褲子當街棍打,便再也沒有人敢尋釁滋事了,江陵縣的社會治安煥然一新。
這三件事做完,李洵的聲望高漲,百姓無不誇讚。
實際上,李洵敢做這些事,還是因為他後臺硬,他的後臺是江漢節度使李鄴,他觸犯到了很多人利益,比如渡船,原來的渡船是被羅縣尉的小舅子壟斷的,他把渡船經營放開後,羅縣尉也不敢說什麼。
第二條是比較繁瑣,額外增加很多事情,以前的官員都事不關己,懶得過問。
第三條更是會得罪人,很多無賴都是大戶人家子弟,仗著家裡的各種關係在江陵胡作非為,李洵動手後,這些大戶子弟被責打,家裡也不敢尋仇,只得認了,同時約束好子弟,不敢再惹事生非。
以前的縣令怕得罪縣裡的大戶,都不敢過問,李洵卻不怕,他一出狠手,江陵的詬病已久的治安問題便迎刃而解。
這就是後臺的重要性,有後臺的官員就可以放開膀子無所顧慮的幹,但如果沒有後臺,或者後臺比較弱,官員就會瞻前顧後,明知該怎麼做,卻不敢實施。
在唐朝做官有很明細的考核,並不是你後臺硬就能提升,關鍵還是要有能力、有政績,歷朝歷代,很多政績其實就是分糕餅,把豪強大戶霸佔的資源拿回一點點給普遍百姓,讓普遍百姓們感恩戴德,政績和官聲就來了,而不作為,自然沒有政績,所以後臺硬的人敢作為,就會出政績。
後臺硬,有能力,加上有政績,當然就容易得到提升。
這天上午,李洵和往常一樣在江陵縣城巡視一圈,轎子剛出門不久,便聽外面一陣喧譁,前面有人攔路,在焦急叫喊著什麼。
李洵急忙喝令停轎,吩咐手下道:“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隨從跑上去,片刻回來稟報,“縣君,是一名商人,他說有重要事情要向您稟報!”
“帶他上來!”
片刻,一名身穿黑衣的商人被帶上來,跪下行禮道:“小人王漸,是一名茶商,拜見縣君!”
“你有什麼緊急事情要向我彙報?”
“回稟縣君,小人剛剛從嶽州逃回來,嶽州守將康楚元發生判亂,自立為南楚大王,他的軍隊很快就要殺來江陵!”
李洵吃了一驚,連忙問道:“訊息可屬實?”
“小人家小都在江陵,小人以身家性命擔保,訊息屬實,一點都不誇張。”
李洵已經無心去巡視了,立刻返回縣衙,嶽州就在荊州東南,兩州緊緊相鄰,一個在洞庭湖北,一個洞庭湖東,如果嶽州發生叛亂,很快就會波及到荊州。
李洵匆匆來到州衙,他要向刺史魏仲犀彙報此事。
來到州衙,雙方見了禮,魏仲犀請李洵坐下,魏仲犀年約四十歲,進士出身,當官十幾年,官場經驗要比當官僅四年,且目前只有二十四歲李洵要老道得多,資歷也高得多。
但魏仲犀對李洵卻很客氣,誰讓李洵的後臺硬呢?和節度使是堂兄弟,還有個當宰相的伯父。
“發生一件事比較緊急,卑職立刻趕來向使君彙報。”
“李縣令請說!”
“嶽州兵馬使康楚元使君知道吧!”
魏仲犀點點頭,“我知道,此人還曾經坐鎮過襄陽。”
“卑職今天聽說康楚元叛亂了,自立為南楚大王。”
魏仲犀也吃了一驚,急問道:“訊息可確切?”
“是一名商人告訴卑職,他家人都在江陵,他本人剛從嶽州巴陵縣逃回來,應該是真的。”
魏仲犀當即道:“我立刻發鴿信向襄陽彙報,縣君趕緊通知官員和族人,先離開江陵,今天就要走,今天我沒有收到石首縣的快報,我正覺得奇怪,極可能石首縣已經出事了。”
石首縣位於長江南岸,距離嶽州很近,但屬於荊州管轄,如果嶽州發生叛亂,那麼石首縣將首當其衝。
“使君也要轉移!”
魏仲犀點點頭,“我先通知州官收拾東西,如果形勢不對,我們馬上就走!”
荊州只有一千維護治安的駐軍,根本擋不住叛軍,叛軍殺來,州縣兩級官員首當其衝。
但魏仲犀更擔心李相國的族人,所以他要求李氏族人趕緊撤離,不能成為叛軍的人質。
李洵趕回府宅,找到了父親,告訴了他嶽州叛亂之事,李崤也嚇了一跳,立刻派人去召集族人來宗祠緊急商議。
一個時辰後,所有族人都趕來了。
李崤高聲道:“剛剛得到訊息,嶽州發生叛亂,很快會波及到江陵,大家趕緊回去收拾細軟,大東西就別拿了,帶點糧食,駕車馬趕往北城外集中,大家現在就回去收拾,午時正我們出發北上,來晚了我可不等人。”
族人們都慌了手腳,紛紛向家裡趕去。
中午時分,李氏族人除了縣令李洵外,都聚集到北城外,李洵是父母官,他不能逃走。
李崤便帶著族人駕著二十幾輛大車向北方逃去。
此時,嶽州叛亂的訊息已經在江陵縣傳來,縣裡一片混亂,豪門大戶們紛紛向城外轉移財產,普通百姓也拖家帶口向鄉村親戚家裡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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