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向獨孤明望去,獨孤明對李鄴苦笑道:“我昨天忘記了,這段時間天子在一直秘密調查陳玄禮,天子懷疑他洩密荊襄之事,他只是懷疑陳玄禮洩密給你父親,如果袁思藝再把太子牽扯進去,就變成了陳玄禮向太子洩密,太子再向李岱洩密,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天子很可能就會懷疑太子和陳玄禮有勾結,從而不用找藉口,果斷廢除太子。”
獨孤烈沉吟一下道:“問題是這確實是真的,陳玄禮確實是太子的人,他把訊息傳給太子,太子再把訊息給我們。”
李鄴點點頭,“所以說只要認真查,一定能查出蛛絲馬跡,我們有必要提醒一下陳玄禮。”
陳玄禮在關鍵時刻洩密給自己,使他們父子二人躲過一劫,這個人情李鄴要還。
獨孤晉陽在一旁笑道:“我下午提醒他吧!”
獨孤烈連忙提醒兒子道:“要含蓄一點,最好讓他找個藉口暫時離開長安幾天。”
“請父親放心,我一定會含蓄告訴他。”
這時,一名隨從進來對獨孤烈低語幾句,獨孤烈嚇一跳,“元素找我,說有急事,我先出去一下。”
獨孤烈起身匆匆去了,獨孤晉陽也起身告辭,他要去通知陳玄禮。
房間裡只剩下獨孤明和李鄴二人,獨孤明笑問道:“之前的銅錢都平安收到了吧!”
李鄴點點頭,“太感謝二叔的幫忙了。”
獨孤明笑著擺擺手,“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其實我們還賺了,現在銀價快漲到一比四了。”
李鄴微微笑道:“一比三我就很滿足了。”
兩人喝了一杯酒,獨孤明又問道:“這些天朝廷在討論安祿山的軍隊,賢侄覺得安祿山大軍能攻破潼關,殺入關中嗎?”
歷史上安祿山大軍確實是攻破了潼關,攻破潼關原因是哥舒翰主動出擊,被誘敵深入,結果全軍覆滅,但責任並不是哥舒翰無能,而是天子昏庸和小人攛掇,小人就是楊國忠。
現在天子依舊昏庸,小人依舊在,而且還多了一個極可能是內賊的袁思藝,潼關失手的可能性更大了。
“現在朝廷普遍是什麼態度?”李鄴問道。
獨孤明嘆口氣道:“朝廷普遍認為安祿山軍隊殘暴不義,這樣軍隊只考慮燒殺劫掠,一旦受到挫折,就很快士氣崩潰,大家還認為,安祿山只用胡人為將,都比較頭腦簡單,不可能是唐軍的對手,只是唐軍多年沒有戰爭,一時不適應,一旦唐軍適應了戰爭,一定會把叛軍殺得片甲不留。”
李鄴搖搖頭,“太盲目自信了,安祿山軍隊非常厲害,可以說士兵精銳,將領善戰,謀士也足智多謀,他們之所以在鄧州大敗,是因為我利用了他們反間之計,他們以為對手變成了李環,導致他們產生輕敵,所以我才能擊敗他們,如果他們集結軍隊和我一戰,肯定敗的是我,河中軍雖然不錯,但其他江漢軍還不行,遠不是他們的對手。”
“賢侄的意思是說,安祿山大軍很可能會攻破潼關?“
“不一定是潼關,也可能是蒲津關,攻入關中的可能性很大,我強烈建議獨孤家族儘快撤離長安。”
獨孤明點點頭,“我們一定會聽從賢侄的建議!”
這時,獨孤烈匆匆走進來,坐下神情凝重道:“發生了一件事很詭異之事!”
“怎麼了?”
獨孤明笑道:“很少見到大哥這麼嚴肅。”
獨孤烈瞪了兄弟一眼,對李鄴道:”剛才元素告訴我,灞上駐紮了一支奇怪的軍隊,沒有編號,沒有來歷,所有人都不認識,據說是榮王李琬安排他們駐紮在灞上。”
李鄴眯著眼睛道:“這支軍隊是不是一萬人左右?”
“正是一萬人,賢婿知道他們的來歷?”
獨孤明也忽然反應過來,脫口而出,“是飛龍的軍隊!”
獨孤烈愣住了,“飛龍有軍隊嗎?”
李鄴冷笑道:“飛龍有軍隊,招募了一萬人左右,一直在同州郃陽縣訓練,因為我把他養軍隊的錢偷走了,他無力養軍,就把這一萬人交給榮王。”
獨孤明補充道:“應該是交給天子,然後天子再把他們給了榮王。”
獨孤烈連忙道:“不管交給誰,但問題是,這一萬無編號無來歷的軍隊駐紮在灞上,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飛龍也要動手了。”
李鄴目光裡閃爍一種明悟,他緩緩道:“也說明飛龍和榮王結為同盟,這一萬軍隊實際上還是掌握在飛龍手中,他們這時出現在灞上,理由只有一個。”
獨孤明嘆了口氣,“我以為會是李瑀,沒想到飛龍居然選了李琬。”
李鄴冷笑道:“李瑀不過是障眼法罷了,讓天子關注李瑀,從而忽略了自己的兒子,現在李琬掌握軍權,豈不是飛龍的機會?”
獨孤烈憂心忡忡道:“我是兵部尚書,長安出現一支特殊軍隊,我必須過問,這是我的職責,我必須向天子彙報。”
李鄴點點頭,“沒有問題,岳父儘管向天子彙報。”
這時,獨孤明笑問道:“賢侄要在長安呆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來檢視情況,十天半個月左右吧!”
“帶了多少手下?”
“不多,只帶了二十人過來。”
獨孤明微微笑道:“不如這樣,我們龍武軍的死士首領叫做張陌,他的身材和賢侄很像,我讓張陌回老家修養一段時間,賢侄就冒充他呆在龍武軍內,手下三百人都是獨孤家族的死士,賢侄戴上青銅面具,誰都不知道是你,你的手下也一起加入。”
李鄴欣然笑道:“那就當幾天大舅子的手下吧!”
自從安祿山造反後,楊國忠行動果斷,將安祿山在朝廷和長安的勢力全部拔除,該罷免的罷免,該沒收的沒收,但安祿山在長安除了一些明面上的資源外,他還安排暗中的資源。
比如安慶宗明面上是安祿山在長安的聯絡人,但實際上,安祿山在長安還有一條暗線,一直沒有暴露。
連安慶緒都不知道這條暗線的存在,只有安慶宗知道一點點。
這條情報暗線的首領便是安祿山的心腹劉駱谷,劉駱谷是以一個幽州大商人的身份在長安活動,收集情報,同時在關中地區建了一個很龐大的情報網。
安祿山造反後,劉駱谷也迅速沉默了,行事非常低調,很多人以為他已經不在長安了。
實際上,劉駱谷把商行改了名,原本叫幽燕商行,現在改名為清河商行,總部也從長安搬到了咸陽,劉駱谷對外也改名為謝谷,相貌也進行了一些化妝,基本上沒有人再認出他了。
這天傍晚,劉駱谷來到了邊令誠的府宅,邊令誠也是剛剛才回來,跟隨榮王李琬一起回來,他是監軍,需要向天子述職。
邊令誠的腿傷已經好了,但變得一瘸一拐,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瘸子宦官,好在天子對他依舊信任,邊令誠才能繼續發揮他監軍的作用。
邊令誠當然知道謝谷就是劉駱谷,他嚇得了一跳,連忙把劉駱谷請到內堂,兩人分賓主落座。
劉駱谷把一個信封遞給他,“這是五萬兩白銀,在寶記櫃坊,請邊公公笑納。”
邊令誠心中大喜,立刻笑納了,他乾笑一聲道:“怎麼好意思呢?無功不受祿啊!”
劉駱谷也不客氣,冷冷道:“我家主人深恨高仙芝,請邊公公務必除掉這個人。”
邊令誠點點頭,“我可以借天子之手幹掉他,但就怕袁公替他說情。”
“袁思藝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昨天和他溝通過了,他不會干涉,這件事比較急,你最好這兩天就做。”
邊令誠眯眼笑道:“我明天給天子述職,一定好好替高仙芝‘美言’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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