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快步走上前,攔住了馬車,李岱掀開車窗問道:“鄴兒,發生什麼事了?”
“那些都是各地進奏院的官員,給父親送一些各地土特產,都很不錯,還有一筐蘇州的大閘蟹,還有岐州的清水翠梨,我很喜歡。”
李岱一臉茫然,“好好地給我送禮做什麼?”
“父親今天不在官房?”李鄴詫異。
“我今天到咸陽去了,剛回來。”
李鄴笑道:“難怪了,父親已改任戶部侍郎,回家收拾一下吧!估計宣旨官很快就來了。”
李岱瞪大了眼睛,戶部侍郎,那不是楊國忠兼任的嗎?讓自己當戶部侍郎,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鄴兒,你說的可是當真?”
“父親,那些進奏院的官員是訊息最靈通的,他們不會搞錯!”
李岱點點頭,他忽然眉頭一皺,“鄴兒,他們這樣送禮,這不是公然行賄嗎?”
李鄴笑了笑道:“給楊國忠送的禮都擺到大街上了,你看他在乎過嗎?我給天子送了三百萬金幣,他也欣然收下,所以父親不用擔心,都是各地的土特產,朝廷允許的,你吃不了這麼多,可以送給同僚,送給手下。”
李岱嘆息道:“一點特產倒無所謂,就害怕他們把金銀塞在裡面,在潤州時,我遇到太多這種事情了。”
“那父親是怎麼處理的?”
“送錢嘛!當然是求我辦事,送禮者找到我時,我會把錢還給他,然後公事公辦,實在找不到送禮者,我就捐給那些賑濟災民的寺院,讓他們用來幫助窮人。”
李鄴點點頭,“還是繼續照這樣處理,我覺得挺好,他們錢多,就替他們捐給窮人!”
李岱走到府門前,立刻被官員們圍著了,爭著給李侍郎見禮,李鄴倒被擠到外面了,自己可是堂堂的安西節度使,高昌郡王,居然被這群進奏院的官員無視了。
李鄴苦笑了一聲,給劉武通使個眼色,劉武通立刻帶著兩名手下衝上前,將人群強行分開,保護著李岱向府內走去。
進了府門,官員們被幾名武士攔截在外面,李鄴這才長長鬆了口氣,這個戶部侍郎,不好當啊!
入夜,李岱的旨意來了,升他為正四品上階正議大夫、出任戶部侍郎兼度支郎中,即日起楊國忠不再兼任這兩個職務,楊國忠身兼四十餘職,天子李隆基卻把他所有兼職中,最重要的兩個職務拿掉了,這也表達了李隆基對他不滿,財政惡化,朝廷官員欠俸,官員怨聲載道,連李隆基也感受到了。
李隆基任命李岱為戶部侍郎,一方面是看重他的清廉和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李岱能從兒子那裡再搞一些錢財補貼朝廷。
李隆基心裡有數,李鄴手中還有錢,遠遠不止百萬枚金幣。
而李鄴的任命卻晚了一個多時辰,正式任命李鄴為安西節度使兼河中都督,封冠軍大將軍、御史大夫,從原來的從三品官階升為正三品官階。
次日上午,李鄴來到了獨孤府,他必須來表態,由於他出任安西節度使,間接導致獨孤峻出任北庭節度使的希望破滅,這讓李鄴心中十分歉疚。
獨孤烈將李鄴請到書房坐下,笑眯眯道:“先祝賀賢侄升任安西節度使,還帶御史大夫頭銜,天子給了你最大的權力。”
李鄴也知道御史大夫頭銜很重要,安西那幫官員個個都有官職,如果是戰時,他可以直接以軍法來收拾手下。
但如果是平時的話,他便可以行使御史大夫的權力,將官員停職調查,找到一點毛病就直接罷免彈劾了。
“伯父,我雖然升職了,但封常清調任北庭節度使,搶佔了原本屬於獨孤三叔的機會。”
孤獨烈笑了笑道:“賢侄千萬不要有歉疚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不是因為你的緣故才調走封常清,封常清也不會平調,他會被架空。”
孤獨烈笑了笑道:“賢侄千萬不要有歉疚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不是因為你的緣故才調走封常清,封常清也不會平調,他會被架空。”
李鄴一頭霧水,“高翁沒給我說這些!”
“有些事情比較隱秘,還是你獨孤二叔告訴我,我才知道。”
“伯父能給我說說嗎?”
獨孤烈點點頭,“去年秋天,你是不是給了安西和北庭各一筆錢?”
“是!”
李鄴只得承認,“是大食贖戰俘的錢,一百萬金幣,我給安西和北庭各二十萬枚。”
“問題就出在這二十萬枚金幣上,邊令誠向封常清索要十萬金幣,但封常清沒給,他把二十萬金幣全部分給了將士,封常清的麻煩就來了。
邊令誠兩次向天子彈劾封常清,指責他平庸無能,剛愎自用,無法抵禦吐蕃對安西的危險,又抨擊他出身卑賤,身體有殘疾,就是字寫得好一點,被高仙芝看重,連續違規提拔,令安西將士不服。“
說得這,獨孤烈嘆一聲,“這個邊令誠太瞭解天子,天子極為看重出身和相貌,封常清祖父是配軍,自身又有殘疾,加上邊令誠抨擊他平庸無能,剛愎自用,天子肯定不會再允許他出任安西節度使,罷免封常清不是因為你,而是天子早就決定好之事。”
李鄴心中暗歎,封常清太正直了,不喜歡搞歪門邪道,搞不定監軍邊令誠,要知道,高仙芝私下在碎葉開金銀礦,給了邊令誠多少好處。
去年怛羅斯戰後,從粟特九國搞到大量賠款,聽說高仙芝就給了邊令誠十萬金幣,高仙芝最後才能如願以償調為河西節度使。
而封常清上位後太正直,碎葉的礦關閉了,他也不願意賄賂邊令誠,唯一的一次二十萬金幣機會,也沒有給邊令誠,邊令誠怎麼可能不惱火,怎麼可能不彈劾他?
“我聽高力士說封常清封北庭節度使,不是真的?”
獨孤烈搖搖頭,“高力士這個時候不敢說實話,怕封常清得到訊息會造反,據我所知,封常清改任北庭都護,同時兼任右監門外大將軍,封爵伊西郡公,在長安任職,獨孤峻出任北庭節度使,同時兼任長史。”
“已經決定了嗎?”
獨孤烈點點頭,“我已經接到了天子密旨,會在蘭州向他宣佈!”
李鄴也不知道對封常清是福還是禍,雖然被剝奪軍權,但很可能天子不會讓他再去攻打洛陽的安祿山叛軍了,他就能保住一條性命。
這時,獨孤烈猶豫一下問道:“上次駙馬的案子,賢侄查清了嗎?”
駙馬張垍被刺案,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儘管大家猜測不斷,但朝廷也沒有給出說法,最後被時間淡化。
其實這才是常態,古今中外太多的懸案,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李鄴雖然也不再提及此事,但獨孤烈畢竟很快就成為自己的岳父。
“幕後兇手是慶王李琮!”李鄴平靜道。
“啊!果然是他們。”
獨孤烈嘆息道:“你獨孤二叔就判定是皇子所為,是奪嫡之爭,只是他無法確定是哪一個?”
李鄴點點頭,這個獨孤明還真是厲害,他足不出戶,卻能洞悉天下,背後到底依賴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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