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叫扎伊爾,是一名粟特人,負責軍隊糧食安排。
之所以派他來,不僅他是羅西尼的心腹,同時也是可薩軍中唯一瞭解唐軍的官員。
士兵把他這名官員帶到臨時紮下的行軍帳前,官員將手放在胸前向李鄴行一禮,“致敬尊貴的大唐將軍!”
他說的是粟特語,李鄴點點頭,“你是粟特人?”
“正是,小人是康國人,叫扎伊爾。”
“請進來坐吧!”
兩人在大帳內坐下,李鄴一擺手,“拿上來給他看。”
一名士兵端上一顆人頭,扎伊爾嚇了一跳,又仔細看,頓時又驚又喜道:“是阿史那薩布!”
李鄴點點頭,“他率領大軍入侵我們的土地,唐軍和他爆發了大戰,全殲了他的軍隊,正如你看到的,他本人也難逃一死!”
扎伊爾遲疑一下道:“那將軍率軍來可薩國,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李鄴搖搖頭,“我無意和可薩國開戰,也不想殺戮任何一個可薩人,更不會佔領可薩人的土地,我只是為了拿回我應得的戰利品。”
“城外的牲畜將軍已經得到了!”
李鄴有些不悅道:“參戰的不僅僅是唐軍,還有葛邏祿的軍隊,羊群被他們得到了,戰馬和駱駝遠遠不足以彌補我們的損失。”
“那將軍還要什麼?”
“我相信阿史那薩布不會空著手離開可薩汗國,人口我們不要,但我要他攜帶的財富,告訴你們羅西尼王子,我並不想攻打城池,拿到我應得的財富,我立刻撤軍!”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向王子稟報。”
扎伊爾行一禮,匆匆告辭了。
班達爾城城牆很高,也很堅固,整個城牆呈三角形,只有一座城門,城門上方是一座很高的堡塔,典型的東羅馬風格建築。
班達爾城同時也是鹹海以東最大的城池,它坐落在富庶的錫爾河三角洲,這裡有一望無際的良田和肥沃的土地,人口眾多。
城內生活著數萬人,但如果再加上方圓百里內的村莊,這一帶就生活著十幾萬人。
主將羅西尼年約四十歲,是國王布蘭的兄弟,他同時也是可薩汗國的宰相,他這次趁阿史那布薩東征的機會,撕毀了和阿史那布薩簽署的停戰協議,率軍佔領了班達爾城,將阿史那布薩遺留在可薩汗國的人口的財富一網打盡。
羅西尼站在城頭上,目光復雜望著數里外的唐軍,城外還有不少民房,唐軍來得突然,城外的數千居民來不及撤入城內,但唐軍並沒有騷擾他們,居民開始很恐慌,現在也漸漸平靜下來。
羅西尼心中並不擔憂,他這次帶來了五千軍隊是可薩國的精銳,曾經擊敗過阿史那布薩的軍隊,戰鬥力很強。
況且班達爾是防禦阿拉伯軍隊的橋頭堡,修建得十分堅固,城池高大,有寬闊的縱深,城內還可以徵用上萬民夫,所以他堅信,只要他不出城和唐軍交戰,唐軍絕不是他們的對手。
正沉思之時,有士兵來報,扎伊爾回來了,羅西尼點點頭道:“請他上來!”
不多時,扎伊爾匆匆上來,手放在胸前行一禮,“尊貴的王子殿下!”
羅西尼給他回一禮,不緊不慢問道:“唐軍怎麼說?”
“回稟殿下,屬下看到了薩布的人頭!”
“哦!”
這個訊息並沒有讓羅西尼震撼,幾百名可薩突厥士兵逃回來,他已經猜到阿史那薩布必然已全軍覆滅。
羅西尼沉思片刻道:“他們的主將是什麼人?”
“他們的主將就是之前我給殿下說過的河中李都督,是唐朝在河中地區的總督。”
“只是一個總督嗎?”
羅西尼不屑地哼了一聲,又問道:“那他的述求是什麼?”
“他說,他無意和可薩汗國交戰,也不想侵佔我們的土地,他只是來拿回屬於他的戰利品。”
這人很會說話啊!無意和可薩國交戰,他萬里迢迢跑來,拿什麼和可薩軍交戰?拿什麼佔領可薩汗國的土地?
“他是不是想要人口?”
“他不要人口,他要薩布攜帶的財富!”
停一下,扎伊爾又道:“和他一起作戰的可能還有葛邏祿人,葛邏祿已經把城外的羊群拿走了”
“這幫貪得無厭的傢伙!”
羅西尼負手走了幾步,對方不想和可薩可汗開戰,也不願意佔領可薩汗國的土地,這種謙虛低調的態度讓羅西尼心中著實看不起唐軍。
畏威不畏德向來都是小國的心態,從古至今都沒有變過。
李鄴的友善態度讓羅西尼從骨子裡看不起唐軍。
他一揮手道:“去給他說,最多給他們三十萬枚金幣,加上駱駝和戰馬,足夠了!”
這簡直就在打發叫花子,扎伊爾無奈,只得行一禮下城去了。
扎伊爾又回到了唐軍大營,又見到李鄴,把羅西尼的話說了一遍。
李鄴連聲冷笑,“我們漢人有句俗話,叫做先禮後兵,我好話已經說過了,既然他不領情,那你回去告訴羅西尼,我要五百萬金幣,少一枚都不行,天黑前送來,否則我將開始攻城,一旦攻入城中,他和五千士兵一個都休想活命,如果可薩要和唐朝開戰,我奉陪到底,我和會聯合大食軍,一起滅了可薩汗國。”
扎伊爾感覺到了殺機,連忙跑回城去,此時羅西尼已經不在城頭,而在議事堂和十幾名將領商議守城之策。
這時,士兵帶著扎伊爾進來,扎伊爾便將李鄴的話重複了一遍,十幾名將領頓時大怒,紛紛大罵唐軍。
羅西尼雖然不至於那麼憤怒,但李鄴開出價格他也無法接受,五百萬枚金幣,阿史那薩布一共只有六百多萬金幣,唐軍幾乎全部要走,怎麼可能,莫說五百萬金幣,三百萬金幣他也不會給,他最多最多隻能給一百萬金幣。
“大家安靜!”
羅西尼大吼一聲,議事堂安靜下來。
羅西尼轉身對扎伊爾道:“你再去和他談,也是最後一次,明確告訴他,五百萬金幣我給不了,我最多隻能給一百萬金幣,他要還價,那再給他們加二十萬,一百二十萬金幣是我的底線,他若還不肯接受,那我也不懼和他一戰!”
扎伊爾已經嗅到了戰爭的氣息,他快哭了,一臉沮喪地前往唐軍大營,他戰戰兢兢來到李鄴面前,躬身道:“五百萬枚金幣太多了,羅西尼殿下最多隻能給一百萬枚金幣。”
他就希望李鄴再還價為三百萬金幣,然後他再加二十萬金幣,最後雙方都讓一步,兩百萬枚金幣達成協議。
但扎伊爾忘記了,他對面是一個軍人,而不是商人。
李鄴取出一塊銅牌遞給他,“把它收好,城破後,你能用它保命!”
“李都督,難道沒有和緩的餘地了嗎?”
李鄴冷冷道:“我之前說過了,五百萬金幣,一枚不能少,天黑之前他還有機會,天黑後我的軍隊開始攻城!”
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也休想拿到。
唐軍擊敗可薩突厥軍,斬敵一萬六千餘人,但唐軍並沒有在戰場上拿到任何戰利品,可薩突厥人的財富放在班達爾,唐軍當然要拿到自己應該得到的一份戰利品。
但凡羅西尼有點誠意,李鄴也會適當讓步,但對方只給三十萬枚金幣,這是對李鄴的侮辱,是對大唐帝國的侮辱,
既然沒有誠意,那麼李鄴也不會再有任何讓步。
這時候,戰爭就是唯一的選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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