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新年越來越近,家家戶戶更加忙碌了,元旦是最重要的祭祖之日,正因為大家都忙著新年祭祖,無暇遊玩和慶賀新年,所以把慶賀新年的時間向後推了半個月,用上元燈會來讓大家盡情歡笑迎新。
今年的祭祖對李家又非同尋常,是李林甫家族分家以來的第一次祭祖,大家各祭各的,可謂井水不犯河水。
事實上,經過了一連串的家族各自站隊後,形勢已經漸漸明朗,所有家族成員都在分割書上籤了字,不能再更改。
李氏家族分為長安東祠和長安西祠,長安東祠以嫡子李岱為族長,長安西祠以嫡子李岫為族長。
整個家族一共有三十五戶人家,分為嫡庶偏三房,東祠由一戶嫡房和十二戶庶房組成,沒有偏房。
偏房是什麼意思,就是李林甫的三個兄弟,各自子孫後人就屬於偏房,雖然有點歧視,但沒有辦法,三兄弟都靠李林甫生活,又不是李林甫的直系親人,那就只能叫偏房。
西祠由二十二戶組成,其中嫡房四戶,庶房四戶,偏房十四戶,李林甫的三個兄弟全部支援李岫。
雖然西祠看起來人多勢大,實際上面子足了,底子就薄了,很簡單,人多了,人均利益就少了,所以東祠的福利待遇明顯好,例錢高,家家都有住房。
西祠就比不上,大家怨聲載道,李岫沒辦法,只得把每月例錢漲了兩三貫錢,至於六戶人家還在租房子,他實在解決不了,主要這六戶都是偏房子弟,給他們買房子,庶房和嫡房肯定不幹,唯一的辦法,就是給這六戶人家每家每月兩貫錢的租房補貼。
也算勉強可以交代了。
臨近新年,李岫也在忙碌著祭祀之事,他現在出任東宮右庶子,完全就是一個閒官,每天去官署露個面,然後就可以回家了,他兒子李渝也成了平頭小民,李岫讓他主管店鋪,給他找點事做,讓他除了每月例錢外,還另外有一份豐厚的收入。
東祠無論嫡庶,所有人的例錢都一樣,每人每月十貫錢,十六歲以下減半,男女都一樣,這其實是李岱犧牲自己的利益,贏得了大家的擁戴。
但西祠就完全不同,嫡子每月例錢二十貫,庶子每月八貫,偏房每月六貫,十六歲以下減半,小娘子再減一貫。
所以李渝每個月有例錢二十貫,擔任店鋪大管事,每月又有五十貫的收入,他還沒有成婚,每個月就有七十貫的收入,比他當縣令時高多了。
儘管收入豐厚,李渝還是鬱鬱不樂,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酒樓和茗鋪裡。
茗鋪就是茶館的意思,宣陽坊有一個萬記茗鋪,是長安十大茶館之一,唐朝茶館興起於開元年間,很快就風靡各大都市,尤其長安最盛,雖然遠沒有宋朝那樣繁榮,但已經發展起來,畢竟茶聖陸羽是唐朝人。
唐初以煮茶為主,到了中唐便開始流行煎茶了。
先將茶製成餅茶,然後又將餅茶碾碎成粉末,然後接著用火烤茶,期間還要一直翻炒,讓它受熱均勻。
烤好後還需要用布包將茶末起來,不能讓茶的香氣流失。
等茶末冷卻之後就可以進行煎茶了。
水一沸時,適當加一點鹽,調一調味道。
二沸時,先舀出一瓢水,然後開始往壺中投茶末,接著燒水。
等三沸時,再加入二沸時舀出的那瓢水,這樣就大功告成,必須趁熱喝。
還有很多茶館放牛乳,調整奶茶,也極受人歡迎。
一間雅室內,一名茶姬正熟練的烤茶煎水,李渝沉默地坐在小桌前,而在他對面也坐著一人,不是別人,正是宇文懷德。
宇文懷德還是李淮時,和李渝的關係就最好,這次他要返回家族,自然就要從李渝這裡開啟缺口。
“大哥,除夕我想回來參加祭祖!”
“祭祖?”
李渝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開玩笑吧?”
“當初我是要照顧母親才去宇文家族,現在母親又改嫁了,我在宇文家族怎麼說呢?很被排斥,畢竟血脈不同,祖父病危後,我一直想探望他老人家,卻沒有勇氣。”
“那你今年不打算在宇文家祭祖?”
宇文懷德搖搖頭,“我從來就沒有在宇文家祠堂裡祭過祖,說得好聽是我不忘本,說得難聽一點,是人家根本不讓我進祠堂。”
宇文懷德就是睜眼說瞎話了,他去年就參加了宇文氏祠堂祭祖,名字牌也掛上了祠堂內,他在賭李家不知情。
李渝笑道:“就算我想幫你也幫不了你呀!你應該去東祠祭祖才對。”
宇文懷德還是搖頭,“你沒懂我的意思,我只想回族不回家,我希望我依舊是李氏一員,但我獨立成戶了,我選擇西祠。”
“你還是不認你的父親?”
宇文懷德冷笑一聲,“他對我母親太絕情了,我母親竟然被他逼得嫁給一個商人,我怎麼可能認他,怎麼可能原諒他?”
“怎麼會是五叔逼的呢?”
“怎麼不是他逼的?他不給天子上書,天子會給宇文家族施壓嗎?我母親要麼被永遠關在籠子裡,要麼強行改嫁,她沒有選擇。”
李渝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可以理解了,我今天就給父親說一下,看他同不同意吧!”
宇文懷德從懷中取出一張櫃票,“這是一千貫錢,是母親留給我的,我捐給祠堂!”
中午時分,在李氏西祠堂內,李岫和三名長輩坐在桌前商議李淮之事,整個西祠的日常家族事務都由他們四人商議決定,但財權在李岫的手上,這是族長的權力,不容含糊。
李岫當然同意李淮迴歸,但凡有機會噁心五弟李岱,他絕不會放過。
雖然李岫曾經低三下四求過李岱父子,李鄴也幫他解決了兒子的生死危機,但李岫認為自己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把父親的攬翠閣給了李鄴,為這件事他被族人罵得狗血噴頭,而且他自己也後悔了,父親收藏了二十餘年的各種奇珍異寶,那是多麼大一筆財富,都被李鄴拿走了。
而且李鄴做得很絕,把它們全部運到寶記櫃坊儲存起來,大鐵門鑰匙只有他有,寶記櫃坊的人都打不開,也就意味著再也沒有希望拿回來了。
所以兒子李渝平安歸來,李岫一點都不感激李岱父子,甚至連聲謝都不想說,反正只是交易,他不欠任何人情。
二叔李林安緩緩道:“有點難辦啊!沒有這個先例,他還沒有成婚開戶吧!怎麼能用獨立一戶的資格加進來?”
李岫把櫃票放在桌上,“這是一千貫錢,是晚輩的一點心意,我把它分成四份,我們要領這個情。”
三人都心領神會地呵呵笑起來了,“既然是晚輩的心意,不收反而不好,那就收下吧!”
李岫又笑道:“我來說個理由,大家覺得有道理,就透過吧!不要為難孩子了。”
“族長請說!”
“李淮是沒有成婚,年紀也不大,才十八歲,但他和父親已經公開斷絕父子關係了,他和母親實際上已獨立成戶,這是特殊情況,朝廷也有規定,夫妻離婚者,雙方可各自成戶,之前他母親是戶主,但他母親再嫁,那他就是戶主了,如果買了房子,官府也會承認他是戶主,和他年紀以及成婚已否無關,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拿了兩百五十貫錢的好處,就算沒有道理也會有道理了。
“族長說得對,官府都承認,我們更應該承認,不要傷害了孩子渴望認祖歸宗的一片赤誠之心。”
眾人一致表決透過,接受李淮為第三十三戶族人,歸為偏房,這也是為了讓其他族人不反對,大家都盯著利益,只要不給李淮嫡房待遇,大家也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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