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返回了自己的院子,雪越下越大,他索性在走廊上盤腿坐下,欣賞漫天飄舞的大雪。
小紅乖巧地給他送來一盞熱茶,李鄴瞥了她一眼笑道:“那盤綠豆糕點心呢?”
小娘子臉一紅,小聲嘟囔一句,“那可是我自己掏錢買的。”
她還是跑回屋,把點心端了出來,這時,她才反應過來,下午自己和清羽說話,原來公子都看到了。
李鄴哈哈一笑,拿起一塊綠豆糕啃了起來,他中午飯沒有吃,肚子著實有點餓了。
李鄴喝了口茶又問道:“清羽說,除了主人不太好,其他都可以,這話什麼意思?她是在說我嗎?”
小紅點點頭,“她對公子的成見可深了,說公子欺負她,還兇名昭著。”
“兇名昭著是什麼意思?”李鄴又問道。
小紅低下頭,期期艾艾道:“就是.就是名聲不太好。”
“我哪裡名聲不好了?”
小紅捏著衣角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公子有個綽號,他們告訴我的,”
“什麼綽號?”李鄴饒有興致問道。
“叫做.地藏魔!”
這個綽號起得很文氣,聽起來和伏地魔差不多,估計又是張垍起的,別人是拜地藏菩薩,自己卻是地藏魔。
“那你害怕嗎?”
“我我不知道,我感覺還好吧!至少一個下午了,我還沒有捱打。”
李鄴哈哈大笑,在她小臉蛋上拍了拍,“去吧!我沒吃午飯,給我找點吃的來,要不我把你的糕點都吃完了,那你就該哭了。”
“好的,我這就去!”
小紅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嗖!’地竄了出去,奔到院門口她又回頭道:“公子把糕點都吃了吧!我不會哭的。”
李鄴揮揮手,“快去吧!”
小紅跑去廚房了,李鄴笑道:“還真是傻得可愛!”
傍晚時分,李岱頂著漫天大雪回府了,聽說兒子已經到家,他連忙跑去後院。
走廊上,小紅正給替李鄴洗頭,忽然見老爺跑進來,她頓時嚇了一跳,有點手足無措,李岱連忙擺手笑道:“沒事!沒事!你繼續。”
他忽然又擔心道:“鄴兒,這裡洗頭不冷嗎?”
李鄴笑道:“這不算什麼,爹爹去屋裡稍坐,我馬上就好了!”
李岱點點頭,先進屋去了,李鄴用清水洗乾淨頭髮,小紅又用乾毛巾把他頭髮擦拭乾了,稍微盤起打個結。
李鄴走進屋笑問道:“這段時間父親在京兆府衙還好吧!”
“還不錯,就忙了點,鮮于仲通整天忙於應酬,把事情都扔給我,其實倒也不錯,我就怕他胡亂插手。”
說到這,李岱連忙問道:“郃陽情況怎麼樣?”
“朝廷這邊沒有訊息嗎?”
李岱搖搖頭,“什麼訊息都沒有了,李岫今天跑來找我,他說自己失眠幾天了,整天惶惶不可終日,倒是你祖父很淡然,根本不當回事!”
李鄴笑道:“因為是我去了,所以祖父就不擔心了,他知道我能處理好!”
“那應該結局還不錯吧!”
“怎麼說呢?李渝最大的罪狀已經查清了,屠殺農民和他無關,是有人為了陷害他,買通王屋山悍匪王深所為,但他隱瞞朝廷這個罪責難逃,鄭昂現在就抓住這一點做文章,說是李岫唆使兒子向朝廷隱瞞,千方百計想把李岫拖下水。”
李岱苦笑一聲,“老三李嶼和老二李崿都被貶黜去做了養老官,我估計李岫也差不多,聽說楊國忠已經準備調李岫出任太子賓客,名義上升一級,實際上也是一個養老官,但如果他被兒子牽連,恐怕他連太子賓客都做不了,你父親給我說過,只要他們父子不死就行,當什麼官無所謂。”
“祖父看得開就好!”
李岱眉頭一皺道:“是誰要陷害李渝?”
李鄴淡淡道:“除了宇文家族不會有別人,但他們化名了,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就怕宇文家族不肯罷休啊!”
“他們下一個目標肯定是父親,而且會利用宇文螺和宇文懷德,父親一定要立場堅定,千萬不能軟弱。”
“別提了!”
李岱惱火道:“前兩天宇文螺跑到我官署去大哭大鬧,說願意當我的小妾,讓我重新收留她,我都要煩死了,讓衙役把她拖出去。”
這種事情確實很讓人頭大,李鄴想了想道:“父親最好給天子上書,請求天子約束宇文家族,別讓宇文螺來鬧,提前讓天子知道有這麼回事,萬一宇文螺死了,天子也不會把罪責怪在父親頭上。”
李岱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我明天就寫奏摺,請高力士遞給天子。”
遲疑一次,李岱又問道:“你覺得宇文螺來鬧,是宇文家族故意安排的嗎?”
“應該不是,李渝的事情還沒有完結,他們不會這麼性急,估計是她自己來鬧的。”
就在這時,劉管家匆匆跑來道:“老爺,以前的宇文夫人來鬧事了,在府門前大吵大鬧,尋死覓活,夫人提著劍衝出去了。”
李岱嚇得臉都白了,連忙顫聲道:“鄴兒,你趕緊去攔住你娘,她脾氣來了會殺人的!”
李鄴起身就向府門外奔去.
距離府門處還有數十步,便聽見宇文螺一邊哭一邊哀求,“裴家娘子,裴夫人,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不是要背叛大郎,是被我爹爹逼著改嫁的,只要你收留我,我願意當妾,做牛做馬伺候你們,我保證不碰你的丈夫,我只要一個名分,只要有一個地方吃飯養老,我們都是女人,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李鄴奔到門口,眼前的一幕讓他又好氣又好笑,只見宇文螺只穿一件白色內裙,後背幾根柴禾,披頭散髮跪在雪地上,渾身鋪了一層積雪,哭哭啼啼磕頭哀求,而母親靠在大門上,雙手叉在胸前,冷冷地看著這個害了她十四年的惡女人,根本不為所動。
裴三娘冷冷道:“你回去好好過日子吧!我知道你有錢,還有兒子,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你好歹是名門之女,北周皇族之後,跪在這裡會讓整個長安人笑話!”
宇文螺見自己施軟計不成,對方根本不買賬,她雙眉漸漸豎起,一把扯掉後背的柴禾,霍地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裴三娘破口大罵。
“你這個賤婦,在河西勾引我丈夫,不守婦道,未婚先孕,你就是一個下賤女人,在永和坊靠多少男人養活,現在霸佔我丈夫,欺凌我們母子,你還有臉出來見我.”
裴三娘氣得渾身發抖,揮劍衝上去,“我宰了你這個無恥下賤的女人!”
李鄴衝上來,一腳把宇文螺踢下臺階,使她躲過了裴三娘憤怒的一劍。
李鄴攔住了母親,“娘,她就是想讓你殺她,然後害我們一家,你別中她的毒計!”
裴三娘恨得眼睛都噴出火來,“你聽聽她剛才在罵我什麼?她罵我是永和坊的妓女,你別攔我,我今天一定要殺了這個下賤女人!”
“娘,你也可以罵她,她可是侯莫陳怒的未亡人,丈夫剛死,屍骨未寒,她就跑來搶別人的丈夫,你看她渾身酒氣,又老又醜,這樣的女人,爹爹就算瞎了眼也不會要她!”
李鄴這番話刀刀見血,像無數把刀狠狠戳在宇文螺的心窩上,宇文螺大叫一聲,“小雜種,老孃跟你拼了!”
她張開雙手,披頭散髮,儼如鬼婆一般向李鄴撲來。
這時,府內的僕婦們紛紛出手,奔上前拉住宇文螺勸她回去。
宇文螺像蛤蟆一樣又蹦又跳,大罵裴三娘母子二人,李鄴已經把母親拉回去了,任由她在外面叫罵,只會丟盡宇文家族的臉。
這時,一輛馬車疾駛而來,‘嘎!’地停住,宇文懷德滿臉陰沉地從馬車內跳下來,衝上前抓住母親的胳膊,狠狠給了她幾個耳光。
宇文螺頓時嚇得不敢吭聲了,宇文懷德把母親拖上馬車,‘砰!’地關上車門,馬車疾駛而去,周圍站滿了街坊鄰居,都在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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