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高仙芝率領的兩萬大軍抵達了碎葉城,在碎葉城外紮下了大營,李鄴趕到了軍營,很快,士兵將他領到中軍大帳,高仙芝親自出來迎接。
“李監軍這幾個月辛苦了!”
“卑職的應盡之責,卑職寫的報告,高帥看了嗎?”
高仙芝點點頭,“我們進帳再說!”
兩人走進大帳,大帳正中的桌上放著一幅完整的安西地圖,高仙芝指著地圖對李鄴道:“封長史是從小勃律返回疏勒,現在小勃律的吐蕃軍已經被我們全殲,在大勃律那邊還有近萬吐蕃軍駐紮,如果我們再拿下大勃律,基本上就徹底切斷了吐蕃的西進之路。”
李鄴指了指地圖上的于闐鎮道:“我記得這邊有條克里雅古道,從崑崙山和阿爾金山之間穿過來,這條路也堵死了!”
高仙芝笑了起來,“從高原過來,越過崑崙山,要走兩千裡的戈壁荒漠,連根草都沒有,兩千裡荒蕪人煙,吐蕃士兵趕著羊過來,羊都要餓死,就算帶著乾糧和水,千辛萬苦走到且末城,人基本都處於垂死邊緣,然後我們的守軍再給他們迎頭痛擊,再驍勇的吐蕃軍都要完蛋。
克里雅古道確實有,但前提是我們在那邊沒有駐軍,他們千辛萬苦過來,能得到休養和補充,但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唯一的辦法就是從祁連山的當金山口過來,先攻下敦煌作為後勤補給地,然後再殺進安西,沿著赤河殺到龜茲,或者沿著且末河進攻于闐鎮,現在的問題就是,安西那邊但凡有一線機會,吐蕃人都不會走大小勃律迂迴進攻安西,這邊的道路太艱險了。”
李鄴點點頭,“我明白了!”
高仙芝一擺手,“我們不談吐蕃,說說大食,你的調查報告我看過了,抄了一份附件留下,原件派人送往長安,呈交給天子,看了你的報告,我才知道河中地區的形勢還真不樂觀,原來好幾年前白衣大食就開始向吐火羅滲透了。”
李鄴笑道:“白衣大食的滲透不可怕,畢竟他們已經是王朝晚期,國內各種矛盾都激化,沒有精力和財力擴張,但黑衣大食就不一樣了,他們王朝剛剛建立,正是開疆拓土之時,他們之前的方案是藉助石國來吞併拔汗和粟特九國,現在他們的抓手計劃徹底失敗,那麼他們下一步必然會大舉出兵,直接征服河中和吐火羅。”
“那你覺得他們出兵數量會有多少?”
李鄴想了想道:“光呼羅珊就有十萬精銳大食軍,這將是吞併河中和吐火羅的主力,也將是我們的對手?”
高仙芝負手走了幾步道:“我最多隻能出兵兩萬,然後葛邏祿和拔汗那也能出一部分軍隊,估計三萬餘人吧!”
“吐火羅那邊可能會有一支聯軍支援我們。”
高仙芝笑著搖搖頭,“拔汗那雖然步兵不行,但騎兵很犀利,而吐火羅要步兵沒有步兵,要騎兵沒有騎兵,我們都把吐火羅的軍隊叫做羊軍,遇到虎狼之師,他們只有被屠殺的命運。”
“但如果用他們為後勤運輸,或者派他們去騷擾敵軍後勤,卑職決定還是有用!”
“如果只是做後勤軍,估計可以!”
李鄴又問道:“其他粟特各國的軍隊呢?他們會在關鍵時刻倒戈嗎?”
高仙芝冷笑道:“粟特人可精著呢!沒有十足的獲利把握,他們絕不會出手,所以不要指望他們協助我們,但他們就算被迫跟隨大食軍也會出工不出力。”
李鄴點點頭問道:“大帥下一步怎麼做?”
高仙芝一指俱戰提城道:“這是一個戰略要地,把這個城池佔領,大食軍就只能從撒馬爾罕過來,他們必須要透過真珠河運送糧草物資,俱戰提又正好卡在真珠河上,這座城池我們一定要佔住。
第二個就是怛羅斯,從它可以走直線到碎葉城,如果大食軍過不了俱戰提,那麼他們就一定會走北線,經過白水城、怛羅斯城、俱蘭城、阿史不萊城,就殺到碎葉了。”
李鄴緩緩道:“目前俱戰提城被大食軍吐火羅軍團佔領,他們約有四千人左右,讓卑職去把他們奪下來吧!”
高仙芝淡淡道:“伱在拔汗那已經立下很大的功勞,俱戰提城就讓我親自來吧!”
高仙芝又拍拍李鄴的肩膀,“好好休息兩天,我們即刻出發!”
李鄴離開中軍帳,立刻找到了自己的三百名部下,他們沒有主將,由高仙芝直接統領,高仙芝又把這三百軍隊還給了李鄴。
眾人久別重逢,份外高興,三百人如眾星捧月一樣把李鄴擁入大帳,李鄴坐在高處,望著濟濟一堂的眾人笑道:“我知道你們一定對拔汗那之戰感興趣,但這只是機緣巧合,不過拔汗那的勝利,大家都有份!”
裴鏽笑道:“將軍打算給我們什麼獎賞?”
“每人五十枚第納爾金幣,大家可以去碎葉散散心,好好吃一頓。”
眾人大喜,剛要歡呼,安太玄立刻道:“將軍,不如去甘州後再獎賞給我們吧!在碎葉買了東西,我們也帶不走,吃喝我們自己都有錢。”
李鄴感覺安太玄話中有話,他略一沉吟便笑道:“也行!回甘州再分給大家,我就先替大家保管著。”
眾人一片遺憾之色,安太玄高聲道:“將軍言而有信,一定會給大家,大家先回去去休息吧!”
眾士兵這才紛紛去了,大帳內只剩下裴琇和安太玄二人。
李鄴這才問道:“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能現在分給弟兄們?”
安太玄嘆口氣道:“在安西就有傳言,說將軍在拔汗那發大財了,當然,這只是傳言,可已經讓很多人不舒服,若給每個士兵再發五十個金幣,等於坐實了傳言。”
安太玄壓低聲音道:“據說高帥也很不舒服!”
“你們怎麼知道?誰告訴你們的?”
“黑矛告訴我們的,他和李嗣業交情極好。”
這時,裴琇也道:“將軍,我祖父也說過,高仙芝這個人心胸不寬,心思較重,而且比較貪財重賂,儘量不要得罪他。”
李鄴點點頭,兩人提醒得很及時,這件事如果自己不處理好,將會是拔汗那的災難。
當天晚上,李鄴找到了高仙芝,把兩個大包放在帳內,高仙芝笑眯眯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一萬枚第納爾金幣,默多國王獎賞給我四萬枚金幣,這一萬枚就交給高帥,怎麼使用,由高帥決定!”
高仙芝笑著點點頭,“不愧是李相國的孫子,果然人情練達,但我要提醒你,監軍那邊別忘了。”
“我也給他準備了一萬枚金幣。”
停一下李鄴又道:“這次拔汗那賞賜三軍,國庫都空了,默多國王本來給我十萬枚金幣,我實在不好意思,把六萬枚都分給了三千新軍,希望他們繼續跟隨我們作戰。”
李鄴很含蓄的告訴高仙芝,拔汗那國庫已空,另外他們還要為唐軍賣命,就不要再為難他們了。
高仙芝怎麼會不懂李鄴的暗示,他笑了笑道:“拔汗那是自己人,我不會為難他們,三千新軍是你訓練出來,就由你繼續統率他們,從現在開始,你出任碎葉兵馬使!”
“謝大帥栽培!”
拿了李鄴的好處,當然要有所表示,陳奉忠的父親年邁體弱,需要照顧,已經決定把他調回龜茲,高仙芝一時想不到合適人選,索性就讓李鄴來做兩年。
當然,這裡面還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不久前,高仙芝接到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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