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關隴軍控制洛陽的第三天,朝廷開始重新運轉,李鄴下令將繳獲的神策軍軍俸一百餘萬貫全部用來發放百官俸祿,將拖欠百官的所有俸祿全部付清,並多發一個月俸祿作為補償。
一時間,滿朝文武歡聲雷動,這才是關係到每個人切身利益的大事,就算對李鄴再瞧不起,但拖欠了幾個月的俸祿實實在在到手了,還多加了一個月的俸祿,這些瞧不起李鄴的官員也不得不閉嘴。
與此同時,張太后連下數道旨意,革除李輔國、魚朝恩、程元振等三十二名閹黨的一切職務和爵位,依照大唐律嚴懲。
冊封齊王李鄴為監國上將軍,並依照監國提議,廢除了李輔國設立的兩相制度,重新實行新的政事堂制度。
政事堂內濟濟一堂,除了李泌在長安,樞密使段秀實還在江南外,其他七相都到齊了,就連李峴也剛剛從江南西道回來述職,便被請進了政事堂。
由張立宣讀監國李鄴的任命,李岱出任右相中書令,張立出任左相門下侍中,七輔相包括吏部尚書李泌,戶部尚書劉晏、禮部尚書韋見素、兵部尚書獨孤烈、刑部尚書裴遵慶、工部尚書李峴、樞密使段秀實。
然後還有御史大夫顏真卿,諫議大夫崔渙,他們二人雖然不是輔相,但有資格參加政事堂議事。
張立又宣讀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包括設立左右相加七輔相的方案,由左相全權負責白虎堂,所有奏摺的進出都要由白虎堂進行分級規範並稽核合規。
各部下設左右侍郎,這樣既保留了朝廷的官員,又尊重了齊王府的主官。
在現階段,這實際上是一個平衡的措施,雖然有利有弊,但最大的好處使兩個朝廷儘快融合穩定。
大殿上安靜下來,李鄴發表了第一次施政講話。
“各位相國,閹黨既除,社稷更新,新的大唐朝廷開始運轉,我有幸作為監國,在這裡和大家簡單說幾句,在齊王府時,我經常率軍出征,有時一去就是幾個月甚至半年,但就算我不在,齊王府和關隴各地依舊運轉正常,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關鍵就在於制度規範。
在我看來,朝廷就像一座宮殿,有的官員是大梁、有的官員是立柱,有的是瓦片,有的是地基,還要有人負責維護修繕,去除腐朽,更新部件,還要有人時時警惕,防止火災。
如果一個君王又要做大梁,又要當立柱,還要管屋簷和房架,甚至連瓦片都要親力親為,手伸得太長,把大臣的權力都搶了,最後什麼都做了,結果什麼都做不好,甚至關起門享受,大臣們就無所適從,因為權力都在他手上。
我不贊成這樣的君王,如果出明君,是天下之幸,如果出昏君,則是天下人的不幸,所以我們的先賢制定了三省六部制,它的本質就是君相分權,集體商議、分工協作”
李鄴的講話贏得了政事堂官員一片熱烈鼓掌,這是李鄴的態度,要分權、增大相權,相國們當然支援。
李鄴擺擺手,眾人又安靜下來,李鄴繼續道:“確立分權不是嘴上說說,舉一個例子,某地大災,要求撥付賑災錢糧,這事該誰來管,按理說是戶部的事情,但錢糧不少,需要宰相批准,還要動用軍隊維護秩序,樞密院也要插手,賑災錢糧出現貪腐了,民怨沸騰,御史臺把彈劾書交給了天子,變成了天子也要干涉,大家說該怎麼辦?
所以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就會成立一個臨時救災官署,由各部門派人參加,就相當於三司會審一樣,可問題是誰來決定成立臨時官署,誰來做判斷?”
李鄴對劉晏笑道:“劉輔相,你來說說去年慶州蝗災的救助決策過程。”
劉晏起身對眾人點點頭,笑道:“去年慶州白馬縣爆發蝗災,波及白馬、華池、蟠交、安化、安定五縣,當地的幾支馬匪趁機掠奪百姓,慶州刺史緊急向齊王府求援。
當時奏摺到了齊王府,首先進入白虎堂,白虎堂直接把它定為橙級,送到國相李泌的案頭。
李泌向齊王申請了兩千軍隊的額度,立刻召集內閣,當天就成立了慶州緊急應對官署。
因為有齊王批准,樞密院緊急調了兩千軍隊趕去慶州打擊馬匪,維持秩序,國相也當天批准了一萬貫錢和兩千石糧食緊急賑濟災民。
然後臨時官署趕赴慶州調查瞭解災情,制定了救助方案,內閣批准後可開始實施,整個過程很流暢,這裡面最關鍵就是白虎堂定級,就不用經過下面官衙輪流審批扯皮,互相推卸,耽誤時間,然後我們有完善的救災流程和制度,那就按照制度來辦。”
“請問劉輔相,萬一白虎堂官員定級錯了呢?”獨孤烈舉手問道。
劉晏微微笑道:“定級不是想當然的拍腦門,要有依據,我們有定級卡,有卷宗,普通事情就看定級卡,如果比較特殊,就看卷宗,參照從前類似的事情進行定級,然後還有專門的稽核,實在不行,向侍中請示。
白虎堂我們已經設立了三年,沒有出過差錯,事實證明,確實能夠做到各司其職,高效運轉!”
韋見素點點頭,“這個白虎堂和省臺似乎有點類似,專門接受各進奏院的奏摺。”
劉晏微微笑道:“韋輔相說得對,白虎堂確實是受到省臺啟發,但又進行了改進,省臺只分部門,但白虎堂不光要分部門,還要分級別,哪些是各部審批,哪些是國相審批,哪些是齊王審批,後來又設立了緊急事項的橙級,最後還要經白虎堂進行合規稽核,才簽發出去,以後和進奏院對接也是白虎堂負責。”
李鄴又對眾人道:“各位,我只是拿白虎堂舉例,說明制度的重要性,就像我說的一座大殿,必須各司其職,大殿才能巍然屹立,千年不倒。
然後我再說說軍政議事,軍政議事和政事堂議事不是一回事,政事堂議事是右相召集議事,軍政議事相當於小朝會,由監國發起,對重大軍國政務進行商議,各部郎中以上都要參加。
比如說獨孤輔相同時也是兵部尚書,那你的身後就要坐著兵部侍郎和郎中,進行軍國議事時,獨孤輔相就要隨時和手下商議,聽取大家的建議,然後才能代表兵部發表意見。
各位明白了嗎?輔相其實是六部和樞密院的代表,是有實權的尚書。”
眾人都默默點頭,這些都事先和大家單獨談話時說過的,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改革,以前權力是橫向走,各相國輪流掌握執政事筆,輪流當相國。
現在取消了執政事筆,權力是縱向走,加大了右相的權力,也加大了各輔相的權力,縮減侍郎的權力,也縮減了天子的權力,使權力更加集中於政事堂,有效預防了宦官專權。
以前天子管得太多,事必躬親,一旦精力不夠,便會交給宦官代批,宦官專權就由此而來。
現在不是了,天子只管軍政大事和相國任免,其他事情讓政事堂去做,左相負責監督,不是監督內容,而是監督合規制度。
李鄴主動給自己限權,一方面他要得到文官集團的支援,但重要,也是為了子孫後代的長治久安。
政事堂做出的第一個重大決議,就是遷都回長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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