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融化後,漢長安城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一望無際都是破舊的泥牆草頂,低矮的籬笆小院。
不過主幹道卻修好了,所有坑坑窪窪都被泥土填平,夯得很結實,地面十分平整,不時有牛車駛過。
韋皋三人雖然都是長安人,卻都是第一次來漢長安城,不過也不奇怪,他們都是貴族子弟,這種低層百姓聚居之地,和他們的生活沒有交集。
三人原本想去漢三大宮遊玩,沒想到都關閉了大門,有士兵把守,不準閒雜人等入內,他們三人目前就屬於閒雜人。
無聊地在大街上走了一圈,臨近中午,三人便隨便找一間路邊的小酒館用餐。
三人剛坐下,只見兩名年輕士子匆匆走進來,其中一人正是船上有過交談的黑臉士子。
“是你們!”
幾人相視而笑,索性一起坐下。
兩人介紹了自己,黑皮膚士子叫苗春,福州人,一個身高稍矮的叫李志祥,泉州人,兩人是表兄弟,都只有十八歲。
“兩位老弟這次也是進京趕考嗎?”
韋皋點點頭,“我明白了,這實際上就是入學考試,對不對?”
“可是考上了,還要讀書五年啊!”蘇惠遲疑一下道。
五人舉起酒杯笑道:“乾杯!”
苗春微微笑道:“我對船隻有興趣,我對車船輪槳尤其有興趣,如果在海船上安裝輪槳,效果會更好,我準備寫這方面的論文。”
苗春笑道:“不瞞三位公子,我們確實是來趕考,不過我們考的是算科。”
“這個問題不大!”
苗春信心滿滿道:“我們家都比較窮,報名時,官員說進了工學,不用我們花一文錢,吃穿住用都是官學包了,協助研究還會有補貼,一天至少有百文錢補貼,這都是我們期待的。”
苗春微微笑道:“算科確實比較特殊,以前考算科,主要是考文學、數學、天文、地理等等,參考的人大部分是在職官員,而今年的算科和往年完全不一樣,只考文學、算術和論文三科,考中了也不是馬上做技術官,而是去新建立的工學深造五年,五年後參加專門的考試,通過了才能成為技術官員。”
三人頓時有興趣了,今年特地要開算科,很多人都一頭霧水,不知道算科要考什?有什好處?
韋皋連忙問道:“算科怎考,苗老弟能不能介紹一下。”
洛陽的春意比長安更濃,進入二月份後,洛陽周圍大大小小的河流都開始解凍了。
三人點點頭,又問苗春道:“苗賢弟對哪方面有興趣?”
苗春想了想道:“我知道這面文學是最簡單的,只要讀過縣學,基本都能考過,算術也不難,把《周髀算經》、《九章算術》、《孫子算經》這幾本書讀熟了,也能考過,比較難的是論文,這是今年才有的,但也最讓人信服的。”
“確實如此,主要是要有這方面的天賦和興趣,否則一般人不會去考的。”
旁邊李志祥笑道:“我就對農業有興趣,從小我跟著家人下田種地,我就有很多想法,家人都嫌我多事,我自己也總結了很多經驗,這次論文,我可以把這些經驗寫出來。”
這時,夥計送來酒菜,苗春搶著給眾人斟滿酒,韋皋舉起酒杯道:“為我們都考過科舉,乾杯!”
苗春見三人一頭霧水,又笑道:“論文就是考你平時對某一方面的興趣積累,比如你對農具有興趣,那你肯定也研究過,怎改良,總之把你自己的想法寫出來,只要言之有物,就能透過,報考的通報上都有寫。”
郭鈞撓撓頭問道:“這三門具體考什呢?”
解凍只是泛泛的說法,實際上只是浮冰沒有融盡,船隻已經能在河中航行,一些性急的貨船紛紛開始起航運貨了。
一個冬天把這些船東和船伕都憋苦了,船伕們只能去幹些雜活來維持生活。
這天晚上,一名黑衣人從側門進了衛王府,一直被領到內堂,衛王李佖已經在這等候他多時了。
黑衣人是田神器的貼身侍衛,受田神器的吩咐前來面見衛王,他跪下行禮,“參加殿下!”
“辛苦莫老弟了,有什訊息?”
“我家老爺說時機已經成熟,讓王爺做好準備,明天晚上上船出發!”
衛王李佖心中大喜,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他連忙問道:“黃河水解凍了嗎?”
“回稟殿下,已經有船隻在黃河中航行了,我們只是渡過黃河,問題不大。”
李佖點點頭,“請轉告你家老爺,我隨時可以出發!”
侍衛走了,李佖回到寢房,找到了王妃田氏,田氏是田神功的長女,嫁給李佖後,兩人共育一子,夫妻感情十分深厚。
“娘子,你三叔剛才派人來通知了,明天晚上我們出發!”
田氏摸摸肚子,她又有四個月身孕,她很是擔心安全。
“夫君,我不能不離開洛陽嗎?”
李佖嘆口氣道:“你有身孕了,說實話,我也不想走,但不走不行啊!如果父皇有三長兩短,閹黨肯定要殺我,我是他們要剷除的第一批人,只有到岳父那,我們才能得到安全,沒辦法,我們必須走!”
田氏默默點頭,“那我趕緊收拾一下!”
“收拾一些值錢的黃金細軟就行了,其他就別帶了。”
“我知道!”
“還有.”
李佖又囑咐妻子道:“一定要保守秘密,連逸兒乳母也不能說!”
“夫君放心,我誰也不說。”
次日晚上,一艘五百石的客船悄然停泊在洛水岸邊,洛水穿過洛陽,從水路走雖然也會被盤查,但相對陸路還是比較安全。
兩更時分,兩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在岸邊停下,田神器從第一輛馬車跳下,向後招招手,“快一點!”
衛王李佖從第二輛馬車內下來,又把自己妻子扶下馬車,妻子懷中還抱著剛滿一歲三個月的兒子,還有兩名侍女,拎著大包小包,有點吃力。
田神器連忙上前幫著拎包,幾人上了客船,進入船艙內。
田神器當然也要走,明天發現衛王一家失蹤,閹黨肯定會拿他下手。
好在田神器就只有一個人在洛陽,他的錢財之類存入寶記櫃坊,他不擔心。
“幾位坐好,出發了!”
船伕低低喊了一聲,撐開竹篙,船身晃了晃,離開岸邊向東面的城外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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