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遵慶拿來了厚厚一迭文書,這是最後的談判定稿,實際上早就準備就緒,把一些微調的部分修改後,談判定稿就完成了。
李鄴大致翻閱了一下,基本上問題不大,細節很多,比如水軍可以停泊那些港口,水軍士兵能不能上岸,怎麼上岸都有詳細的說明。
再比如雙方還把最後撤軍的方案也敲定了,什麼時候撤軍,哪些物資能帶走,哪些不能帶走,都有明確的約定。
還有關於長安三大內,雙方約定齊王只能使用興慶宮,而大明宮和太極宮將封存等等細節。
雙方前後談判了整整一個月,最終整理出了這份厚達三百頁的談判定稿。
“殿下,談判稿一式兩份,天子要細看,可能需要兩三天時間,等天子確定後,雙方簽署協議,最後由天子批准生效,這份文稿就作為協議附件!”
李鄴點點頭,“等簽署了協議後,我就要離開洛陽,恐怕沒有時間去拜見天子。”
裴遵慶連忙道:“天子準備在神都苑宴請殿下,還望殿下不要推遲!”
李鄴欣然答應了,“可以,一些細節雙方商定一下吧!”
又說了幾句,裴遵慶便起身告退了.
劉晏對李鄴道:“這宴會卑職總覺得不踏實,殿下能不能找個理由婉拒?”
李鄴也知道如果李亨想對付自己,這次宴會是他最後的機會,儘管可能性不大,但李鄴還是十分謹慎。
他想了想道:“明天去和他們談一談,食材和酒水我們自己準備,廚師也是我們自己的,他們同意就赴宴,不同意,就說我身體感恙,如果他們決定取消,也隨便他們。”
李亨這兩天也在仔細審閱談判最終文字,還真被他發現問題了,那就是荊襄水軍人數居然沒有規定,不知這是談判疏忽,還是別的什麼緣故。
李亨著實惱火,立刻派人把裴遵慶找來質問。
御書房內,李亨用指頭重重敲打著文稿,“荊襄水軍為什麼沒有人數限制?談判的時候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嗎?“
裴遵慶平靜道:“陛下,水軍人數我們談到過,但對方態度很明確,軍隊人數是他們內部問題,和談判沒有關係,他們會按照需求來部署軍隊,有時候會增加,有時候會減少。
我們內部也協商過,認為限制水軍人數毫無意義,反而會被對方抓住把柄,限制我們在荊襄的軍隊人數。”
“為什麼會沒有意義?”
裴遵慶解釋道:“他們水軍人數一直是三萬人左右,如果我們限制為三萬人,但假如有一天,江夏的駐軍人數達十萬人,他們也可以說,水軍依舊是三萬人,其他都是騎兵和步兵,和水軍無關,那他們也沒有違反協議。”
“朕的意思是,江夏和漢陽的軍隊上限不得超過三萬人!”
裴遵慶嘆了口氣,“微臣可以去和他們談,但微臣會擔心這個細節改動會觸犯到他們的底線,導致整個荊襄談判都將推倒重來。”
“會嗎?”
裴遵慶點點頭,“對方在干涉他們軍務和政務方面很敏感,也很強硬,微臣可以肯定,只要朝廷要求限制他們駐軍人數,肯定會引起一連串的問題。”
“會有什麼問題?”
“陛下,比如我們要求限制了江夏和漢陽的兵力,那是不是要限制潼關的兵力?要不要限制商州武關的兵力,那朝廷函谷關的兵力要不要限制?實際上,就算對方答應駐兵不超過三萬,但完全有各種藉口將軍隊超過十萬,比如臨時駐紮,比如民團士兵,甚至不理睬我們,微臣的意思是,限制沒有意義,監控才是關鍵!”
裴遵慶的最後一句話說服了李亨,監控才是關鍵。
李亨負手走了幾步,他也擔心自己這個要求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會導致剛剛達成的協議又全部被推倒重來,汝州的十萬大軍如果一直不撤怎麼辦?
種種擔憂讓他不得不選擇妥協,李亨沉默半晌道:“也罷,朕會要求梅花衛設立情報點,隨時監控對方的軍隊人數!”
這時,裴遵慶又道:“還有一件事,關於宴會,微臣要向陛下彙報。”
“他不想參加嗎?”
“也不是,他們以安全為藉口,提了很多要求,要求酒水、食材和廚師自帶,甚至連服侍的侍女也自帶,我們所有侍衛都不能靠近齊王三丈內。”
嘆息一聲,李亨搖了搖頭道:“既然如此,那宴會就取消吧!他擔心朕會對他動手,朕何嘗不也擔心他對朕動手?彼此不信任,朕就不見他了,有什麼事,政事堂出面。”
下午時分,三百騎兵護衛著一輛馬車駛入河隴軍營地,馬車停下,李岱和裴三娘先後下了馬車。
李鄴笑眯眯在大帳門口等著呢!今晚他請父母吃飯。
裴三娘走上前,本能地想揪兒子的耳朵,忽然想想不對,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問道:“阿鄴,你怎麼不進城去看看我們新家?”
李鄴挽住母親的胳膊笑道:“想殺你兒子的人太多了,咱們不給他們機會。”
裴三娘柳眉一豎,怒道:“誰要敢殺你,天子嗎?”
“天子不一定,我說的是哪些藩鎮,刺殺了我,引發天下大亂,他們就可以渾水摸魚了。”
李岱走上來道:“夫人,阿鄴說的是對的,他身在險地,必須步步謹慎,稍微大意就會被那些刺客抓住機會。”
“那就算了!”
裴三娘眉開眼笑問道:“聽說清羽又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李鄴點點頭,“這個小傢伙長得霸氣,估計長大後是練武的。”
“等你們搬來長安,娘去長安就方便了,一定要看看這個乖孫子。”
李鄴請父母進大帳坐下,讓人上了酒菜,又安排士兵在帳外烤一隻全羊。
找了一個機會,李岱對兒子低聲道:“這次談判,朝廷普遍議論你太強勢,不講規矩,會影響你的名聲啊!”
李鄴淡淡笑道:“父親只要記住一件事,我現在已經不僅僅考慮自己的利益,而是整個隴右集團的利益。”
李岱默默點頭,“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
很快,親兵們上來了酒菜,烤好的羊肉也切好端進來。
李鄴舉杯對父母道:“我可能後天就要走了,沒辦法多陪陪你們,這杯酒就當我給伱們二老賠罪,希望我們全家能早日在長安相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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