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醫者論道
作者: 狐音八道
第19章 醫者論道
夏不良這句話一說出來,原本還捋著山羊鬍須,神情自傲的薛神醫頓時勃然大怒,吹鬍子瞪眼,雙瞳似冒火。
他漲紅著臉譏諷道:
“小子,老夫走南闖北,行醫數十年,治好的病患比你見過的人都多,你能有我懂醫術!?你那麼能耐,怎麼不見你有加入濟世堂的資格!”
提起濟世堂三字,薛神醫又不禁挺起胸膛,顯得驕傲起來,他自矜是個有身份的人,不屑再爭吵,只看向李知縣,施壓道:“李知縣,若你還不讓他們出去,那老夫就自己走人!”
夏不良看了看病榻上的老者,在李知縣為難猶豫的時候自行告退,帶著高興走出了臥房,來到了院中一處涼亭裡。
“師父,咱們不鎩鎩那個臭老頭的威風嗎?”高興氣得嘟囔著小臉,不悅道:“就算那個濟世堂真的很厲害,難道就可以那麼瞧不起人嗎,看他趾高氣揚,耀武揚威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是當世第一神醫親自來了,嘔心!”
夏不良卻不作解釋,而是神色平淡如常,讓高興從醫箱裡拿出筆紙來。
“師父你要寫什麼東西?”高興一邊拿東西,一邊好奇問。
“治病的方子。”
只見夏不良執筆揮毫,一手行書俊秀飄逸,筆力遒勁,筋骨俱全。
繼續沒有任何停頓,不一會兒就將一張方子寫好。
高興好奇地瞄了一眼,喃喃唸叨:“大黃、附子、甘遂、大戟……”
以她現在的水平,也是能看懂方劑的,不由得瞪大了杏眸,驚訝直呼道:“師父,這些可都是猛藥啊!是藥三分毒,這些藥其性尤其強烈,稍有不慎,不但救不了人,還會害了人!”
反正高興是絕對不敢開出這種方子的,那跟在結著薄薄一層冰的湖面上走路沒什麼區別。
她不由得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師父,開方子也都這麼藝高人膽大!”
然而夏不良搖了搖頭,“這是那位薛神醫將會開的方子,不是我的醫治法子。”
啊!?
高興長大了嘴,腦子的有點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能猜到他開的方子!?”
“並不是猜的,而是他一定會這樣做。”
夏不良站起身子,嘆道:“為醫之人的脾氣秉性,一定是與他行醫治病的風格保持一致,在患者並非生死存亡於一線的時候,溫良謙讓者,絕不會挺而走險,而是徐徐圖之,穩紮穩打,但缺點是起效慢,療程長。”
“反之,急功近利者則不然,一劑猛藥下去,頓時藥到病除,旁人瞧了,誰不稱讚一聲醫術高超,而薛神醫本事並不差,但卻是個極其虛榮,愛慕名利之人,尤其是為了在李知縣面前彰顯自己的能力,必然會用這個方子。”
“他要證明自己配得上這神醫二字!”
夏不良將薛神醫的心理拿捏的恰到好處。
高興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覺得邏輯縝密,很有道理。
“醫家治病如此,兵家行軍佈陣也是這個道理,明明有更好的辦法克敵制勝,但總有人為了攬功搏名,封侯拜相,不顧局勢,刻意弄險出奇,最後導致一敗塗地。”
其實夏不良更想舉個武者的例子,但高興壓根不懂武功,換成兵家反倒更容易理解一些。
高興疑問道:“師父,那這個方子是不是問題很嚴重啊!”
“若換了旁人,薛神醫這方藥劑還真沒什麼問題,並且精妙絕倫,不愧是濟世堂的人。”
“然而李知縣的母親年老體衰,加之舊疾復發,氣血淤積致使雙目失明,雖然也能藥到病除,但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猛烈的藥性,傷及元氣,若再次邪風入體,那李知縣就可以直接去挑個好看的棺材了!”
“而事後,薛神醫還可以推脫的一乾二淨,畢竟從旁人的視角來看,他確實治癒了病患,老人身體再出什麼事情,也不過是命數使然,該壽終正寢了,他們想不到這一層聯絡。”
高興聽明白了,怪不得夏不良會說他治不好李知縣的孃親。
“那咱們得阻止他啊,可不能讓他害人!”
夏不良看向臥房的位置,“這不是你我說得算數的事情,得看李知縣自己如何決斷,他是病患的家屬,他若堅定的選擇薛神醫的法子,那我也沒有辦法,只能陳述利弊,讓他明白其中利害。”
過了一會兒,臥房的門打開了。
薛神醫一臉自信的捋著山羊鬍須,將一份手寫的方子交到李知縣手中,他笑道:“只需按照老夫的法子來,不出三日,令慈必定轉危為安!”
就在這個時候,夏不良走上前來,“且慢!李知縣,我這也有一個方子,可否過目一二?”
他將自己手寫的藥方遞給了李知縣。
“怎麼,你還不死心,真以為你那點微末伎倆能派的上用場?”薛神醫輕蔑地打量夏不良,笑道:“其實老夫早就知曉你的事情,年輕人你確實有些本事,比桐州城那些酒囊飯袋強點,但不夠格替一縣之長的孃親診病。”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
“無論地位,亦或是醫術!”
卻在這時,只見李知縣難以置信的看向兩份方子,皺緊了眉頭,“這……竟是一模一樣!”
“什麼!?”薛神醫伸手奪過藥方,瞪眼一瞧,不禁抬頭直勾勾盯著夏不良,凜眸道:“你怎會猜到老夫寫什麼方劑?”
“在下曾經說過,薛神醫您沒本事治癒好李知縣的孃親,這也不是我猜的,而是你必然會這麼做。”
夏不良將他剛剛與高興說得那一番話,深入淺出的再與李知縣說了一遍。
“欲救令慈,萬萬不可聽薛神醫之言。”
李知縣詫異無比的看向薛神醫,一雙涵養極好的眼眸不禁眯起,殺意蘊而不露,質問道:“夏大夫所言可有虛假?薛神醫的方子不僅救不了我孃親,還會害了她!”
“好,既然如此,你說該如何才能救治這病患!若你說不出個名堂來,老夫便要告你一個汙衊誹謗之罪!”薛神醫臉頰上青筋脹起,神情激動,嘴裡吐著白沫,那一雙眼睛恨不得變成血盆大口,把夏不良給生生吞下去!
這已經不再是兩個大夫爭吵如何救治病人的事情了,若是他不能趁現在讓李知縣相信自己是對的,那不僅會讓自己在這丟了面子,更會敗壞了名聲!
“在下既然敢管這事,那必然是有辦法救治病患的。”夏不良向李知縣作揖道,“辦法也簡單,施針為主,藥劑為輔!以針灸刺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此兩處經脈有活血化瘀之效,等到氣血暢通後,再以溫方調養一月。”
“再施針,取膻中、泥丸兩穴,聚精攏神,可消弭舊疾,雖然耗費時日久了些,但勝在無任何隱患。”
聽了這話,薛神醫激動上前,瞪眼如銅鈴,喝道:“這淺顯道理誰不知道,可你憑什麼認為自己的辦法能起效!自古醫道,針灸之法最是玄妙艱澀,老夫乃是濟世堂的人,都不敢自詡懂得針灸之法,施針也不過輔佐手段,你怎麼可能辦得到!”
夏不良看向這五官逐漸扭曲的人,淡淡道:
“夏某不才,醫道之中唯擅針法,太素九針已得其五!”
此言一出,薛神醫如遭雷擊,他愣了愣,呆若木雞,頓時沒了鬥志。
依照濟世堂的規矩,太素九針得其二者,可名列其上。
而向來虛榮驕傲的薛神醫,也只會太素九針第一針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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