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宸並沒有帶著軍隊進宮，而是以其強硬的手段扣押了幾個家族以後，隻身一人前往。
鳳儀立於雪地之中，染了半邊衣袍，風吹來時，掀起裙襬，抖落了滿牆的繁華。
“皇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沈景宸輕輕拂去了她肩頭的雪，輕聲道：“你瘦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兩人並肩而走，他從袖子中拿出一塊暖玉：“這是皇兄這一次偶然所得，玉質上佳，冬暖夏涼。”
“謝過皇兄。”
鳳儀露出了一個極淡的笑容，語氣中帶著幾分懶散：“他們，不該動皇兄的。”
在沈景宸來京的這段時間，她也沒閒著，揮刀指向了一個又一個的官員，甚至連太后的母家也被牽連，流放三千里。
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徹底經歷了一次大洗牌，皇后一黨羽翼被她剪得七七八八，貪官殺了一批又一批。
有人想要反抗，但是被明文帝以鐵血手腕給鎮壓了下來。
“這一次牽扯到的官員很多，有些人是無辜的，但都被收押進了監獄。”
明文帝在給自己的兒子鋪路，背上一點殘暴的名聲，讓太子登基的時候，以仁懷政策來對待被他關押的大臣，那一批大臣未來就是沈景宸的死忠班底。
“嗯，聽說，還打劫了不少大臣。”
鳳儀笑了起來，開口道：“怎麼能說是打劫，明明是那些大臣顧念常年征戰，國庫空虛，想要盡一點綿薄之力。”
恰好這時候，貴妃娘娘養的小狗路過，聽見她說的話時，搖頭晃腦的離開了。
鳳儀看了那條小黃狗一眼，有些不爽，這狗搖頭是什麼意思？
她不過是手段有億丟丟強硬罷了。
有些她還沒說什麼，大臣們都屁滾尿流的跑來認罪，這怪她嗎？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瞧瞧太傅、丞相，沒貪、沒參與皇家鬥爭、也沒和那些世家狼狽為奸，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文人風骨，絲毫不慌。
沈景宸啞然失笑，他的妹妹自小聰穎，敢愛敢恨，行為處事看似張揚，實則心裡比誰都清楚，心腸也比其他公主皇子的還要軟。
瞧見他們倆來，陳公公走了過來，低著聲音說：“殿下、公主，然後娘娘在裡頭呢，如今只怕不太適合進去，不如先去偏殿候著。”
兩人點點頭，就聽見殿內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伴隨著淒涼的笑聲。
明文帝坐在上方，臉色有些難看。
看著如今有些瘋癲的皇后，開口道：“朕待你不薄，皇后該有的尊容和尊重都給你，六宮之事從來由你做主，你為何一定要殺宸兒。”
“你明明知道，以他的性子，登基以後你依然是太后，依然會對你盡孝，他也容得下寒兒，絕不會做出手足殘殺這種事。”
皇后淒涼一笑，拭去眼角的淚水，看著上方沉穩英俊男人。
雖然已經年過四十，像是一罈經過了歲月醞釀的美酒，看起來格外的沉穩英俊，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帝王威儀。
“陛下，你曾經是否對臣妾有過絲絲男女之情？”
明文帝默不作聲，看著平時最講究禮儀的皇后，如今簪子歪斜，頭髮有些凌亂。
見他不說話，皇后眼裡帶著一抹嘲諷，努力壓下心中多年以來的委屈。
“這自皇后之位，若不是當年鄭國公企圖以下犯上，臣妾的父親救駕有功，率領文武百官申請立後，只怕這皇后之位將會永遠空懸，為先皇后留著吧。”
“我知道，先皇后和陛下青梅竹馬，臣妾抵不上，臣妾也沒有想過和一個死去的人爭。
但是，她去世以後，陛下這麼久還是走不出來，臣妾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終還是沒等到。”
“她的兒子，是最尊貴的宸，女兒是凌安，而我的寒兒呢？陛下，寒兒也是您的骨肉啊。”
明文帝沉默片刻，神情平淡的開口道：“朕無愧國家，無愧江山社稷，無愧黎民百姓。”
“顏顏同朕一起長大，與朕攜手度過最難的一段時光，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結果……”
明文帝想起先皇后還在的時候，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有些發紅。
他語氣緩了一下，才繼續開口道：“先皇后在時，曾出手幫過你，你怎麼能狠得下心害她的孩子？
寒兒可為王可為臣，但不適合為君，在朕的一眾皇子當中，除了宸兒，數他最出色。”
明文帝是真的有些傷心，他不是不知道皇后一直以來的小動作。
只是相伴幾十載，再加上她並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便敲打一下，沒想到她如此執迷不悟。
至於三皇子，他雖然沒有像對沈景宸那樣，但還是有些慈父之情的，也思考過他的未來，為他鋪路。
只是，皇后和尚書的胃口太大了。
聽見明文帝提起以前的事，皇后也沉默了下來，想起了自己當年也曾於閨中幻想過未來夫君的樣子，期待著以後的生活。
只是這一切，被那年的賞花節改變了。
那年她帶著丫鬟，滿城都宣洩著繁華盛景，夜間燈火通明，紅色的燈籠照亮了整個京城。
她看見一個白衣少年翩翩如玉，手持一把摺扇站在高臺之上，神情冷淡無比，好似和這喧囂的街道格格不入，
他風輕雲淡碾壓了那時最出名文人，還出了一個對子難倒了大儒們，面對所有人的恭維，他自始至終沒有一絲自傲，只是拿著燈謎的獎勵時才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默默的看著，直到對方和自己擦肩而過，才恍然驚醒，抬眸望去，他神色溫柔，眼裡帶著細碎又璀璨的星光，目光專注地看著身旁的粉衣女子。
她看了很久很久，看著兩人有說有笑的，街道兩旁的燈光都好似皆落在了他們二人身上，襯得他們更加的登對無比。
一陣風吹來，兩人髮絲輕纏，像極了那隻羨鴛鴦不羨仙。
那時的她想著，自己未來的郎君也這樣該多好。
因為走神的原因，她和自己的丫鬟走散了，在人潮擁擠當中被擠到了橋上，不小心摔倒了。
沒想到再一次碰到了明文帝，明文帝隨手救了她，然後讓下人把她送回了府。
對於明文帝而言，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甚至不記得自己救的人長什麼樣。
但是對於那時候的皇后而言，不亞於是一罈摻了毒藥的美酒，載滿了自己少女的情懷，讓她一頭沉溺下去。
故事發生得狗血又俗套，卻是皇后一字一句壓在心中僅有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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