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鳳儀洗漱完來到前廳,蘇璟珩和蘇父蘇母已經在等她,看著到她來了,便讓人端上了紅米粥。
“滿滿,我讓人蒸好了饃饃,一會兒你帶點回學校吃。”
蘇母朝鳳儀的碗里加了一勺糖,開口道:“咱們家離你學校又不是很遠,你怎麼就要住在學校,瞧瞧都瘦成什麼樣了,多吃點。”
鳳儀無奈的笑了一下,大概有一種瘦叫做媽媽覺得你瘦。
學校的伙食雖然不如蘇府,但總體上來說也是非常不錯的,南都如今還是首都,生活水平比其他學校的都高出了一大截。
“娘,我吃好了。”蘇璟珩放下了筷子,開口道:“在實驗室裡一忙起來,她怎麼還記得了吃飯,上次我去她學校,在外面等了幾個小時才見了她一面,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蘇母眉頭微微一蹙:“滿滿身體怎麼受到了,你們學校那麼多學生,怎麼就指定滿滿去做,改天去和黃校長說說,別給滿滿安排這麼重的任務。”
蘇父看了蘇母一眼,有些不悅的說:“滿滿這是為了國家和民族,黃校長看重她,才給了她這個機會,這恰恰說明滿滿優秀,咱們就別瞎操心了。”
蘇父覺得自己雖然是個商人,但還是能分得清大是大非的。
蘇母哼了一聲:“你不心疼女兒,我還心疼女兒呢,我才不求滿滿和璟珩功成名就,我只盼望他們平平安安。”
蘇璟珩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他本想去參軍報效國家,但一直考慮到蘇母接受不了,並沒有直說,只是隱晦的提了幾句。
他思索了兩秒,最終還是選擇了開口:“娘,我想去參軍。”
蘇母的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語氣十分堅決的說:“我不同意,那戰場是說著玩的嗎?槍子可不會長眼睛。”
“你要報效國家娘沒意見,但除了上前線打仗,娘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讓我怎麼活,百年之後怎麼有顏面去見蘇家的列祖列宗。”
“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蘇璟珩心中輕輕的嘆息一聲,蘇母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激烈。
知道安廈大學要遷走的訊息時,她就整夜整夜的失眠,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女兒,如今連兒子也要遠去,蘇母又怎麼能接受得了。
她直接放下了一句狠話:“你要是真想去打仗,除非我死了。”
說著,就放下了碗筷,哭著朝房間去。
一旁的蘇父眉頭緊鎖,默不作聲的吃著飯,他吃了兩口,開口問蘇璟珩:“你決定好了嗎?”
蘇璟珩堅定的點了點頭:“爹你應該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自三一年,不過短短四個月的時間,整個東北淪落成敵人的佔領地。”
“我是蘇家的孩子,更是大夏的子民,我昔日的師長、好友、同學皆已奔赴前線,成也好敗也罷,總要人去做,才有著希望。”
蘇父定定的看著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娘那裡,我去和她說。”
蘇父眉頭還是緊緊的皺在一起,好似那縱橫交錯的田埂,怎麼也舒展不開,他拿著一塊餅,就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去。
鳳儀看著蘇父離開的背影,陽光照在了他有些斑駁的頭髮上,看起來他像是又老了幾歲。
她收回了視線,看向一旁的蘇璟珩:“哥,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蘇璟珩默然開口道:“大概就這個月。”
他抬起了眸子,含著笑說:“你儘管去做你的實驗,哥哥會在前方保護你的。”
鳳儀點了點頭,輕輕擦乾淨了嘴,站起來提著自己的裝檔案的包。
“我先走了,實驗室還等著我呢,你要走的那天記得告訴我,我來送你。”
“好。”
鳳儀朝安夏大學走去,一路上碰到了很多同學,女生穿著藍色上衣黑色裙子,扎著兩個辮子,男生有穿長袍的、穿中山裝,也有西裝的。
他們三五成群,紛紛的討論著從河北省傳來的訊息,一個個義憤填膺,痛罵的敵人的無恥。
明明戰火還沒有燒到這處,七月份的南京無形中卻籠罩著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氛,那河畔旁的涓涓細流,隨風而飄的楊柳,再也無法引發詩人情懷。
如果說清朝是一塊玻璃板,民國就是這塊玻璃板摔碎後的眾多玻璃碎片組成的拼盤。在民國的土地.上,眾多派別你方唱罷我登場,演繹著或喜或悲宏大歷史圖景。
鳳儀遠遠的看見了一個人,揹著行李,雙膝跪在了大門口,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娘,請恕孩兒不孝。”
一個女人從家裡跑了出來,流著淚死死的拽住他:“我看你是瘋了。”
男子掙脫開了婦人的手,看向旁邊的兄弟,開口道:“照顧好阿爹阿孃。”
旁邊的漢子也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兄,我也和你一起去,咱們兄弟也好有個照應,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小妹留下吧,等把敵人趕跑了,在家等著我們回來。”
兩人看成哭著淚人的親人,讓親戚好友加婦人扶了進去,轉過頭,看到了一個提著花籃,用著藍色布包著頭髮的俏麗姑娘。
“志遠哥。”
那姑娘笑著,從籃子裡拿出了幾朵花送給他:“這是昨晚上沒賣出去的,花色已經不好,就送給你們了。”
漢子目光凝了一秒,黝黑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小心翼翼的接過了花,開口囑咐道。
“你以往賣花都賣得晚,回家的那一條小路又黑,如今我不在了,你早點回家,你們村的那幾個痞子,我已經揍過他們,你不用擔心。”
賣花女眼眶微紅,輕輕嗯了一聲。
“那我走了。”
賣花女看著他離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喊了一聲:“志遠哥。”見男人回過頭來,她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福,上面繡著平安兩個字。
“這是上次趕廟會時,我求大師開過光的,你帶在身上保平安。”
她看著眼前人,深深吐出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平安回來。”
漢子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點了點頭,和自己的兄弟離開了土生土長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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