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他是廢物,連一個廢物都打不過,豈不是更廢物,還有臉來告狀。”
長淵身體顫了一下,抬起頭來怔怔的盯著鳳儀,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沙啞著嗓子喃喃喊了一聲師父。
鳳儀打斷了他的話,似笑非笑的看著宗主:“宗主,你說對嗎?”
“對對對。”
宗主連忙附和,心中欲哭無淚起來。
別看自己明面上是宗主,但在這位面前,根本沒有任何的話語權,萬一惹怒了她,她甩手不幹了,仙居閣就等著被其他門派吞噬吧。
“不過,雖然長淵身為本座的弟子,既是他先動的手,也不得不罰,都去寒冰洞待著吧。”
“是。”
長淵雖然被罰了,臉上的笑意卻怎麼也止不住。
他似乎想到什麼,腳步頓了一下,開口道:“各位師伯,可以給我一個時辰嗎?時間到了,我會自己去寒冰洞面壁思過。”
一回到山頭,長淵就跪在鳳儀面前。
“弟子讓師父為難了。”
鳳儀疑惑地嗯了一聲。
她看戲看得很快樂,一點沒為難啊。
但長淵顯然不清楚鳳儀在仙居閣的地位,只認為鳳儀迫於無奈,才讓他們一同受罰。
鳳儀也懶得管他怎麼想,揮了揮手讓他下去,自己拿著一把劍目光幽幽的擦拭著,隨後消失在了原地。
“師父。”
長淵做好了上端進來時,房間早已沒有了鳳儀的氣息。
他想了一下,將飯菜放在桌子上,捏了一個法訣,讓飯菜保持著現在的口感,便轉身去面壁思過。
寒冰洞是仙居閣處罰犯錯弟子的地方,冰天雪地,寒冷刺骨,而且還有著層層幻境,勾起人內心最恐懼的事情,是所有弟子的噩夢。
甚至,有許多人都沒有走出寒冰洞。
長淵倒在雪地中,凍得嘴唇都發紫了,聚集靈力想要撐起靈罩禦寒,一秒的時間不到,又化為了一片虛無。
“你這個孽種,我怎麼會生下你這種畜生,真是討債的命,都是你的錯,跟你那挨千刀的爹一樣……”
一個眼神嬌媚的女子滿臉的不耐煩,一把將他給推倒在地上,眼神里充滿了厭惡。
見他低眉順眼的樣子,心中厭惡更甚,拔起頭上的簪子,發了瘋的朝他的身上扎。
不過半炷香的時間,他已經遍體鱗傷,扎手的布料染上了盛開出了朵朵梅花,美婦人這才喘著氣停手。
“如果不是你這個拖油瓶,老孃早就跟著李員外吃香的喝辣的,還用得著天天對著那些畜生討笑賣好,被人奚賤。”
她看他的眼裡沒有一絲溫情,他的存在是美婦人一生的恥辱。
他的父親是魔族,衝破封印失去了記憶,來到人間,一場狗血的英雄救美,美婦人毅然決然的和家人決裂,拋棄的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跟著他離開。
最後,他的父親拋棄了他的母親。
若不是一個道士阻攔,稱他命格貴不可言,只怕他根本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孤兒寡母輾轉多地,一直被人唾罵嫌棄,最後只能尋了一個偏僻的小鎮,美婦人原先本是千金大小姐,根本沒有營生的手藝,只能靠賣笑來討生活。
長淵睫毛顫了顫,眼裡淌下一滴清淚。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沒有來到這個世界。
“你活得這麼痛苦,為什麼不選擇解放,死亡才是你的歸宿,這個世界沒有人會在意你,你的出現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一道極具誘惑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勾起了他心底所有的痛苦。
“你,你是誰……”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長淵彷彿丟了魂一般,呆呆傻傻的站著,目光沒有任何焦點的落在了畫面上,那汙穢深陷泥潭當中掙扎不得的經年。
他邁著腳步,麻木的朝前走著。
“阿淵!”
一道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腳步頓住了,怎麼也提不起力氣再朝前一步,心魔似乎察覺到不妥,急促的催促著他。
“阿淵,師父餓了。”
長淵黑暗死寂得如同枯木一般的眼眸微微動了動,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他僵硬的回過頭,入眼的便是一片紅。
一隻玉手在他的面前,骨節分明,像有暗光浮動的玉,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順著手指而上,纖細瘦弱的雙肩,修長白皙的美頸,豔豔誘人的紅唇,挺翹的鼻樑,含著溫柔含著情的眼眸。
他的鼻子發酸,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啊,日日夜夜放在心頭,將她奉為了自己世界的神明,讓她主宰著喜怒哀樂。
“師,師父。”
這一句師父,彷彿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復而內心狂喜不已。
難怪他說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原來是心魔模糊了他碰到鳳儀以後的記憶。
長淵緩緩睜開了眼,發覺自己還在寒冰洞中,卻已不似先前的寒冷。
他眼裡閃過一抹惆悵。
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是不是貪吃的跑到人間去了。
他閉上眼睛修煉,或就是掐著手指算時間,直到一個師兄來到寒冰洞,告訴他可以出去了,他才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往山頭飛去。
只是看見了那一幕,讓他半步不得上前,一腔的興奮被人澆了一盆冷水。
那襲紅衣的身旁站了一個男子,兩人行為舉止略為親密,立在情花樹下,落了滿身的情花。
他只覺得,這情花醜得太礙眼。
聽見聲音,鳳儀回過頭來:“阿淵,這是謝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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