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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黃龍舒爪、野火生狂

作者:昱桓公
火龍門。

當劉螭打算命手下幫眾殺人奪刀時,竟因夏侯玄一句話而放棄了殺念。

劉螭原本以為夏侯玄等人不過是幾個養尊處優、無膽無識的貴公子,可沒想到對方養尊處優是真,但非但膽識過人,居然還不怕死。

可他更不知道的是,夏侯玄素白的胡服下,早就已經滲出了一陣冷汗。

畢竟只是個十餘歲的少年,面對劉火龍如此沉重壓抑的殺氣,怎麼可能不害怕?

可是,他的身後,還有司馬昭與曹羲,兩個比自己還小的少年。如果自己嚇倒了,誰來護著他們呢。

“你,叫什麼名字?”

劉螭目光冷冽,宛若蒼狼盯著麋鹿一般,盯著夏侯玄。

劉螭是狼不假,可夏侯玄卻不是麋鹿,而是麒麟。

夏侯玄此刻懼中生勇,也同樣狠狠的盯著劉螭,他正氣凜然的回答道:

“夏侯玄!”

劉螭聽了“夏侯”二字,原本微皺的眉頭皺的更兇了。

夏侯,在魏朝太祖時,就是與曹氏休慼相關的家族,曹操與夏侯淵,便是連襟關係。時至今日,夏侯與曹魏皇室時代聯姻通婚,雖雲異姓,但早已與曹氏融為一體,榮辱與共了。

在魏國境內,提起夏侯與曹,就好比在大漢境內提起諸葛與劉,如今對方若是個無名小輩倒也就罷了,自己就算殺了他們,也同樣可以成功逃離,可是,如今自己卻碰上了個夏侯,殺死他當然對大漢來說是奇功一件,可如果自己殺死了身名顯赫的夏侯子弟,那恐怕自己一定會被魏國各地郡守圍追堵截,恐怕再難回國了。

他好不容易才到了今日這個地步,是不會輕易拋棄這條性命的。

“你,是夏侯氏子弟?”劉螭面容凝重,開始小心翼翼起來,他明白,眼前這個少年絕對不簡單,否則,曹丕是不會派遣他來的,劉螭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你方才說,我要寶刀,卻不要性命,這話卻如何說啊?!”

夏侯玄微微一笑,明白對方是在明知故問,試試自己的深淺。

他相信,劉螭是個聰明人,從方才自己自報家門時,劉螭的反應來看,他就知道劉螭此時萬萬不敢輕舉妄動,想通了這一點以後,夏侯玄倒是舒了口氣。

“閣下何必,明知故問?”

夏侯玄面帶微笑,緩緩說道: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倒不如敞開天窗,說說亮話。”

劉螭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笑著說道:

“想不到閣下雖只是個成童少年,居然也如此爽利,好,暢快!那我劉火龍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我可以不要你們的命,不過我有三個條件。”

夏侯玄嘴角上翹,點了點頭:

“好,那閣下不妨說來聽聽。”

劉螭見與對方談得來,緊張的心情頓時舒緩了下來,他點了點頭,大聲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在下的條件,倒也簡單,第一,我要那小子手中的寶刀,有赤紅雲氣流轉的那把。”

曹羲聞言,眉頭一皺,這可是阿玄從陛下那裡討要來的,豈容他如此放肆,曹羲正要發作,忽然看到夏侯玄轉頭對自己眨眼示意。

諸葛誕見狀,悄聲對曹羲言道:“曹三公子,玄弟應該是自有安排,我等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曹羲聞言,點了點頭,他明白,表哥一定是自有辦法。於是他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沒問題。”夏侯玄風輕雲淡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劉螭見對方答應的如此爽快,心中的戒備又淺了一分,他想到寶刀已然到手,不由得心花怒放:

“好,不愧是皇族姻親,大氣。在下第二個條件,是你不能傷害我幫眾一人,否則,劉火龍今日便與你拼個魚死網破!”

“那是自然。”

劉螭見兩個要求如此輕輕鬆鬆就得到了答應,開始得寸進尺了起來:

“好,第三個條件,就更簡單了。只需要你們交出一個人質給我,然後夏侯公子再親自修書一封,作為劉某人離開豫州的通行令,在豫州境內,不得安排官府來攔截我,等劉某人安然離開豫州之後,自然會放人質回來!”

“放肆!”

不等夏侯玄答應,司馬昭已然火冒三丈,他怕破口大罵道:

“在我大魏境內,你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威脅我大魏皇室姻親,難道就真的不怕死嗎!”

劉螭聞言,面露一絲狠色。

夏侯玄見狀,立刻勸解道:

“劉門主息怒,隨從無禮,還望見諒。劉門主的三個條件,在下全都答應了便是。”

“夏侯玄!”司馬昭見夏侯玄輕輕鬆鬆就答應了對方的無理要求,頓時大怒:“你身為大魏姻親,居然敢縱虎歸山!”

“昭弟,不可衝動!”

“好好好,既然閣下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那麼便請選一個人質,與在下一同南下吧。”

“人質,小子已經選好。”夏侯玄勾唇一笑,看了看身後的三名少年:“夏侯玄自己,可為人質,隨劉門主走一趟吧。”

“阿玄,不可以......”

曹羲聽到夏侯玄自己要去做人質,頓時慌了神。

司馬昭只是對劉螭怒目而視,並無什麼言語。一直表現平靜的諸葛誕,此刻居然也看不到半點緊張。

“羲弟,放心吧。”

夏侯玄暖暖一笑,安慰曹羲道。

劉螭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與麾下幫眾,居然真的可以毫髮無損的回國,喜出望外的他奪過曹羲手中的龍鱗百辟露陌刀,一聲令下,便領著幫眾朝著山下走去。

當然也帶走了夏侯玄。

夏侯玄在離開山頭之際,以極為隱蔽的手法將袖中的弩箭發出,不過,這弩箭並非是紅色,而是黑色的。

隱蔽在四周的四名校事官,見了那枚黑色的訊號弩箭,明白夏侯玄已經處理好了一切,這是讓他們準備好在山下匯合。

“公休大哥,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阿玄嗎?”

心神忐忑的曹羲見諸葛誕一直這麼風輕雲淡,表示很不能理解。

“玄弟說,他早就已經寫信給上庸太守孟達了。劉螭若要離開大魏國境,只能從孟達處離開。長安有夏侯楙鎮守、荊州則有玄弟的父親,徵南大將軍親自鎮著,因此他只能夠向孟達鎮守的上庸逃竄。”

“原來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夏侯哥哥安排。”

司馬昭點了點頭,他緊接著又滿是疑惑的問道:

“可是孟達作為蜀國降將,難保不會幫劉螭逃離。”

“不會。”諸葛誕笑了笑,自信的說道:“孟達身受陛下信任,又與夏侯徵南是好友,好不容易才成為我大魏的西南封疆大吏,不會為了與劉備的一點點故舊情誼而背叛大魏。”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去哪裡等候阿玄?”

諸葛誕撥轉馬頭,馬鞭一揚,大聲說道:“去虞縣,明南幫。”

————

明南幫。

山中涼亭內,遠遠望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幾個朋友在山中閒坐飲酒,可只有毌丘儉一行人自己心中知曉,他們此刻的處境是多麼的艱難。

方才,自己冒著極大的風險,鼓足勇氣,才通過了諸葛雀的第一關。

天知道接下來,諸葛雀會以什麼樣的方式,來愚弄,或者試探他們。

諸葛雀饒有興趣的看了看毌丘儉、衛烈、高珣,以及偽裝成幫眾的六名校事,用戲謔的語氣說道:

“還請諸位見諒,每個新入幫的弟子,都是要經過這三關的,如有冒犯,千祈原諒。在下的第二關,倒也簡單。兄弟這裡。準備好了九份蛇膽,諸位正好是九位兄弟,只要立刻吃下眼前的蛇膽,咱們馬上就可以成為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了。”

毌丘儉心中倒是稍微一舒緩,這第二關,可比他想象的要簡單多了。

“在下,就先服為敬了。”

毌丘儉笑了笑,抓起漆盤中的一枚蛇膽,仰首吞了下去。

衛烈與六名校事見狀,也各自取了蛇膽,生吞了下去。

唯獨高珣,此刻卻有些猶豫了。

他自小就養尊處優,雖只是高家的從子,但也從小沒有吃過什麼苦處,此次更是他第一次出京,衛烈雖說與他從小相知相交,但卻是從小習武,性格粗獷,因此吃個蛇膽也就是小事一樁。

可是,高珣卻不一樣,熟讀經典的他,連庖廚都沒有進過,更不要說是生吞眼前血淋淋、腥臭的蛇膽了。

“怎麼,這位小兄弟,難道以前從來沒有跑過江湖,還是說,不給我明南幫面子?”

諸葛雀見了高珣文文弱弱、想要嘔吐的樣子,眼中不禁露出了一絲殺氣。

高珣發現了諸葛雀的神情,他又看了看周圍持玄機弩侍立一旁的明南幫幫眾,明白今日不能因為自己一人,而毀了大家,辜負陛下以及平原王的重託。

“諸葛幫主見諒,在下由於自小修習靜功,因此從未食過葷腥。”高珣試探性的說了這麼一句,不過他見諸葛雀的臉色並未好轉,於是繼續說道:“不過,今日乃是小弟加入明南幫的大日子,這些陳年舊習,自然也可以改改。”

高珣心知這一難無法躲避,於是抓起那枚腥臭的蛇膽,鼓足勇氣嚥了下去。

他強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朝著諸葛雀微微一揖,直到他看到了諸葛雀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才放下心來。

“諸葛幫主,還請告訴在下,這第三關,又是什麼呢?”

諸葛雀陰森森的笑了笑,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們明南幫,從來不會一次收這麼多的弟子。所以,你們當中,只能留八個。”

毌丘儉聞言,笑了笑:

“這事好辦,在下這就讓多餘的兄弟下山去。”

諸葛雀面露狠色,他陰森森的說道:

“明南幫規,非我幫眾,上得此山,不得生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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