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
夏侯玄封住於桓左臂大穴後,當機立斷,迅速拔出了那支通體赤紅的短箭。而於桓此刻不知是因為過於疼痛,還是因為箭矢有毒,此刻已然陷入昏迷。
“阿玄,你方才說,山君中的,是玄機火弩!?”
曹羲此刻有些難以置信,關於玄機火弩,他有所耳聞。兒時,他與大哥纏著父親講故事,可是父親向來只讀兵書戰策,哪裡知曉什麼古經故事?
可是他與大哥一再糾纏,父親也就勉為其難的講了一些他征戰四方的往事。
而父親所講的往事之中,就曾經提起過,夏侯玄所說的玄機火弩。
玄機火弩,象徵的,就是大漢的火德。
玄機門,是這些年來,巴蜀隴川間,忽然興起的一個門派,與漠北北海以一人之力創出門派的凌陽侯、以及關外西涼馬氏所創的‘騏驎馬場’、江東陸家的‘雲中門’這三大新興門派齊名。武林之中,一向都是講究一個門派淵源,往往越是年深日久的門派,就越是傳承著高深莫測的武學,比如江南吳越之地的‘越女劍’,中原曾經盛行一時,如今轉化為大魏皇室家學曹夏劍法的、傳自王越、史阿的劍門。
而反觀包括玄機、凌陽、雲中、騏驎這南、北、東、西四方的新興門派,卻是在這數十年、乃至十數年之間忽然興起的。
這個中緣由,倒也簡單,之所以一個門派可以迅速崛起,要麼是門中忽然出現了驚才絕豔之人,就比如北海的凌陽侯。要麼,便是得了朝廷或一方割據勢力的鼎力培養與支援,就好像江南的雲中門,便是由江東大都督陸議親自創派,再如西涼的‘騏驎馬場’,也是由早些年佔據西涼的馬騰父子所創,這些門派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不缺資財。
而這玄機門,便是由巴蜀之主劉玄德,與蜀相諸葛孔明二人精心培養的,名為門派,可這玄機門,說起來更像是一個不在編的朝廷機構。
而一個門派,必定要有它自己的看家本領。
玄機門,所仰仗的鎮門之寶,就是兩樣功法。
其一,便是由劉玄德親自傳教的雙手劍法——顧應法。
其二,便是諸葛孔明精心所研製的弩箭——玄機火弩。
而今日,在許昌街道上,突然發難行刺的人,正好是使用雙劍與火弩的。
只不過,那人雙手劍法雖然極為精湛,足以與自己、阿玄、山君三人抗衡一時,但他的弩法明顯是初學的,作為暗器發出的火箭,居然被山君一個孩子後發先至,擊落兩枚。
不過話又說回來,於家劍法當真是靈巧實用,山君方才那兩式“鮫泣南海”與“萬里長鯨”,雖然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卻可以掃退火矢。
“不錯,正是玄機火矢!”
一向風輕雲淡的夏侯玄,此刻罕見的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要面臨的對手,恐怕要比之前想象的更加恐怖。”
曹羲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顯然他因為此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雖然他也算是曹家子弟中的芝蘭玉樹,但相比從小被當做宗子、下一任家主來培養的夏侯玄相比,他還是無法企及。
“既然是玄機火矢,那我們也無需擔心,那蜀虜一向自稱漢室正統,諸葛孔明也算是傑出之士,自然不會讓代表朝廷的門派用下毒這麼下三濫的手段。話雖如此,山君受的傷也不輕,咱們還是快回衙門,為山君療傷吧。”
夏侯玄微皺鳳眉,抱起於桓,便朝著府衙而去了。
雖然夏侯玄遭遇險境,但諸葛誕、毌丘儉等人也都已經完成了教習童謠的任務,因此一行人一併回了許昌縣衙。
許昌長問清緣由後,饒是他老練精明,也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江湖上隨便一個登堂入室的門派,都不好惹,不少地方官吏就是因為得罪了這些任俠放蕩的遊俠兒,從而丟了性命,更何況是玄機這樣的由敵國扶持的江湖知名的大門派。
看來,許縣是攤上大事了。
“百里侯也不必感到慌亂,這件事情,倒也好辦,只是,可能會有些許風險。”
夏侯玄端坐案前,端起茶杯淺飲一口,目光如炬,微笑著對許昌長言道:
“以玄之見,這些蜀虜遊俠兒,既然能夠在我大魏陪都許縣鬧事,可見其在我大魏中原腹地已經安插了一個新的窩巢!”
許昌長聞言,原本已經塌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來,他大吃一驚,驚恐的望著夏侯玄道:“夏侯公子,依你之見,本縣該當如何自處?!”
“百里侯,以玄之計,建議您立刻給州牧與郡守寫信,告知情況,而後,讓自許昌以東,長平、陳縣、譙縣、梁國、以及沛縣等大縣立刻開始排查近年來新興的門派,也許其總部就設在這些門派當中,也未可知。”
許昌長聽了夏侯玄的話,似是依舊有所顧慮,他皺著眉頭問道:
“可是,夏侯公子,官府與江湖,從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除非這些江湖遊俠真正觸犯了我大魏律法,才方便對他們進行排查,可是如今,就這樣貿然的讓各郡縣排查,怕是有所不妥。”
“百里侯言之有理。”夏侯玄歉然一笑,果然自己還是涉世未深,思慮難免有些不全面,他稍加思索後,旋即笑道:“百里侯,江湖的事,雖然官府不方便直接插手,可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果官府貼出榜文,鼓勵江湖大門派,以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名義,進行一場江湖兼併,既可以揪出玄機門的分派,又可以處理多年來遊俠兒屢屢以武犯禁的積弊,剪除一些江湖民間的毒瘤,豈非一舉數得?”
許昌長聽了夏侯玄這番話,他立刻展開了緊鎖的眉頭,露出了佩服的笑容:“本縣多謝夏侯公子指點迷津,聽君一席話語,讓我茅塞頓開啊。本縣這就差人給豫州使君修書,讓他下達命令,讓各郡縣辦理此事。”
“還有一事,望百里侯不要疏忽。”夏侯玄又仔細思慮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言道:“江湖人的爭鬥,往往魯莽不計後果,更何況此次乃是官府鼓勵,指不定他們會藉機殺死多少人,因此,一定要讓各個州府,在頒佈榜文的時候,說明並派無需殺人傷人,如有犯者,按大魏律處置。”
許昌長會意一笑,一揖言道:“夏侯公子放心,下官明白。”
送走夏侯玄、曹羲、司馬昭等公子後,許昌長立即親自修書一封,又令衙門中擅長翰墨的刀筆吏抄寫謄錄了數十份,分別派信使專門送去豫州州府、兗州州府,以及鄰近地方的各個郡縣去了。
不知不覺,半月已過,各個州府郡縣明瞭事態後,立刻派發下了相關榜文,各個江湖大門派聞言,紛紛喜不自勝,這可是朝廷給他們的一個大好機會啊。
果然如夏侯玄所料,各個州府郡縣剛剛開始實行此策時,有一些大膽的門派不顧禁令,私自屠滅了一些小門派,自然也受到了官府的嚴厲制裁,畢竟官府有言在先,因此各個門派非但不敢發難,反而一個個開始遵紀守法起來,因此,在各個府縣的明幫暗助之下,不出半月,豫州兗州各個江湖的兼併就已經基本上完成了。
而與此同時,最可疑的幫派也漸漸浮出了水面。
為了防止玄機門的人悄然逃離,夏侯玄又讓各個郡縣嚴密盤查進出行人,更是不許遊俠兒再再離開本縣。
“看來,玄機門安插在我大魏的暗哨分部,不是在陳郡武平縣的火龍門,就是在梁國虞縣的明南幫。”
夏侯玄與擅長刑獄排查的高珣一同仔細分析了各個郡縣的江湖兼併事宜的卷宗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一探究竟,如果果真是蜀虜無疑,那我們就毀了它!”
司馬昭一臉狠色,斬釘截鐵的說道。
“昭弟所言不差。”夏侯玄這次倒是沒有反駁司馬昭的建議,他點了點頭,稍加思索,繼續說道:“為免有所延誤,我們不如分頭並進,一舉將賊巢搗毀。”
“本縣願派遣縣兵,相助各位!”許昌長稍加思索,慷慨解囊,居然不顧本縣的治安,打算派出所有的縣兵。
“百里侯,不必如此,如若派遣縣兵,反而容易打草驚蛇,不如我們親自喬裝打扮,悄然西行,反而容易成事。而且,許昌乃是大魏陪都,不能出任何差錯。”
夏侯玄婉言謝絕了許昌長的好意,他說的也是實話,許昌長稍加思索,只能點了點頭,不再堅持。
“阿玄,我們都聽你的安排。”曹羲一臉信任的看著夏侯玄。
“好,既然如此,我們事不宜遲,兵分兩路。”
夏侯玄手指地圖安排道:“毌丘兄,你領著高珣、衛烈,帶六名校事,前去梁國虞縣明南幫,我與諸葛兄、羲弟、昭弟,領四名校事,前去陳郡武平縣火龍門。”
“唯!”六少年齊聲應道。
“百里侯,就麻煩您幫在下,照顧好益壽亭侯了。”
“在下定不辱命!”許昌長朝著夏侯玄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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