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的中軍位於宛城西面,這裡擁有楚軍近五萬人,此時楚軍陣內,不斷有騎兵湧//出,這是即將攻城的節奏,
隆隆的鼓聲還在不停歇的敲著,不久,一名騎兵疾馳而來,他已極快的速度穿行在軍中,不久,他來到了纛旗下,劉邦馬前,這名騎兵在馬上拱手道:“主公,南陽郡長史,陳恢求見,”
聽到陳恢的名字,劉邦略顯驚訝,一旁,張良掠須大笑道:“這一戰可兵不血刃,”
“他們是來投降的,”劉邦也爽然大笑,他凝神看向張良,張良回笑著點點頭道:“奇兵殺回,掩其不備,使秦軍無力組織軍隊抵抗,故此,南陽郡守將恐怕已經決定投降了,”
聽到投降二字,劉邦仰頭大笑道:“我兵臨城下,大軍一觸即發,宛城勢在必得,又豈是他說降便降的嗎,”
劉邦雖然略顯傲慢,但張良可以理解劉邦此時的心情,畢竟,宛城一戰,楚軍在此死傷近三萬,如此慘痛的教訓,劉邦的確很難接受秦軍的投降,但如果繼續強攻宛城,即使拿下此城,楚軍一樣會有不小的傷亡,這也是張良最擔心的地方,畢竟此時楚軍還沒有殺進關中,便要付出慘痛代價,他日兵進關中,士氣一定會極為低迷,
如此想著,張良看向劉邦,乾笑道:“劉將軍,善待南陽郡守將,不單單是為了拿下宛城,而是要透過它收編宛城的數萬軍隊,而且,一旦南陽郡守將投降,南陽郡境內必會土崩瓦解,我軍可少去很多阻力,對兵進武關有益無弊,”
張良這次的勸諫,劉邦聽進去了,他微微點頭,令道:“把使者帶來吧,”
不多時,陳恢騎著馬,跟隨幾名楚軍來到了中軍,一名校尉馭馬上前,在陳恢身上搜索一番,見沒有暗器,這才放陳恢進入中軍,
行了一段距離,陳恢終於看到劉邦,他身穿紅色大氅,腰胯長劍,威風凜凜,與上次自己在城樓上見到的一模一樣,他慌忙馭馬行過去,跳下馬後,陳恢拱手道:“在下南陽郡長史陳恢,見過劉將軍,”
劉邦掃一眼陳恢,笑問道:“不知長史大人前來,是想戰呢,還是想和呢,”
陳恢沒有想到劉邦問的如此直白,他略作思索,回笑道:“敢問劉將軍,是想兵不血刃直入關中呢,還是想在南陽郡鏖戰半月,在兵進關中呢,”
陳恢的話對的十分恰當,劉邦不禁仰頭大笑:“你可細細說來,”
“聽聞楚懷王有言在先,先入關中者,可為秦王,試想楚將項羽,項莊皆是將門之後,百戰將軍,如今,項羽鏖戰河北,大有西進之勢,而項莊,聽聞他已捨棄長沙,全力北上,其目的可想而知,必然是來爭奪南陽,如果劉將軍想要鏖戰在此,他日項莊北來,恐怕劉將軍未必能得到好處,”
陳恢說到此,頓住了話頭,他抬頭看了看在馬上凝視自己的劉邦,見他雙眼空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陳恢便不再言語,
好一會,劉邦從沉思中醒來,他看了看陳恢,笑問道:“還有呢,”
“若將軍肯納降郡守鄧齮,鄧齮必肝腦塗地,投效將軍,試想,郡守投降將軍,南陽之地,何人還會阻撓將軍西進,況且,一旦將軍收並宛城兵馬,兵力尚可壯大,還可命鄧齮組織民夫,輸送糧草輜重前往關中,如此一來,將軍不必再為糧草不足而擔憂,那時,將士效命,人心歸一,何愁秦國不滅,關中不定,”
陳恢的話已徹底打動了劉邦,他此時微微點頭,回身看向張良,張良也很敬佩陳恢的辯才,他向劉邦點頭示意,劉邦大笑道:“你可回去,若鄧齮肯歸順於我,我定然不會虧待爾等,”
陳恢見劉邦允諾,心中大喜,向劉邦深深施一禮,轉身上馬,在幾名楚軍的帶領下,離開了中軍,
陳恢的身影漸漸遠去,劉邦看向張良,笑問道:“鄧齮投降,誠意若何,”
“我認為,可以聽信,”
劉邦再次思索片刻,他又看了看酈食其和蕭何等人,大家都認為,可以收並南陽軍,劉邦這才下定決心,他向前一揮手,令道:“隨我趕往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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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城頭,鄧齮早已收劍入鞘,此時,他已來到西城,在看到陳恢趕往楚軍中軍後,鄧齮整個人都變得緊張異常,如果上天給他兩個選擇,一個是生,一個是死,鄧齮絕對會毫不猶豫,選擇投降楚軍,繼續生存在這個世上,
可老天會給自己這樣的機會嗎,
鄧齮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會如何,但眼下,他只希望,陳恢不要讓自己失望,焦急的等待中,鄧齮隱隱看到,遠處,陳恢馭馬疾馳而來,待他行的進了,鄧齮已迫不及待的令道:“快,放下竹籃,把陳長史拉上來,”
一盞茶之後,陳恢來到了鄧齮身旁,此時,他已略顯狼狽,一路風塵僕僕,終於趕了回來,他來到鄧齮身前,剛要行禮,鄧齮已單手托起陳恢,嘆道:“都這時候了,不必多禮了,”
陳恢道聲謝,這才笑道:“劉將軍已經答應,接受南陽郡的投降,他也會厚待大人,希望大人勿疑,”
聽說劉邦肯納降自己,鄧齮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他轉過身,雙手扶著牆垛,凝望遠方,隱隱可見劉邦的纛旗正在向軍前行來,鄧齮又思索了一會,他終於下定決心,回身看向長史陳恢,慨然道:“好,傳令三軍,降秦旗,開城迎接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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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宛城西門緩緩開啟,鄧齮赤身裸//體,用荊棘捆綁雙手,背挎狼牙棒,後面跟著一口棺材,緩緩來到楚軍陣前,在他身後,跟隨的百餘名秦國官員也陸續跪了下來,
鄧齮略顯懊悔的喊道:“罪將鄧齮,不知天威,有冒犯之處,請劉將軍寬恕,”
劉邦見到鄧齮,他慌忙下馬,快走幾步,扶起鄧齮,把他身上的荊棘卸掉,用自己的披風給鄧齮裹上,這才笑道:“將軍肯降,我心中大慰,”
鄧齮牽著戰馬韁繩,護送劉邦入城,自此,南陽郡徹底歸順楚軍,劃入劉邦治下,同天,劉邦下令,封鄧齮為殷候,陳恢為千戶,命二人依然鎮守宛城,是日,宛城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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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軍與楚軍的對峙,已經半月有餘,由於河北的氣溫驟降,兩軍之間的戰爭也少了許多,但楚軍不定期會騷擾秦軍,往來挑戰,章邯屢次出戰,卻無法取勝,只得日復一日,在此蹉跎,
他每天都會來到哨塔觀望遠方,希望司馬欣能早日歸來,他此時唯一的希望,就是朝廷能夠派遣援軍,增援棘原,這樣,憑藉章邯多年作戰經驗,尚可和楚軍一搏,否則,章邯唯有突破楚軍防線,向三川郡退守,
退守三川郡也不是長久之計,不久前的情報表明,劉邦曾一度鏖戰三川郡,守將楊熊因督戰不力,被朝廷問斬,而自己,至今還沒有被收復軍權,只因自己手裡還有二十萬秦軍,趙高忌憚自己,才會暫且隱忍,但章邯知道,若請不來援軍,自己遲早會和楊熊一個下場,
惆悵中,章邯在瞭望塔上長長嘆息一聲,這時,身後響起兒子章平興奮的笑聲:“父親,你看那,是長史大人回來了,”
章邯順著章平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是司馬欣馭馬而來,章邯心中高興不已,他立刻轉身,向瞭望塔下方行去,
很快,章邯等人馭馬來到營門前,不遠處,司馬欣等百餘騎也越奔越近,快到近前,司馬欣焦急的跳下馬,來到章邯身旁,拱手道:“司馬欣回來晚了,讓大將軍掛念了,”
章邯見司馬欣一臉疲憊,他愧疚的拍了拍司馬欣的肩膀,急道:“朝廷可有什麼旨意,”
見章邯如此急迫的詢問此事,司馬欣向四周看了看,低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大帳再談,”
幾個人很快來到了中軍大帳,此時,幾名親隨送來茶水,司馬欣接過一杯,鼓咚咚喝了一口,這才嘆道:“這次咸陽之行,恐怕要讓將軍失望了,”
聽司馬欣第一句話便如此說,章邯感覺自己的心如墜深谷,如果朝廷不肯出兵,又不肯撥付補給,自己的糧草,很難熬過這個冬天,章邯想至此,不由急道:“難道……難道陛下不肯增兵嗎,”
“不是陛下,是趙高,”司馬欣刻意把趙高兩個字咬的很重,停了片刻,司馬欣繼續說道:“如今趙高在朝中的勢力很大,我根本見不到陛下,而且,趙高此時已掌管了軍國大權,他已起殺心,將軍此戰,勝一死,敗也一死,還請將軍自裁,”
“砰”茶杯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章邯靜靜的凝望著司馬欣,好半響,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久的沉默,司馬欣起身勸道:“將軍不妨投降楚軍,尚有一線生機,否則……”
章邯感覺身心疲憊,他已聽不進去司馬欣的勸阻,他低頭思索了片刻擺了擺手,打斷司馬欣的話,只輕嘆一聲:“長史大人一路辛苦,還是回去早點休息吧,這件事,讓我在考慮考慮,”
司馬欣離去了,章邯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帳內踱步,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一旁,章平焦急道:“父親,司馬欣說的對,我們……還是降了吧,”
“降了,”章邯似有無限不甘,但眼下的局勢,他又無可奈何,又過去了好一陣,章邯終於下定決心,他看向帳外,朗聲令道:“來人,讓始成來我帳中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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