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酒宴早已停止,項梁等人都在凝望門外,不多時,一名身穿銀鎧的少年將軍在孔吉和曹鳳的陪同下快步走入了大堂,這時,三人同時單膝跪地,拱手道:“見過大將軍。”
項梁見項莊比以前更成熟了,在他身上,隱約能夠看到,曾經哥哥項渠的身影,他不禁滿意點頭。
而一旁,曹無咎卻一眼看到了女兒曹鳳,她這幾年跟隨項莊從軍,人變得黑了,也瘦了,完全沒有當初小家碧玉的感覺了,看著女兒在外面受苦,一天天變樣,曹無咎心中燃起一絲酸楚,眼圈微紅,眼淚險些墜落。
但曹無咎並非不懂事理之人,女兒的改變,也是有目共睹的,她變得更加堅強,更加懂事了,這其中,也有項莊的功勞,但曹無咎實在不忍心讓女兒這樣日日受苦,他也曾試著努力,想要挽回這段婚姻,但項梁卻始終沒有給予自己一個滿意答覆。
此時,項梁已令眾人各自入席,待項莊等人坐下後,項梁指著召平笑道:“這位是陳勝王派來的特使,送密詔給我,讓我們出兵北上,增援陳縣。”
說到這,項梁看了看項莊,此時對江北局勢最瞭解的,莫過於項莊了,此時他故意把召平此行的目的說出,想讓項莊心中有個數,是真是假,一切都取決於項莊。
但項莊聽了叔父之言,卻沒有做出任何表態,雖然他已經知道陳勝敗死的訊息,而且,是半年前陳勝早已敗亡了,這個訊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項莊也是廣佈密探,才能得到這個訊息,有些地方,並不可能得到這樣機密的訊息。
既然陳勝已死,那說明,召平絕對是一個假的密使,也不可能有陳勝的密詔求援,但這也許是項家北上最好的藉口,這個藉口,想必叔父項梁也等待很久了。
與其戳穿召平,不如藉著這次機會,興兵北上,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此時項梁見項莊沒有任何反應,他心中默認了召平密詔的真實度,便繼續說道:“暴秦苛政,塗炭百姓多年,已到了人人憤慨之時,陳勝王首舉義旗,推翻暴秦,雖然戰局不利,但一切只是眼前,既然陳郡遭受著秦軍的大肆進軍,危在旦夕,我身為楚柱尹,江東大將軍,怎能坐視不理,這件事,我心意已定,北上增援陳縣。”
眾人紛紛拱手:“願聽大將軍號令。”
項梁點點頭,項莊看向召平,笑問道:“不知道召將軍有何良策,可以助我們北上,早日趕走秦軍?”
見項莊忽然問起此事,召平不由笑道:“項莊將軍問得好,我也正要說此事,如果項梁將軍肯聽我一言,我認為,我們不妨從廣陵進兵,取道入泗水郡,直//插陳郡,此為上策。”
“廣陵?”項梁略顯猶豫,召平卻笑道:“據我所知,廣陵此時守軍不足萬人,根本無力抵抗項梁將軍的北上,而且,從廣陵入泗水郡,可以有效掌控泗水郡,在西楚建立穩固根基,為日後在西楚站穩腳步有益無弊。”
召平的建議不無道理,項梁點點頭,但他不能僅憑召平一人之詞,便敲定此事,只得回笑道:“今日宴飲,此事容後再議。”
這一宴,整整吃了半宿,項莊與項羽等人許久不見,別有一番敘談,也喝了不少酒,此時天已經微亮了,宴席散後,眾人各自回府,項梁也命人將召平送到驛館暫住。
但項莊卻沒有離開,此時與項梁坐在書房內,彼此面前各放一杯熱茶,用來醒腦。
短暫的沉默,項莊嘆道:“叔父,有件事我要向你彙報。”
項梁點點頭,項莊嘆道:“其實,早在半年前,陳勝早已敗死了,此時,張楚國掌握在呂臣手中,已不是當年那個強大的張楚國了。”
這個訊息令項梁略顯驚訝,不過,陳勝勝敗與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項梁必須抓//住這次機會,北上抗秦,這樣才能得到更多楚民的支援。
此時,項梁輕嘆一聲,凝神看向項莊,嘆道:“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我認為,我們可以藉著召平的假詔,興兵北上,只有參與中原戰局,我們才有能力發展壯大。”項莊毅然道,這時,項梁也點頭讚道:“你的想法,正合我意,這件事,我會召集大家商討。”
“可一旦北上,恐怕項猷的婚事……”項莊有些惋惜的嘆道。
項梁見項莊有些婦人之仁,不悅斥道:“國家為大,兒女私情,只不過是過眼雲煙,你記住,我們項家是楚國將門之後,我們秉承著先人的遺志,要光復楚國,你懂嗎?”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句話再次迴盪在項莊心中,許久之後,項莊點頭道:“叔父之言,莊兒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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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叔父大致談了談,項莊離開郡守府,卻發現,門外,孔吉並沒有離開,正一臉焦急的等待著,項莊不由笑著迎了上去:“孔兄,一夜沒睡,你怎麼不回去?”
孔吉並沒有注意到項莊已經出來了,此時聽到項莊的聲音,孔吉立刻回身,見他已經來到自己身旁,不好意思的拱拱手,笑道:“父親不久前,來了江東,此刻在府上,想見見你。”
聽說孔鮒來了江東,項莊心中輕嘆一聲,看來,自己不能睡個安穩覺了。
停了下,項莊笑著拱拱手:“那好,我和孔兄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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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莊與孔吉馭馬,離開郡守府後,沿街一路疾馳,此時,天色還早,街中行人寥寥,二人可肆無忌憚的狂奔。不多時,來到了孔府門前。
此時的孔府,並沒有緊閉大門,管家帶著幾名僕人在府外依次排開,似乎在等待著很重要的客人,這時,項莊與孔吉下了馬,兩名僕人跑過來接過韁繩,孔府門前的管家帶著僕人們施禮道:“歡迎姑爺榮歸江東。”
眼前滑稽的一幕,讓項莊哭笑不得,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旁,孔吉笑道:“走吧,父親還在客堂等著咱們呢。”
兩人沿著孔府的碎石小路,繞過花園,來到客堂,此時,孔鮒正坐在客堂之中,靜靜的品茶,等他聽到腳步聲,回頭的時候,二人已來到他的面前,項莊慌忙施一禮:“項莊見過伯父。”
孔吉起身打量了項莊幾眼,幾年不見,項莊比以前更成熟,更穩重了,此時,孔鮒笑著點點頭,指著一旁的軟席笑道:“你們倆,坐吧。”
二人點點頭,各自坐下了,這時,孔鮒略做沉思,笑問道:“你們項家是不是要北上了?”
項莊點點頭,笑道:“陳勝敗亡陳郡,張楚國已岌岌可危,山東局勢瞬息萬變,項家不得不考慮北上,光復楚國。”
聽項莊親口說出,孔鮒點頭笑道:“昨日//你叔父發請帖給我,讓我務必出仕江東,我便猜出,項家恐怕已經決定北上了。”
說到這,孔鮒長嘆一聲,他目光炯炯的注視著項莊,囑咐道:“不論項家在江北有什麼樣的根基,吞併多麼大的土地,打贏多少場勝仗,你們都要記住,你們是楚將項燕之後,是楚國最忠誠的將士,無論日後有多風光,你一定要勸說梁公,不可枉自稱尊,一定要扶持楚裔,這樣,項家才會更穩,楚國才會更強大。”
孔鮒之言,切中要害,這也是項莊心中所想,扶持楚裔,楚地百姓才會更加堅定的追隨項家,此時,項莊凝視孔鮒,重重的點了點頭。
孔吉在旁卻輕聲嘆了口氣,看著二人,嘆道:“曾經的七雄爭霸,如今,除去韓國,都已陸續復國,真不知,暴秦何日才能推翻!”
感慨一番,孔吉又道:“而且,項莊這次北上,恐怕妹妹的婚事……”
孔鮒擺擺手打斷孔吉後面的話,他目光深遠的注視著二人,嘆道:“在大義面前,兒女私情,婚姻瑣事都顯得那麼微薄,我們此時,還是不要考慮這些了,等天下大安,再補辦婚事,也不遲。”
孔鮒的話和叔父項梁的話同出一轍,都是先天下之大義為先,此時,項莊已拱手拜道:“伯父能已國之大義為先,項莊傾佩之極,請受項莊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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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鼓聲大作,江東楚軍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部隊集結,此時,校場上人潮湧動,一面面楚旗迎風飄揚,軍號聲不時吹響,幾十名校尉從隊伍中馳出,直奔郡守府的方向而去。
郡衙內,項梁注視地圖良久,最終,他拿起令牌,慨然道:“擢令,項羽為先鋒,季布,龍且,桓楚,虞子期為副將,率兵兩萬,渡江攻打廣陵,即刻點兵,剋日興師。”
眾人各自走出,拱手唱諾,這時。項梁又看向曹無咎等人,令道:“曹無咎為郡守,孔鮒為長史,項襄為都尉,鎮守會稽,項伯,項猷總督糧草補給,其餘人跟隨本將,率領三萬中軍北上,隨後繼進。”
眾人唱諾,項梁最後把目光落在項莊身上,令道:“你明日趕回銖縣,率衡山郡三萬主力北上,走汝陰進泗水郡,我們在那裡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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