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妃出了王府時,除了桂嬤嬤和尋梅“貼身伺候”,前後還跟著十餘王府護衛。
走出漆紅大門,望著外面灰沉沉的天空。
明明是落木蕭蕭,褐枝零落,一片秋去冬來的沉暮蕭條。
可鎮南王妃依舊帶著逃脫牢籠的激動,緊緊抓著身旁雲錦初的手身子微抖險些落淚,可隨即面對外面的天高海闊卻又突生出一絲害怕和怯弱。
她……
能逃出去嗎?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攙著她的手。
“王妃,小心腳下。”
鎮南王妃扭頭,就瞧見身旁雲錦初眼神溫和安撫,她輕輕握著她的手,臉上全是從容和鎮靜,彷彿在跟她說。
別怕。
我在。
鎮南王妃心神突然就放鬆了下來:“你和雪君跟我一起吧,桂嬤嬤也上來。”
桂嬤嬤原是想叫尋梅一起,而且她總覺得這個金夫人有些不對勁,可還沒等開口,遠處就突然傳來一陣喧譁聲,有人疾步朝著這邊跑了過來徑直就想衝進王府,只是到了府前就見到站在門外的孫氏,頓時腳步一轉就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什麼人?!”那些護衛刷地抽劍。
“放肆,你敢衝撞王妃?!”
尋梅徑直擋在鎮南王妃身前。
那個人愣了一下臉色瞬白,對著一群橫眉冷目的護衛急聲說道:“小人不敢,小人是來找大少夫人的。”
孫氏詫異:“找我?”
那人連連點頭:“小的是大公子營中的人,大公子跟二公子在春陽館打起來了,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吵得很是厲害,大公子派人圍了春陽館說是要抓二公子,可誰知道失手傷了在裡頭待客的惠王爺。”
“你說什麼?!”
孫氏臉色大變。
她是知道墨錫元去找墨錫珩的麻煩去了,也知道他是想要把事情鬧大,可是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們會傷了惠王。
孫氏急聲道:“惠王傷的如何?”
“聽說傷的很重,惠王爺當時就暈過去了,陳大人他們也受了驚嚇,魏將軍他們今日也在春陽館,直接將惠王爺和大公子、二公子全部帶回麓安營去了……”
怎麼還有魏如南?!
孫氏臉色越發難看,心中更是惶急起來。
那麓安營是魏家的地方,裡外都是魏如南的人,這幾年公公鎮南王想盡辦法都沒有拿下麓安營,而魏家跟他們王府的關係也一直都是水火不容……
“母妃!”
孫氏扭頭看向鎮南王妃急聲道,“母妃,您救救夫君。”
鎮南王妃心中一跳,隱約知道這或許就是雲錦初之前說過的機會,她頓時緊抿著嘴角臉色發沉佯裝出急切模樣來:“派人去找王爺了嗎?”
“王爺今日跟人去了麓雲關,怕是趕不回來……”
“趕不回來也要去找!!”
鎮南王妃怒聲道,“這麼大的事情怎能瞞著王爺,立刻讓人去麓雲關尋王爺回來,將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事情告訴他,現在就去!”
“可是大公子他們……”
“我先去麓安營,無論如何,不能叫錫元他們落在魏如南手上!”
鎮南王妃此時就是個滿心焦急的母親,也顧不得形象提著裙襬就上了馬車。
孫氏紅著眼眶跟了上去,而云錦初則是扭頭:“桂嬤嬤,王妃此去怕會受人刁難,大公子、二公子也絕不能被人拿住,否則王爺這邊恐怕會麻煩大了。”
桂嬤嬤也是被突如其來的訊息弄的慌了神:“那我們怎麼辦,不如等王爺回來……”
“王爺回來就晚了!”
雲錦初滿面愁緒,“惠王是朝廷欽差,又是今上的親弟弟,大公子行刺於他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我先前聽雪君說過那些人跟王爺本就不睦,如今抓住機會怕是要將王爺置於死地。”
“眼下大公子他們被魏家的人帶走,惠王傷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嚴重,王妃過去還能周旋一二,至少能想辦法拖到王爺回來,否則要是由的他們隨意定罪,那鎮南王府……”
她話沒說完,桂嬤嬤已經白了臉。
雲錦初說道:“王妃身份貴重,魏如南不敢輕易傷她,只是須得以防萬一才行。”
“你和尋梅與我們一起陪著王妃先去麓安營那邊,府裡有人能知會王爺親信嗎?就是城裡營中的那些能管調兵的人,叫他們早做準備。”
“萬一……也不至於王爺受制於人。”
桂嬤嬤遲疑:“可王爺不在,誰會信我們…”
“我去!”
孫氏一掀簾子從馬車上又下來。
“我和錫元見過幾次父王麾下的人,他們會信我的,金姐姐,你帶著桂嬤嬤他們先陪著母妃去麓安營,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護著錫元,我這就去找人。”
雲錦初看著她:“好,你去了後切記要將事情與他們說清楚,告訴他們若實在不行,哪怕強搶也絕不能讓大公子他們落在魏家人手上。”
孫氏點頭:“好!”
“桂嬤嬤,你派幾個人護著大少夫人。”
桂嬤嬤連忙交代下去,將身邊護衛分了四五人出來護送孫氏離開。
等孫氏走後,雲錦初才道:“王府這邊也得防備著,二少夫人剛有孕在身,絕不能出事,你們再去幾人貼身保護二少夫人。”
那幾人看向桂嬤嬤。
桂嬤嬤想起二少夫人那肚子裡是王府長孫,連忙說道:“快去!”
又分走了三人,之前的護衛只餘下五人。
這五人怕是不可能再弄走了。
雲錦初目光微閃了下沒再繼續,只佯裝焦急喚了孫嬤嬤上了馬車,然後讓桑葉跟在那叫尋梅的丫鬟身旁,一起坐在外面趕車。
麓安營就在城東,連線著出城的東城門,城邊一大片空地乃至於城郊被推平的山坡上全都建了營帳,光城中駐紮的軍將就超過一萬人。
城邊的營地駐紮的人數更多,尋常訓練便放在那邊,而周圍的農田被收繳後也由營中人耕種,讓得整個朔康彷彿被利刃劃開似的,靠東邊全都納入麓雲營的範圍。
馬車朝著東邊疾馳,桂嬤嬤心中不安。
見那金氏貼著王妃坐著,車外從熱鬧逐漸變得安靜下來,她回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來。
“王妃,那魏家不安好心,要不然咱們回……”
砰!!
話沒說完,馬車突然急停下來。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
啊!!
喝問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一聲慘叫,緊接著便是刀劍相撞的聲音。
桂嬤嬤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就想拉開車簾,哪知就在這時,卻有一道寒涼貼在她脖頸之上。
“你……”
雲錦初掐著她脖子,細長手指扼住她聲音。
“桑葉!”
她朝外低喚了聲,正無聊蹲在車轅上的桑葉亮著眼睛就衝了下去,一把抓著毫無防備的尋梅後頸,將人拖著朝後一甩就重重砸在身旁的樹幹上。
尋梅張嘴就嘔出一口血來,臉色煞白。
剛想起身,就被桑葉一腳踩了回去。
朱祁看見那邊頂著一張圓嘟嘟的臉頰,晃著腦袋上的小揪揪狠虐旁人的桑葉,眼皮子跳了跳,扭頭看向跟過來的夏侯鈺。
“你看我幹什麼?”夏侯鈺莫名。
朱祁默了默:“沒什麼。”
這麼兇悍的野丫頭也敢打主意,可真是勇!
雲錦初掐著孫嬤嬤的脖子下了馬車時,就瞧見人群裡長身玉立的男人,他手中持劍,毫不猶豫刺穿身前之人,血染地面時身上卻不染半點菸塵。
彷彿感應到了這邊的視線,他回首望了過來。
那一剎那,天光初霽,春色遍野。
粼粼波光盪漾開來,眉眼間只剩下繾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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