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將軍掃了眼屋中幾人,沉聲道:
“若要留人駐守麓雲關,又要防著魏如南他們,王爺能夠抽調個七、八萬兵力就算是不錯了,這一路打到京城,怕是還沒見到京中城門就先被一路上各地藩王給啃了個乾淨,到時候得不了皇位不說,恐怕連朔康這邊也得丟了。”
“你們是想要讓王爺將南境拱手讓人?”
徐老將軍的話格外直白,說到後來時更是語氣極重叫人難堪。
原本還吵嚷著想要直接殺了京中來人反了景帝的方胥幾人都是臉上乍青乍白,想反駁一句,可腦子裡出現魏如南以前乾的那些事情,就覺得怕是王爺前腳一走,魏如南後腳就能將鎮南王府給端了。
墨景嶽見幾人被徐老將軍說的腦袋都抬不起來,搖搖頭說道:“本王知道你們是替本王不甘,那皇位本王是要,可不是現在。”
“本王若真動手之時,要不是南境兵力全數收繳無後顧之憂,要不然就得逼著景帝先朝我動手,想辦法逼迫魏如南他們跟本王同坐一條船,否則本王難以安心率兵北上,更難對付慕容洵。”
“你們幾個以後多跟徐老將軍學著些,別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特別是你。”
墨景嶽看向方胥,“你也跟了我多年了,行事多思量,要真殺人有用,我何必費心思困住惠王等人,獨顯的你聰明?”
方胥摸了摸鼻子,神情訕訕。
“來人,去請京中使者進來。”
墨景嶽起身說道,“你們幾個都回去,給本王消停些。”
“方胥,你派人仔細巡查,看城內城外有沒有什麼異常,至於魏如南那邊,還得麻煩徐老將軍。”
他不怕景帝來陰的,左不過就是想盡辦法逼他入京而已,只要朔康安好,鎮南王府還在他手中他就萬事不懼,他擔心的是景帝借墨玄宸那小兔崽子身上那點兒墨家血脈撬他牆角。
若是城裡那幾個向來跟他不睦的傢伙突然倒戈,那他才真的麻煩。
徐老將軍也知道墨景嶽擔心什麼,點點頭說道:“王爺放心,他們那邊我會盯著,只是外頭那兩人怕是來者不善,王爺還是要多加小心。”
“本王知道。”
……
王府之中原本議事的幾人各自散去,出去時正好跟王府下人領著進來的那兩個“信使”撞了個正著。
墨玄宸依舊是那副皮貨商人的樣貌,皮膚黑了許多,臉上輪廓修整遮掩了原本的骨相,臉型變得方正平庸許多,唯獨那雙眼睛未曾遮掩鋒芒,襯著他那張不怎麼顯眼的面容反倒讓人不敢小覷。
徐老將軍和方胥他們跟墨玄宸錯身而過,幾人觀察墨玄宸,墨玄宸同樣掃了他們一眼,便神色淡漠的繼續前行。
這人……
徐老將軍眼神微眯。
方胥見他盯著那兩人背影不放,不由疑惑:“徐老將軍,怎麼了?”
徐老將軍神色沉吟:“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這人不簡單。”
“能被景帝派來南境,還將調兵令符都給了他的,能是什麼簡單的人。”
方胥想起剛才那兩人行走間步履從容,呼吸悠長,與他們對視時更是隱隱給人一股威脅至極的感覺,他直接說道,“這兩人怕都是習過武,而且應該是見過血的,一身內力極為深厚,不像是尋常武將。”
旁邊跟在他們身旁的人有些憂心說道:“咱們留在京中的探子未曾傳信回來說景帝另外派人南下,而且惠王他們先前遇刺被留在王府時,也從沒提過還有其他人同行,這兩個人也不知道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群人都忍不住朝著那邊望去,徐老將軍收回目光:“兵來將擋,總歸不過是衝著王爺來的。”
“這些事情王爺心中有數,我們只要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別給王爺拖了後腿就行。”
其他幾人聞言都是點點頭:“徐老將軍說的是。”
只要朔康安穩,王爺便立於不敗之地。
任他景帝使什麼鬼魅手段都沒什麼用處。
……
墨玄宸認出了那人群中的幾人,而其中最為年邁的徐崇志更是他幼年時祖父最為信重的將領之一。
他還記得祖父在時,徐家跟墨家關係莫逆,徐崇志更是時常出入王府,就連他第一次學武時用的紅纓槍都是這位徐爺爺親自替他打磨的,他被帶進軍營時,也是他在祖父繁忙時手把手教著他如何行軍佈陣,告知他軍中規矩。
哪怕早知道人心易變,祖父走後多年,當初的老人未必還能守著本心,可真在墨景嶽這裡見到曾經祖父身邊最為親近之人,他依舊心緒起伏難定,一雙眼中更是醞滿了莫測陰雲。
“大人。”
朱祁也認出了那位徐老將軍,感受到主子身上陡然冷下來的氣息,他低喚了聲。
墨玄宸眼神微斂,再朝前時已恢復如常。
鎮南王府的下人領著墨玄宸二人繞過前廳入了王府中庭,路上一花一木,一牆一柱,都緩緩跟墨玄宸記憶中幼時所在的王府重疊起來,墨景嶽這些年未曾大改過王府,這鎮南王府裡的一切都還是他兒時的模樣。
墨玄宸走過抄手遊廊,望著不遠處開闊的練武場時,抿抿唇說道:“還沒到嗎?”
前面領路的人低聲道:“貴客莫急,前面就到了。”
又走了片刻,幾人才瞧見了墨景嶽的身影。
“王爺,貴客到了。”
墨玄宸看了墨景嶽一眼,目光落在他臉上片刻,這才領著朱祁上前行禮:“魏林見過鎮南王。”
姓魏?
墨景嶽愣了下,腦中劃過道什麼,可隨即又覺得自己好笑。
這天下姓魏的人多了去了,哪能人人都跟一直與他作對的那魏家狐狸有關,何況這人還是京中來的,要真跟魏家那人有關哪能拿到景帝的令牌印鑑。
他收斂起心中思緒,抬頭打量著眼前二人,只一眼就辨別出了兩人之中是這魏林做主,這人口中謙卑,腰桿卻挺的筆直,方才打量他時神色間還帶著一股子難以掩藏的倨傲之色。
墨景嶽讓人起身後淡笑說道:“魏大人瞧著有些眼生。”
墨玄宸淡漠:“王爺久不入京城,又怎能眼熟朝中之人,等王爺這次奉旨入京之後,自能與朝中諸位大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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