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中,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男人立在大堂之外。
素白對襟長袍外罩著墨色披風,冷峻而又漂亮的臉上泛著病態的冷白色澤。
他淡紅薄唇輕抿著,入夜的霧水染溼了袍裾和烏髮,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裡暈染著幽暗之色,仿若雲山霧罩下瞧不清深淺的寒潭,透著一股子神秘莫測。
曹全震驚:“墨世子?”
後面跟進來的京兆府衙差急聲道:“大人,墨世子方才來了就闖了進來,我們沒攔住。”
“你們先下去。”
曹全揮揮手讓人下去,然後朝著墨玄宸就迎了上去:“墨世子,您這麼晚怎麼……”
話沒說完,墨玄宸跟他擦身而過,連半個眼神都沒給他,只大步進來徑直就到了雲錦初身旁:“朱祁說你受傷了,傷得在怎麼樣?”
雲錦初眼圈瞬間泛紅:“你來幹什麼…”
“你都這樣了,我怎能不來?”墨玄宸對著她沉聲道。
雲錦初掩面低泣。
墨玄宸伸手欲拉她,被她旋身避過。
“阿錦……”
“別碰我,我不乾淨了。”
雲錦初哭的悲傷極了。
墨玄宸面不改色環著她:“胡說什麼,別說你沒怎樣,就算真有事,我也不在意這些。”
“可我在意!”
狗男人,想要看戲來這麼晚!
雲錦初狀若掙扎一拳砸在墨玄宸心口上,被早有防備的他伸手包住。
她只能心裡頭冷哼了一聲“狡詐”之後,一胳膊肘撞在他肚子上。
聽見他喉間悶哼時,雲錦初才我見猶憐的伏在他肩頭哭著:“我只想清清白白地跟你一起,可他們說我克父克母,說我沒了貞潔是殘花敗柳,還說我勾引謝翾,我……我配不上你……”
墨玄宸險些沒忍住一巴掌拍死雲錦初。
這女人吃什麼長大的?!
在她腰上用力掐了一把,原是想要警告她見好就收,哪想下一瞬胸口劇痛,卻是被她趁機咬了一口。
墨玄宸喉頭滾動時倒吸口冷氣,佯作動怒地後退半步捧著她的臉,手指力氣大的恨不得捏碎她的下頜骨,那黑眸之中卻滿是“深情”。
“誰說的?!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配得上我?!”
他咬牙切齒,
“你對我情深不悔,也早就說好要一生一世,就算你死了,我也會守著你墳塋……”
挖出來,鞭屍!!
雲錦初“感動”地抖著下巴撞進墨玄宸懷裡疼得直哆嗦。
墨玄宸大手環著她滿是憐惜:“別哭,我為你做主。”
朱祁:“……”
宋家父子:“……”
目瞪口呆。
這兩人不唱大戲簡直可惜了。
文平郡主和謝孟陽早在墨玄宸進來的時候就滿是吃驚,而當看到他摟著雲錦初這番作態更是神情呆滯。
等到墨玄宸安撫好哭泣的雲錦初,抬眼朝著他們看過來時。
謝孟陽心中一咯噔:“墨世子……”
墨玄宸:“謝翾是你兒子?”
謝孟陽:“是,只是……”
“是他傷了阿錦,也是你們說阿錦勾引他?”
“墨世子,這是誤會。”
謝孟陽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宋家的表姑娘居然跟鎮南王世子有一腿。
他臉色難看地剜了宋老爺子一眼,心裡全是羞惱和怨怒。
該死的宋宗光,簡直老奸巨猾!!
他們明明能讓墨玄宸幫宋家遮掩文遠侯府的事情,只要墨玄宸一口咬定,文遠侯府自然不會再開口,那謝家拿住把柄又有什麼用?可他們卻偏裝作無能為力,扮豬吃老虎,誘使他兒子上門,給他們謝家下套。
眼見著墨玄宸瞳如濃墨,那慣來俊美病弱的臉上染上寒霜。
謝孟陽心裡一邊大罵宋宗光卑鄙,一邊急聲解釋:“我兒前往宋家只是為了探望宋三小姐,不小心才衝撞了雲小姐,剛才我們不過是在跟雲小姐和宋尚書他們賠禮道歉……”
墨玄宸面容冷峻:“是嗎?”
文平郡主是榮憲大長公主的女兒,皇室出身,自幼驕傲。
因身份尊貴,又是景帝的表姐,嫁入謝家後更因榮憲大長公主庇護性子越發獨斷。
如今榮憲大長公主年邁去了玉佛山常年禮佛,景帝礙著這位皇室最年長的長輩,對文平郡主和謝家也多有照拂,以致文平郡主向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
她雖然驚訝墨玄宸會來,可卻半點都不懼他。
明明已是祖母的年紀,文平郡主說起話來依舊驕橫至極:“墨世子看著我做什麼,這雲錦初小小年紀不敬尊長,不知廉恥滿嘴勾引之言,我不過是替宋家教訓她一二。”
“可我剛才聽到的怎麼不是這樣?”
墨玄宸長身玉立,眼眸漆黑地看著對面的老婦人,
“郡主說別以為旁人不知道宋迎月做的事情,說要讓宋家女眷身敗名裂,讓阿錦名聲盡毀。”
“本世子倒是想要知道,郡主口中所說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宋三小姐做了什麼值得郡主引以為把柄,以區區郡主之身便能口出狂言,能將堂堂戶部尚書家女眷說毀就毀?”
謝孟陽聽出墨玄宸是在激文平郡主,連忙就想開口。
可墨玄宸卻已繼續:“還是郡主不過是仗勢欺人,仗著與皇室有幾分關係就欺辱朝臣之女?”
文平郡主脫口怒道:“我什麼時候仗勢欺人,那文遠侯府的事就是宋迎月做的,不信你問宋家的人……”
“母親!”謝孟陽瞬間白了臉。
墨玄宸薄唇輕勾:“文遠侯府出事不過半日,那逃走的賊人尚未捕回,連我和陛下都不知罪魁是誰,文平郡主倒是神通廣大。”
文平郡主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救:“我是猜的……”
宋宏遠諷刺:“憑几分猜測就無端嫁禍朝中重臣,辱及二品大員家中女眷,郡主和謝家好大的威風!”
“……”
謝孟陽眼見著墨玄宸三言兩語就給自家母親下了套,連忙就急聲道:“墨世子,我母親不過是一時情急才會說錯了話,她只是將雲小姐和宋三小姐當了晚輩,身為長輩多說了幾句……”
“她算什麼東西,也配當阿錦的長輩?”
墨玄宸卸去了所有溫潤,那冷白病弱的面容上全是冷然,
“別說宋家人還在,就算不在,阿錦也是我鎮南王府世子妃,輪得到她一個皇室血脈稀薄的郡主來說教?!”
文平郡主頓時惱怒:“你!”
墨玄宸扭頭看著雲錦初:“謝翾怎麼傷的你?”
雲錦初快速伸出胳膊。
被扯掉一截的翠色雲紋琵琶袖可憐巴巴地搭在前臂上,露出來的凝白小臂上全是抓出來的血痕,那纖細手腕上更是青紫交加。
墨玄宸目光深邃晦暗:“朱祁,給我打斷謝孟陽的胳膊!”
“子債父償,謝大人想必不會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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