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其實有些震驚,他這個侄子是不是傻?
謝家的事情有眼睛的就能看的出來後面還有人,墨玄宸不查那是因為忌憚景帝,而景帝那頭未必沒有察覺,可也因為猜到跟幾個皇子有關不想追究下去將世子按了下來,止於謝家那頭。
可四皇子倒好,自個兒湊上來不說,還拿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話糊弄人家。
結果沒把人家給糊弄住,反被人給忽悠的找不著北。
墨玄宸要是從頭到尾都說他沒懷疑過四皇子估計四皇子還不相信,可偏偏他半真半假,先是懷疑,再假裝被他說服,緊接著還透露出陵江的事兒幫了四皇子,怕是四皇子這會兒真信了墨玄宸被他糊弄住了,甚至回頭還會因為工部這事兒以為墨玄宸跟他當真親近,推心置腹呢。
惠王說道:“他這是自負呢,還是真蠢?”
墨玄宸有些厭惡地拿著帕子擦了擦自己被四皇拍過的肩頭:“皇家的人不向來都如此?”
眼高於頂,自負又自傲。
總覺得全天下就屬他們最聰明,別的人都像是沒腦子一樣,隨便他們說上幾句就能忽悠的團團轉。
惠王瞪眼:“小兔崽子,說什麼呢?”
墨玄宸頓道:“我沒說王爺,你又沒把自己當皇家的人。”
惠王直接一個白眼給他:“再沒當,老子也姓慕容。”少話裡話外的內涵他。
惠王罵完了之後,神色才有些認真起來問道:“不過你為什麼提醒他?先前謝翾買兇的那些人裡頭有好些都是四皇子府裡的死士,他都要你命了,我以為你會跟對付謝家一樣弄死他,沒想到你居然會大發善心?”
“我沒那麼多善心可發。”
墨玄宸神色冷淡。
他是睚眥必報,也從來不會饒了算計他的人,可他不會拿著那無數百姓的命當了算計四皇子的踏腳石。
“陵江的事我先前就跟你提過,你雖然暗中讓人交代了各地防備著,可不是朝廷下令陽奉陰違的肯定會有,陛下那邊我不適合去提,否則他怕是會起了疑心,可要是沒人提醒萬一真的決堤,死的就不是一兩個人。”
“工部的莫慶英是四皇子的人,沒人比四皇子更在意他的命,只要莫慶英能提前放在心上,就算陵江真出了事也能少死幾個人。”
惠王聞言神色微松,正想誇讚墨玄宸有大局觀念時,就聽他說道,
“況且我又不是隻提醒了他一人。”
惠王目瞪口呆:“你該不會也告訴了大皇子吧?”
墨玄宸挑眉:“你覺得呢?”
惠王:“……”
虧他還以為眼前這人大發善心從了良了。
墨玄宸伸手撥弄著房簷上滴落的雨水,聽著那雨砸在房頂稀里嘩啦的聲音,神色之間滿是嘲諷。
四皇子和皇后乾的那些事情他全都記在心上,只是眼下榮憲大長公主一時半會兒不會再出來,謝家如今的境況也不敢再將四皇子他們咬出來,他要是再緊追先前的事情不放恐怕會惹惱了景帝那頭。
原本墨玄宸還想著找個什麼機會收拾四皇子,沒想到他自己倒是一頭撞了上來。
大皇子想要挑起他跟四皇子爭端坐收漁翁之利,四皇子也把他當成傻子糊弄,三言兩語就想把謝家的事情推卸的乾淨,竟還想要招攬他。
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不能左右逢源。
既能跟大皇子賣了好,又能讓四皇子以為他真的糊弄住了他。
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叫他們自己狗咬狗,要是能咬的兩敗俱傷最好,反倒還省了他工夫了。
惠王嘖了聲:“你可真黑心。”
墨玄宸甩掉手心裡的雨水:“夜深了,王爺該回去了。”
惠王被他這話題轉的猝不及防:“我還有事問你……”
“回頭再問。”
墨玄宸轉身就走,見惠王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他腳下一停扭頭就涼颼颼地道:“我去洞房花燭,王爺也想跟著?”
惠王:“……”
眼見著墨玄宸扔下他自己走了,惠王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片刻後才忍不住低聲罵道:
洞房個球。
跟誰不知道這婚事怎麼來的一樣。
裝的一本正經,那雲錦初可不是個好招惹的主,指不定待會兒這混賬玩意兒就能被攆出來!
……
墨玄宸甩掉了惠王之後,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去了澄心堂,雁回第一個發現了他。
“世子。”
“世子妃呢?”
“在裡面。”
墨玄宸朝著雁回擺擺手讓人下去之後,這才朝著裡間走去。
這澄心堂是鎮南王府的主院,當年慕容家的先祖賜下這府邸給墨家,本就是一種榮耀,而墨家常年鎮守南境,也只有偶爾進京面聖的時候才會在這裡小住一段時間,整個墨家這麼多輩人中,也惟獨墨玄宸在這府中住的最久。
鎮南王府華貴異常,澄心堂裡也不遑多讓,上好的紫檀木門框,鑲金邊的窗欞門欄,內裡全是皇家賞賜的擺件,無一不是珍品。
往日裡墨玄宸住在這裡,屋中大多簡潔清冷,以黑灰色調為主,而這一次為著大婚,景帝特例讓宮中司禮監的幫著操持婚事,也有內監特意過來幫著裝扮了一番,整個屋子裡都是紅彤彤的透著一股子喜慶。
桌上龍鳳燈燭燃燒了小半,蠟油滴在燭臺上,燭光輕晃出層層昏黃陰影。
淡淡的薰香瀰漫在整個房中,入內靠著窗邊斜放著的貴妃榻上,一身紅色嫁衣青絲披散著的女孩兒靠在上面像是睡著了,往日靈動的雙眸輕閉著,雙手交合貼靠在腹邊呼吸悠長。
墨玄宸連忙放輕了腳步,只是還沒等他靠近,榻上的人就瞬間驚醒。
原本緊閉的眼眸猛地睜開,黑白分明的瞳仁裡全是凌厲之色,見來人是他,雲錦初輕怔了下,眼中凌厲才緩緩褪去,隨即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滿是睏倦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怎麼這麼久才來?”
“應付四皇子他們費了些工夫。”
墨玄宸走到近前,見她眼眸裡因為睏倦染上了水漬,瞧著霧濛濛的,連說話時聲音都迷糊,他眼神放軟了說道,“怎麼不先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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