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嫗氣憤至極,撐著欄杆支起身子。
明明受傷頭暈目眩,卻還是破口大罵,嘴裡的話一句比一句粗俗。
“老孃真是開了眼界了,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人,一點兒銀子就能軟了你們的骨頭,剛才就真該就直接砸死了你們,簡直髒了老孃的眼!”
對面那些拿了銀子的人都是被罵的臉色乍青乍白,那個被點了名抱著孩子的女兒更是垂著腦袋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有些事情他們不是不知道錯了,只是沒人提時就佯作不知。
這會兒被撕開了遮羞布,一群人都臊的臉通紅。
雲錦初有些意外地低頭看著她:“你不要銀子?”
“老孃沒他們那麼不要臉!”
那老嫗頓時瞪眼,滿是溝壑的臉氣的漲紅,“老孃是窮,可我有骨頭,我沒他們那麼賤,差點被人害了命還舔著張臉去跟人要銀子。還什麼狗屁大長公主,什麼狗屁三公主,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放肆!”
宮嬤嬤頓時冷喝出聲,“竟敢侮辱大長公主?!”
那老嫗到底只是尋常婦人,有些害怕卻還是撐著脖子不肯認輸:
“我說錯了嗎?你們是高貴,要想糊弄倒是直接不管就是,搞什麼補償,你們要真想補償,那倒是像我一樣頭破血流斷了胳膊,給點兒銀子就想把事情抹過去……”
“假惺惺,我呸!”
她這次“呸”的聲音要小一些,可依舊讓所有人聽見。
榮憲大長公主臉色沉了下來,慕容琦剛才的得意更是被怒色所替。
反倒是雲錦初看著那老嫗明明害怕,卻瞪圓了眼滿嘴粗俗撐著罵人的樣子,突然就低笑出聲。
見那邊宮嬤嬤滿臉厲色就想上前,雲錦初朝著那老嫗身前擋了半步,抬眼說道:“市井婦人,剛才又受了重傷,一時失言冒犯了大長公主,想必大長公主和三公主不會跟她介意?”
“你……”
慕容琦張嘴就想罵人,被榮憲大長公主拉住。
榮憲大長公主抬頭看向那個老嫗,被她偷偷摸摸地瞪了回去。
等她目光落在雲錦初身上時便深了幾分。
榮憲大長公主冷淡道:“本宮自然不會跟她計較,三公主的下人傷了她,她心中有氣本宮理解。阿琦,既然她氣不過,那你總要給她一個交代。”
慕容琦抬頭:“姑祖母?”
“方才是誰駕車?”
先前駕車的人聞言連忙上前“噗通”跪在地上。
“你可知罪?”榮憲大長公主寒聲道。
那人頂著周圍人目光,絲毫不敢說是三公主讓他撞的人,也不敢說剛才的事情全是三公主的主意,先前更想直接撞死了雲錦初。
他只以為榮憲大長公主想要做做場面替三公主脫罪,想也沒想就連忙就磕著頭說道:
“是奴才的錯,奴才擔心趕不及公主與人赴約回頭會遭責罰,這才不小心駕車太快衝撞了雲小姐,還傷及了旁人,奴才知錯。”
“既然知錯,那就罰吧。”
榮憲大長公主淡聲道,“縱馬傷人,驚擾百姓,累及三公主和皇室聲譽,其罪當誅。”
“殺!”
那跪著的下人頓時抬頭滿臉驚恐。
他原以為不過是挨幾板子受些責罰,可怎麼都沒想到大長公主居然要拿他的命,去填三公主闖下的禍事。
他張嘴就尖聲道:“大長公主,是三……”
唔唔——
旁邊宮嬤嬤眼疾手快一把堵了他的嘴,又有一直安靜跟在一旁的胭紅上前一腳踹在他膝上,將人打得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胭紅反手朝著那人頸間一劃。
一道細如蠶絲的鋼索繞上那人脖頸,被她瞬間抽離時,那下人的頭顱幾乎同時離體。
鮮血飛濺之時,那人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恐的腦袋徑直就朝著雲錦初他們那邊砸了過去,“砰”地一聲落在了先前還滿是激憤的那老嫗身邊。
血水濺在了她身上,那老嫗和那腦袋上死不瞑目的眼睛對上。
她瞬時慘白了臉。
“……”
周圍安靜至極,整個巷口街頭都被這滿是血腥的一幕嚇的沒了聲音,所有人看著那倒在地上的公主家僕渾身發冷,就連慕容琦也是駭了一跳,忍不住朝後退了半步,死死捂著嘴才沒驚叫出聲。
榮憲大長公主朝著驚嚇的老嫗溫和問道:“罪魁已經就法,你可還滿意?”
“我……”
那老嫗雖然潑辣,可市井街頭的婦人哪裡見過這等場面。
她牙齒上下磕著,臉上慘白著說不出一句話來,先前的那些憤憤不平更是全都散了個乾淨。
“姑母!”
惠王也萬沒想到榮憲大長公主會突然動手殺人,他滿是沉怒說道,
“您過分了!”
榮憲大長公主淺笑著揚眉:“她不願意輕縱罪魁,口口聲聲說補償不夠,本宮替她嚴懲了害她之人,何處過分?”
“還是她依舊不願,要讓阿琦這個公主也跟著償命?”
惠王頓時語塞。
他能教訓慕容琦,甚至能夠動手打她,就算真將人送去了京兆府衙那也沒人能說什麼,就算是對上景帝他也不懼。
可若說是取慕容琦的命,那卻是根本不可能。
慕容琦是元后之女,更是皇室唯一嫡出的公主,哪怕惠王並不喜歡她,卻也不得不承認就算她做錯了再多的事情,也只有景帝一個人能決定他的生死。
更何況今日事情鬧的雖大,可沒出人命。
就算是景帝也絕不會讓慕容琦為著幾個受傷的百姓償命。
榮憲大長公主阻了惠王的話後,這才扭頭看向雲錦初:“亦或者說,雲小姐還有什麼不滿?”
雲錦初哪怕早就知道這位大長公主不簡單,也早就在謝家和謝翾身上見識過她的無恥,可直面她手段老練狠絕,卻依舊不得不說一句。
這老太婆當真是她來到這大鄴朝後遇到過的最難纏的人。
她靜靜看了眼對面的老婦人,片刻低笑了聲,滿是嘲諷地說道:
“大長公主說的是,區區幾個百姓,一個還沒嫁進鎮南王府的世子妃而已,不過是流點血斷個胳膊腿,又怎能當得起公主償命。”
“大長公主已經拿了條人命來償,我又怎敢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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