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籠罩人世間,絕地天通之陣的結束,天界的群仙諸神目光盡數投落——人間的封印大陣結束了,而先前隨時可能會因討伐伏羲羲皇而導致人間界氣運逆轉,蒼生塗炭的危機也蕩然無存。
於是玉皇的敕令自然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效用。
本來以為的三百年封印,只是一甲子六十年就已經結束了,群仙諸神皆是齊齊落下,天穹之上,猶如群仙燦爛,恢弘浩渺,這是自古而今就絕強無雙的力量,是代表著一直以來高高在上的天穹。
玉皇張霄玉提起印璽,按照本能,打算喝止群仙。
哪怕是再如何忍讓,維繫著天界各方勢力的平衡,但是事已止於此,這已經不是忍讓不忍讓的問題了,張霄玉再如何,也已可以看得出,這些群仙是打算要削減掉人世間的上限。
是去斬氣數!
是去斬氣運而去!
自古而今,天上仙神的慈悲是高高在上的慈悲,是神靈對於人世間諸多生靈帶著施捨般的慈悲,這是有一種基礎前提在的,那就是,人間的生靈必須要匍匐在下面,跪在仙神塑像前,然後獻上自己的虔誠。
仙人有偉力,若是人間蒼生也有了這樣的力量和未來可能性,變得強大了起來,自然不可能跪拜他們。
而其中有從人間飛昇而上者。
卻是衝得最快,衝至最前!
追究其心,便是因為一來人間之大變,導致了他們出身的門派業已漸漸衰弱下來,這是毀滅他們師承的大仇;二來,他們心中不甘,他們心中憤懣,他們心中甚至於有著熾烈如火如毒一般的殺意和憤怒。
憑什麼?!
憑什麼你們這個時代可以有這樣的機緣?我等當年,天資縱橫,修持吐納,終於才有所成就,修出了真人境界,遊遍了名山大川,五湖四海,見遍了人間諸多,領受了長生大帝符詔,這才飛昇成仙。
其中幾多苦楚,幾多修行!
憑什麼你們現在變得比起我等更好?竟然妄圖不去修行不去飛昇,也要和我等仙人一般平起平坐?!那我等修行,豈不是白修,長生大帝的符詔,又豈不是白求了?!
憑什麼?!
有的時候,離開的同族下手會比其餘敵人更為狠辣直接,玉皇坐在凌霄寶殿上,注視著天穹之上仙人化作遁光,前往人間的一幕幕,他右手已經抬起來,五指白皙,手掌之中,隱隱有一道印璽浮現出來,緩緩旋轉。
要攔截嗎?!人間雖然有大變,但是畢竟只是發展了一甲子。
這些仙人和神靈們則都已經經歷過了極漫長的時間,短暫數百年,長則千年,朝遊北海暮蒼梧,只是從所經歷的時間的長度來看,人世間是絕對陷入險境和劣勢的。
但是玉皇最終緩緩收回了手掌。
可是,若是我仍舊出手,仍舊庇護他們的話……
張霄玉眼前閃過老邁之後的齊無惑。
閃過了他的決意。
也閃過了那白髮蒼蒼,儀態威嚴的人皇李威鳳。
最後玉皇不曾出手。
自古英雄惜英雄,如果此刻的他出手,是不相信齊無惑,卻也等同於將那位不惜一死,斬斷長生,也要為人間氣運諸神和諸子百家鑄心立心的李威鳳之努力打破了,是對李威鳳的侮辱。
“吾,相信人皇……”
而在地祇行宮之中,看著泰山之上即將爆發的一幕的后土皇地祇娘娘也沒有出手攔截,她跨越千山萬水,看著那山巔上的一幕,旁邊有元營元君神色有些凝滯,道:“娘娘,泰山之上有大變,天上仙神們肯定會不想要看人間變好,這一次縱然那不至於令頂尖戰力出面,但是也會有大量仙人。”
“人間怕是抵擋不住啊。”
后土皇地祇娘娘眼底有擔憂,但是卻還是沒有出手。
她輕聲道:“威名和心境都是打出來的。”
“哪怕是我們的插手只是幫忙,只是輔助,哪怕只是稍微提供了幫忙,也會立刻讓這一戰的重量大打折扣啊,這一戰哪怕是打贏了,都會被認為是靠著我們地祇山神們的力量獲勝。”
元營元君一滯,無法反駁。
她其實也可以想象到這一幕的畫面。
這是必然的。
人族積弱而天地強盛,如果地祇插手的話,這一戰的最終或許會被認為,其實是地祇和天穹之上的仙神再起爭執,人間界只是如同先前的妖族之戰一樣,只是輔助,只是微不足道的註腳,只是天或者地的附庸。
“只有靠自己。”
“只靠著自己打出來的威風,這才是鑄造出一顆無與倫比的心。”
“哪怕這一戰的戰力層次,最終不會涉及到帝,甚至於真君的層次,也要證明人間界的力量和未來。”
“這也是,他們渴望的吧?”
后土皇地祇娘娘低聲說著,眼前彷彿重新又看到了曾經見過的一個個人族,她沒有出手,唯獨這一次,哪怕是泰山之上的人們都戰死,哪怕他們戰死到了不剩下一個人,她都不能夠出手。
這亦是慈悲。
天垂眸,地注視,后土皇地祇娘娘的神色沉靜,玉皇張霄玉的手掌早就已經攥緊了,這彷彿已經賭上了人間甚至於六界未來的交鋒,時間彷彿變得緩慢,一個個自仙神而來的遁光落下,人世之間自有氣運升騰而起。
時間的感知被拉長,變得緩慢而遲鈍。
雙方一點一點靠近,接觸。
而後——
摧枯拉朽!!!
轟!!!
仙神的鋒芒幾乎瞬間——
折斷!
道之罡氣在人間氣運面前被破碎,湮滅化作了粉塵,而旋即,無量的磅礴氣運直接轟擊在了仙神的身上,皆是砸落下來,仙家氣運破碎,散亂如光塵一般地鋪展開來,一時之間,煊赫燦爛,恢弘如同雲霞萬丈!
美麗而絕望。
死寂無言,唯獨鮮血灑落。
玉皇的神色凝固,司法大天尊瞳孔收縮。
后土皇地祇搭在一起的手掌鬆開。
她鬆了口氣,手掌鬆開,手指指頭剛剛都已經繃緊了,勒出了一個個痕跡,無邊死寂之後,時間似乎重新開始流動,仙神們,不管是參戰的,還是旁觀的,皆是頭皮發麻,幾乎要不敢置信地脫口而出了——
這是人族?!這是那個孱弱的人?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人間界這些才修行了幾十年的傢伙,怎麼可能會比起我們的數百年更強更純粹?!難道這幾十年的時間裡面,他們的成長比起我們更強大,難道他們的時間起我等的時間,更有質量,更為沉重嗎?!
怎麼可能?!
………………
好菜!
人間諸子在一瞬間懵逼了。
就這?
怎麼就就這的?!
其中脾氣暴躁的恨不得跳腳,他手指並指如劍,指著天空破口大罵道:“說是論道,我等皆宵衣旰食,拼盡全力做了準備,甚至於彼此互相論道,以臻至於最圓滿和完美的境地,為何和我等交鋒的,竟然是汝等?竟然是汝等!”
“我呸!”
“如菜鵝一般,不可鬥,不能鬥!”
他臉龐通紅,雙拳緊握,顯而易見不滿且憤怒至極了!
菜鵝這是他家鄉的說法,他的家鄉有鬥鵝傳統,菜鵝便是隻能做菜的廢物。
諸子百家在九年前夫子丘離開之後,就瘋狂地開始磨礪,準備。
他們以為還有下一個一十七年之約。
他們以為,石碑下的夫子永遠不會離開他們。
所以理所當然的——這九年來,他們的假想敵一直是那個男人!
那個縱橫天下無可匹敵的聖人!夫子丘!
在以聖人為假想敵的情況下,不斷修行,不斷精進自己對於道的領悟,諸子百家之中,但凡立派先鬥丘,這個時代的他們,是隨著聖人硬生生瘋狂卷出來的恐怖戰鬥力。
他們皆生長於最初的時代,六十多年前,或者說七八十年前,那個時候人們都拜神拜仙,那時候的人都是仙神們的附庸,大家都覺得仙神兩個字有著無比的分量,心中對於仙神們,有種天然的敬重。
怎麼能夠不敬重呢?
這個可是仙人啊!
餐風飲露,朝遊北海暮蒼梧的仙人!
那可是神靈!
是先天而生的神靈!
高高在上,來去無蹤,神通廣大,所向無敵,而這一次他們親自和仙神們交鋒之後,當他們以面對夫子丘的力度打出一招然後讓仙人直接飛了的時候,忽而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個感覺,說不出,道不明,卻盤旋心中不曾散去。
讓他們下意識都將自己面的仙神們,去和自己曾經直面過的,最強大的對手去相比。
於是幾乎是所有諸子眼前都彷彿浮現出一個身影,高大而堅定,一步步走向前方,彷彿永遠不會遲疑,彷彿永遠都是如此地堅定,如山之高,如水之遠,如天之闊!
他們都在同一個時間,得到了同一個標準的結論。
和九年前,五十一歲的丘比起來。
這幫仙神們,實在是——
不堪一擊!
諸子眼中浮現出了一絲絲明悟的感覺,心中因為年少時候原因而存在著的某種,如同牢籠,如同封鎖般的存在開始崩塌,那幾乎已經固定成為下意識認知的某些東西開始粉碎了。
仙神,如此?
就如此?
難道他們的時間,都用在了逍遙之上?難道他們的數百年,皆只是觀賞雲霞,皆只是看風吹而來,雨落而去?而不是去抓緊時間,尋找自己的道路,不是去在短暫的生命之中,討教老師,去和道友論道,去挑戰不可逾越之高峰。
仙神們啊,只以如此就敢於來此人間界的話,你們,何其傲慢!
我等一甲子,可是在九碑之下的六十年!
可是在夫子面前聽道說法的六十年!
可是,被每一個年齡段的丘不斷蹂躪摩擦,然後掙扎著爬起來,繼續踉踉蹌蹌的追著那個遙遠的背影,不甘放棄,跌跌撞撞而來的六十年!
諸子百家的境界,已是熾烈。
而這裡,是九鼎會合的封禪之地,人皇斬去長生的地方,乃是古往今來,甚至於是未來都不會有的,氣運無邊鼎盛之地,人間的諸子們雖然不直接修行人道氣運,但是在這九鼎籠罩之下,卻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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