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月票)
以御境的感悟之氣化作了一枚種子,直接種在人間界。
這樣的行為,哪怕是伏羲都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和氣魄,撲面而來,近乎於砸在臉上——
你說人間護不住。
如今,便讓御清之炁入紅塵。
御清之下,皆為螻蟻,那麼就將御清的一縷氣機,種入人間。
而我自己,我自有我自己的道路要走。
這樣的捨棄,心境的圓融和堅定,自有一股說不出的狂氣撲面而來,這並非是狂傲的狂,而是縱然再如何重要的至寶,若是需要的話,說贈便贈,說舍便舍,是極堅定之狂,亦是極豁達之狂。
是開皇末劫之狂,亦玉宸道君之狂。
吾自行吾道!
此身一切圓滿,反求諸己。
且問天地諸道友,如此,是清,是御?
伏羲斂眸看著眼前的道人,感覺到後者的道心在做完這一步之後越發堅定,沒有說出什麼勸阻的話語,只是垂眸看著前方九座巨大石碑,以及石碑之下的一線轉機,道:
“你就算是種下了這一枚種子,卻也未必能夠讓祂發芽,開花。”
“而且,御的這一縷氣機,若是在你自己的體內,感悟足夠長的時間,那是莫大的機緣,會讓伱的根基無比厚,可是你這樣做的話,誰知道這一枚種子會不會發芽,還是說,會在這了無希望的人間紅塵之土之中消散。”
“那就賭一賭吧,看是我錯還是你錯了。”
齊無惑伸出手指了指這一枚種子,語氣沉靜溫和,道:“我相信,它必然可以生長出來,在這人間,生長於人心,灌溉以紅塵。”
伏羲只淡笑,嗤笑。
卻並不同意這個賭約。
……………………
時間流逝如白駒過隙,眨眼而已,威武王的兵鋒不斷地前行,而人世間諸事,愛恨情仇,家國恩怨,輪番上演,當今人皇執政,已過十年有餘,二十餘歲當政,以勤政仁政著稱。
也或許,正是因這位人皇的存在,才讓百姓相信了天下一統,人間重新合一的大願,而不會因為威武王那所向無敵的兵鋒而驚懼無邊,徹夜難眠,而今京城之中,人間原本分裂的各國百姓皆在此地生活著。
可以穿著南國織布的衣衫,聽到曾經北地最蒼遠的歌謠,有大漠兒女起舞,塵世的琵琶聲奏響紅塵,不同的口音吟誦著神武國的詩篇,諸多的美食和文化交融,卻終於迴歸了人族的汪洋當中。
伴隨著這個程序,則是有許許多多的人們在京城安家駐足了。
西門大沖是西國的一名少年人,在家國歸於中原之後,帶著好奇和忐忑來到了中原的城池之中,最終在御道一側比較偏遠處安了家,距離那傳說之中的九碑極近。
他時常聽說十多年前的道門傳說。
說有一個了不得的道人立下了這九座巨大的石碑,將道門最頂尖的法門留在石碑之上,所有人都可以修行參悟,之後天下各大道門的高人曾經前來,想要一同悟道,然後駁斥這一片功法,最終卻皆是失敗而回。
甚至於有的大笑大哭,將自己耗盡一生寫下的道經修行法門盡數都撕碎了散落下來,如同落雪,自也有人想要在這石碑之上留下自己的痕跡,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失敗了,但是在這十餘年時間裡面,也終於還是有天資縱橫者。
在這石碑之上,留下了星星點點的文字。
有的只有一兩句話,有的卻有半篇。
皆引以為傲,人皇下令重賞之,一字千金!
一時之間,天下偌大,人人蜂擁,皆為重賞利益,欲要參悟悟透這石碑之上的神韻和文字,然後再將自己的領悟留在這九碑之上,若可以留下隻言片語,則是上可以名動天下,傳於後世;再不濟也是可以拿了千金買醉,活個逍遙自在。
但是集天下之大才,能有所成就的卻也不多。
西門大沖抬起頭,看到了天上如同蛛網般裂痕也似的雲霞越來越多,好像是比起去年多一些了,可是他自小就看到這雲霞,早已是習以為常,故而不是很理解長輩們提起來這雲氣異相時候的擔憂。
今日私塾無課,匆匆吃過了些飯菜,便是打算前去九碑前觀看。
雖然說上面的一切文字都已傳遍天下。
甚至於有人認為那些文字本身的軌跡都帶著道韻,故而就連摘抄文字都不夠了,眼下流傳於這人世間的版本,基本上都是這九座石碑的拓印本,這拓印之事,本來是不允許的,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多出了許多的版本。
他今日這樣著急地趕赴去那石碑之前,是因為今日應該是那位夫子講道的時候,去的遲了,或許連位置都沒有了。
伴隨著修道道經的普及。
足足十餘年的時間裡面。
老至於七十歲,年幼的有五六歲,都可以唸誦幾句道經之中的文字,雖然說未必有多真的明悟其中的艱深道理,但是至少是可以稱得上一句郎朗上口,按照那位夫子所說的話,便是讀書卻如同拉弓射箭。
看不到方向,卻還是盡全力拉開了弓,射出了箭矢。
箭矢筆直地朝著前面射出去。
這就像是念誦和記憶那些,其實還不能夠理解的內容。
等到有朝一日,忽而見到某一座山,某一條河,某一件事,往日所誦讀的事情忽然就有了新的領悟,這便算得上是箭矢中靶了。
十年便是一代,而今的人們大多體內都有了一縷炁。
或強或弱,但是都算是可堪一用,人們漸漸的已經習慣了修行之氣在體內的作用了,往日之人,唯獨少數修行者或者說修武傑出者,才可以容納氣機於體內的事情,幾乎像是在聽夢話一樣。
西門大沖腳步輕快,以一頗快的速度跑了十數里,體內一股氣流轉不定,大幅度消減了身體的疲勞,又有內換氣,讓他可以輕鬆地做到這些,絲毫不覺得疲累,沿途見到有些鋪子招學徒,需得要氣機數重。
如此才可以顛得起那沉重百斤的大鐵鍋。
才可以以內炁催動烈火烹油,讓做出來的飯菜越發可口。
據說在最前面幾年,當氣逐漸普及的時候,最迅速做出改變的就是兩個地方——
一個是食肆,一個是勾欄。
食,色,性也。
西門大沖一口氣奔到了九座石碑處,見到了那位夫子——一身黑色的袍服,氣質溫潤,看上去約莫二十六七歲了,但是卻曾聽他說起來,而今已經三十歲了,卻是保養得很好。
伴隨著道經傳遍天下,緊隨著誕生的便是拆解和傳授道經的人。
是為【經師】,【道師】。
以此為生。
這位夫子在這裡講述【道經】很久了,只是每次都不會講述得太深,這十餘年時間裡面,不知道多少人已經聽過他講述道經,今日已開始講述,西門大沖放慢了腳步,走到最後的位置,找了個空地盤膝坐好,聽夫子語氣平和講述。
很快就沉浸入其中,只感覺到體內的氣似乎都活潑了許多。
正聽著如痴如醉的時候,卻是戛然而止。
西門大沖臉上浮現出遺憾之色,慢慢從那種打坐的方式裡面清醒過來,他總有種感覺,覺得這道經不該在這裡就中斷了。
聽夫子講述道經的人們都起身,行禮,道謝。
夫子也起身回禮。
然後人們皆都散開來。
夫子腳步溫和,西門大沖心中的遺憾很深,他不由的開口道:“夫子,夫子?!”那穿著黑袍,身材高大修長的夫子駐足回眸,道:“西門,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西門大沖有些侷促。
他沒有想到這位夫子竟然會記得自己的名字,心下除去了侷促之外,還有一絲絲小小的竊喜,當即一絲不苟地行禮,然後詢問道:“夫子您講述的道經很清晰,我沒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只是很好奇。”
他遲疑了下,道:“往後面,似乎還是有些空著的地方,總覺得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講述。”
他的聲音不由地越來越低,心底裡面懊惱自己。
自己這是在說什麼?!
是在說夫子藏私嗎?!
卻是沒有想到,這位三十歲的夫子卻是回答道:“道經確實是還沒有講完。”
西門大沖一怔,然後幾乎是下意識地道:
“那您為什麼不繼續講下去呢?”
夫子頓了頓,視線落下,伸出手揉了揉少年人的頭髮,道:
“因為還不夠時候。”
“不夠時候?”
“嗯。”
穿著黑袍的男子視線看著一個地方,道:“若是將講述道法,比作是在種一棵樹的話,那麼這一棵樹還是種子的時候,該如何照料;生長出嫩芽破土的時候,該如何照料,以及抽枝生長的時候,又該如何照料,都是不同的。”
“不同時期,就該有不同的照顧方法。”
“違背其時,拔苗助長,非但沒有裨益,還會有很多的害處。”
西門大沖恍惚,好像明白了什麼,道:“您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還不夠聽接下來的道經嗎?”
夫子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只是溫和道:“等到這一棵樹,真正地破開土地,生長出嫩芽的時候。”
“我會在這裡開壇講法三日。”
“到時候,記得來。”
西門大沖欣喜應下,黑袍夫子已踱步轉身離開了,才一個恍惚,一個沒注意,就再沒有見到他,回到家中,便是和家中父兄談起此事,卻未曾想到,父兄對視一眼,皆是齊齊大笑。
西門大沖不解。
而其父兄則是大笑之餘,方才解釋道:“他啊,自十年前就這樣說了。”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期待。”
“可是百日過去,千日過去,十年過去也不曾看到他開壇講法。”
“他所講述的,又都只是最為單純之道經。”
“道經嘛,萬法萬經之根本,當然是高深莫測,道法深邃,可是道經流傳於世如此之長,早就講出話來了,各處也已經有延伸出來的各種玄妙法門,他還在講述道經,總也給人一種,其實沒有多少東西的感覺。”
“汝可不必在意!”
“他日我為你尋一位【經師】,且修行化虛養神篇,更有裨益,不必去那九碑之前常坐,卻是耗費時間太久。”
西門大沖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是不知從何處開口。
只是道:“夫子說了,他會開壇講法!”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