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則將軍並不佔據優勢。”
李翟道:“道長覺得如何?”
呂洞賓嘆息道:“無論如何,皆是一場勝敗,一場廝殺。”
“只不過一個需要無數士兵和百姓的命去拼,另一個則是將軍氣運和諸道之論法。”
“貧道也不知道在那皇帝背後站著什麼級別的佛門中人,若是菩薩,貧道或可一斗,若是諸佛的話,我也不是對手。”
他頓了頓,看向李翟,似漫不經心地詢問道:“將軍欲稱皇者乎?”
李翟看著燃燒的火光,沒有說話。
自此日之後,呂洞賓開始保護李翟。
在那山上,年輕道人看著山下的氣運,見到了那龍虎氣運似已經席捲於蒼生萬物,其中龍有佛光,虎有道魂,這人道氣運之爭,終究是越發龐大,就連佛道也不可避免,亦或者說佛門道門,於塵世之中發展瞭如此長的歲月,早已和人族氣運彼此糾纏,不可分割。
諦聽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山下的風起雲湧,詢問道:“這麼大的氣,乖乖,這爆發出來,得要死多少人啊。”
他長嘆息道:“喂,小牛鼻子。”
“伱下山嗎?”
背後三清道祖已經很久不再出現了,那三間木屋院子裡面,已經漸漸積累了些灰塵,積了白雪,雪上面覆了灰塵,灰塵之上又有飄然落下的乾枯梅花,道人站在山上看著山下,安靜站著。
於是諦聽只是長嘆了口氣。
而又過數日,皇帝果然昭告天下,乃自白於天下,討伐李翟,攻其為兵賊,道賊,李翟則仍舊是悶不做聲地瘋狂破廟滅佛,這天下的氣運逐漸瘋狂,卻在這一件件事情的累加之下,逐漸分流,隱隱化作了兩股磅礴之氣,一者佛,一者道,彼此爭鋒。
世家大族依附於佛,兵家戰將百姓依附於道。
如陰陽輪轉。
如萬物蒼茫!
彼此爭鬥煊赫衝撞,後世的史家們無數次地覆盤這一次的爭鬥,都發現這個時候,是這位威武王登上歷史至高舞臺最好的機會,這個時候,有敵人,有從屬,是大勢所趨,是民心所向,無可匹敵的兵鋒以保國安民的最高級別大義為驅使,甚至於有城中士兵百姓的投誠。
裹挾著如此的大勢,如同洪流一般地前行,終將踏足在歷史的最高峰。
但是這位名動天下的威武王卻勒住了那霸道的兵鋒,沒有選擇以鐵騎踏破九州,而是選擇了和人皇進行直接的談判,有人懊悔遺憾,認為這是改變人族未來進展的一個節點,無數野心家嘆息這位名將愚蠢的抉擇;
卻也有人認為,兵家的目標不是為了爭奪天下,而是為了護國安民。
最傑出的軍事家無不追求著不戰而勝,維繫著國家的生力,威武王並非是如同其父兄一般的野心家,那是自古以來排名前十的兵家大家,而之所以不是前三,是因為他不願意用蒼生之血,鑄造自己的榮光和勝利。
他求的,是人間之大勝。
“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與其如此,不做英雄便是了。”
三日談判之後,佛道各出三人,以論法,論道。
加上李翟和李暉揹負的氣運爭鬥,來做出勝負,以此來避免過多的死傷,兩位君主按著劍,坐到了彼此對面的位置上,人間的氣運,佛道的氣運,如同沖天而起的亢龍,長吟動天,裹挾著蒼生,也裹挾著佛道兩脈的千年香火,以一種特殊的方法,開始碰撞在一起。
“此番論法,則陛下必勝之。”
老僧雙手合十地對那皇帝開口:“彼之最強,不過是呂洞賓,而陛下麾下,當有諸佛法脈一十六位大菩薩,如一十六名真君,論法上下,呂洞賓區區一地仙,如何能夠是吾等之對手呢?”
李暉按著劍,道:“但是,是約定好了,人間的佛道雙方爭鬥。”
“諸位來此,不是壞了規矩嗎?”
老僧注視著這個皇帝。
看著他臉上的掙扎。
心中在嘆息著。
何其虛偽的帝王啊!
他明明一切都知道,明明也希望靠著這十六位大菩薩的援助,鬥敗道門,哪怕是違背了約定,卻也執意如此,但是他偏偏還要別人勸說他如此。
就好像做出這個抉擇,是在諸佛蠱惑之下。
而後稍微推諉一番便是順勢下來,如此便可以欺騙自己的良心,得以一夜安眠。
僧人溫和道:“這是為了天下計,百姓會感謝陛下的。”
“受國之垢,是為天下主,您是為了他們而揹負了罪孽啊。”
“這也是大功德。”
李暉按著劍,閉了閉眼,不知道幾分真實幾分虛假,慨嘆道:“我們這一家,註定了要血肉相殘嗎?”
“那麼,就交給諸佛了。”
是日,曾為真君巔峰,卻因情劫而墜入地仙層次的呂純陽,最終走上了自己這遊歷凡間最大也是最後的一步,在這一日前,早已經有兩名信使,一個來自於秦王,一個來自於李翟,朝著一處山脈奔去了。
他們在道途的途中相遇了,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合一。
人間除去了呂純陽之外,尚且還有一名真修。
他們知道事情的緊急,不肯有絲毫的放鬆,沿途混雜有龍血的異獸都累死三匹,三日間,狂奔七萬裡,來到了這山下,問明瞭百姓,這才一步一步朝著山上走去,身軀都已經顫抖了,諦聽看著他們,嘆了口氣,道:
“不要來了……”
“他如果不願意的話,是不會下山的。”
信使神色激動:“可是,這事關於天下百姓……”
“可是事關於天下也未必能讓他動啊。”
兩個信使在和諦聽激動描述這事情的嚴重程度,而山下的百姓們開心地過去了元宵節,準備著新的一年,雙方明明同處於一片天地,卻分明在兩個世界。
那山上站立而觀天下氣運的道人,終於看到了那個節點。
矛盾最高,最激烈,已然爆發卻又不曾波及蒼生的時候。
一個可以瞬間將之前壓迫的諸多矛盾一起斬去的機會。
如花開未開,如石落水,而浪濤未起。
他朝著前面踏出了一步。
一步凌空。
於是這山上雲海,剎那之間翻卷滾動,猛然朝著四方排斥開來,兩個信使心中震動不已,下意識跌坐在地上,頭暈眼花,諦聽下意識抬起頭來,看到那道人踱步虛空,袖袍翻卷,兩側雲海逸散,壯闊絕美。
見到老青牛卻忽而長嘆一聲,抖擻精神,往前邁步。
化作一青牛,足踏雲霞,身纏流光。
一步一雷霆。
一步一天闕。
這是!!!
諦聽眸子收縮,一時間失言。
青牛為道祖坐騎,那麼有資格騎它的……
諦聽忽而朝著後面一下坐倒在地上,頭皮發麻,脫口而出:
“齊無惑!!!”
“你到底是誰?!”
又會成為【誰】?!
這是平平無奇的一日,卻也是後世史家筆墨濃郁的歷史。
在這個時候,山下的百姓沉浸於年節的餘韻之中,期待著未來的事情,農夫渴望著收成,孩子們想著長高;佛道的氣運激盪到了極點,卻又要在未來的一個節點上爆發出來,呂純陽寧心凝神,準備要面臨著自己的敵人;佛門匯聚了一十六脈的大菩薩,混入了論法的人群之中。
這一天。
一個年輕道人,騎著青牛。
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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