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喊聲,人們跪在地上,悲傷而絕望,渴求仙神的庇護。
老天君無言。
而這些畫面,則如同一把把刀般刺入了少年玉皇的心底,他抿了抿唇,提起昊天鏡,抓起旁邊的劍,又拿起了玄都和太乙給他的護身之物,抿了抿唇,而今南極自封印,北極制衡仙神,他自可以短暫離開一段時間。
下凡!
雖然他不知道,為何有這樣強烈的驅動和慾望。
但是他想要離開這裡看看,不想要再在這高高在上俯瞰蒼生的地方坐著了。
他想要親自去看看。
………………
“無惑今日來的有些遲了。”
在錦州的一處小山上有木屋,當齊無惑提著在下面稍微繁榮起來的鎮子裡面買來的東西上山之後,聽到了后土皇地祇娘娘溫柔的聲音,後者笑著看著齊無惑,齊無惑嗯了一聲,道:“遇到了天界的那位天君。”
“哦,老天君。”
后土皇地祇立刻知道是誰,道:“是來為玉皇詢問你了吧?無惑你不必理會了。”
看著齊無惑開始收拾屋子做些簡單的飯菜,后土皇地祇想了想,道:
“倒是你,之後打算要做什麼?”
“在這山上清修嗎?”
“……我會完成師兄留下的氣運秘錄,而後前往人間界的神武朝。”
“之後……”
“在完善氣運密卷的時候,希望能幫助人間界,一統各國。”
“然後,將氣運的法門全部傳遞下去,和人間界的各行各業聯絡起來,但凡是我人族,為行正道,對於人間界有大功對於人世有大行,皆可得氣運之反饋,皆可修行,重現玄真師兄曾經的盛況,而後,更進一步。”
“這樣的話,哪怕是天界的仙神們再不受約束,再要下凡‘求道’,‘證道’。”
“人間也不用害怕了……”
“這樣的話,人間就不用靠什麼仙神,不用靠北帝,不用靠驅邪院,我們自己就可以應對這些,這才是玄真師兄當年看到的風景吧,我會完成它。”
少年道人道:“不要把希望賭在仙神的慈悲聖明身上。”
“要證,不要被賜予什麼東西,我自去得到。”
“願我人族,可人人如龍。”
“願這紅塵陽間,繁華燦爛,不遜天上。”
少年道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蹲在一個垃圾簸箕前面,拿著一把小刀在削蘿蔔的皮。
因為娘娘不喜歡這個味道。
后土皇地祇娘娘看著他,玩笑問道:“而後呢……”
她其實不覺得齊無惑還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那少年道人頓了頓,輕聲道:“天地人妖鬼水,分有六界。”
“娘娘,若是地,人,妖,陰司,水域,皆同氣連枝,皆氣運而成就。”
“形成另一套氣運體系的話,且以此為修行,不受天界恩惠的話,會怎麼樣……”
后土皇地祇笑著的神色微頓,瞳孔劇烈收縮,看著那邊的少年道人。
心中掀起了波瀾萬丈。
六界之內。
五方五界,不尊天庭,自稱體系!
她忽然明白了齊無惑的思路,知道了他始終的想法——短短十年之內數次大劫,死生無數,在眼前經歷了這十年的齊無惑驗證,天庭,恐怕已經成了六界身上一塊爛肉,他根本不打算去解決天庭本身的問題。
而是打算直接把天庭解決掉。
后土皇地祇想要大笑說這孩子開玩笑。
卻又忽而意識到。
齊無惑,妖族萬類之主視他為兄長,龍族蒼龍大聖和其關係甚好,在地開闢泰山山系,在下為酆都之主,自證泰山府君,而妖族有六大聖,龍族三尊大聖,地祇水神,再加上酆都兩名鬼帝——
萬類之主的兄長,水族之主的好友,泰山大帝,酆都府君。
再加上擊敗勾陳的后土皇地祇。
再加上人族一統,萬靈一域。
以太上玄真氣運之道為核心運轉,摒棄天庭符詔體系的話,天庭,又如何?
那將會成為被五界包圍的,真正的牢籠。
各界蒼生不尊天,而求己,天還是天嗎?
后土皇地祇怔怔失神,彷彿在齊無惑身上看到另一個身影,那是以一己之力鎮壓天庭仙神野心的昊天,在數個劫紀之後,另外一個人接過了他的理念,卻不再是以一己之力鎮壓,而是以五方五界圍繞摒棄,徹底將【天庭】。
化作牢獄!
她眸子微頓,看向門外,她感應到了先前有一股龐大之炁劇烈波動。
!!!
玉皇?!
而少年道人並不能察覺到這細微而隱憂的波動,他很嫻熟地把蘿蔔的根劈下來,而後放在一側,這個根可以繼續種,能開出花朵來,然後把這蘿蔔放在另一個盆裡面,繼續想著道:“這樣的話,那位玉皇也可以輕鬆了吧?”
后土皇地祇和門外的氣息都頓了頓。
齊無惑道:“之前老師問過我的,而我現在覺得,轉世之後並非同一個體。”
“若是蒼生可以獨立,可以應對仙神的野心和惡意。”
“玉皇也可以不必被昊天的遺願捆縛在凌霄寶殿上了吧?”
“他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去見見人間的花開,見見紅塵萬丈的美好,去聽晚風,觀落雨,而不是被前一位大帝的意志鎖定了自己的生命,不是陪著忌憚北帝,懷揣野心的仙神去過家家,何苦呢?”
“他畢竟不是昊天啊。”
“被昊天天尊的遺願捆住的話,太悲傷了。”
后土皇地祇看了一眼門外,古怪道:“看起來,你不是討厭玉皇,而是厭惡天庭?”
少年道人疑惑道:“娘娘不是已知道了嗎,為何要問?”
“玉皇未能鎮壓天庭,但是他應該也已盡力了,否則北極紫微大帝不會幫他。”
“只是我不知道。”
“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把他剛剛轉世就綁回去呢?他剛剛轉世,一片空白,你們將他帶到了各處都是狼子野心之輩的地方,你們難道就不曾想過,不依靠玉皇和昊天的方法嗎?”
后土皇地祇無言嘆息。
齊無惑想了想,道:“也是我想得太當然了,當年局勢,想來複雜。”
“但是若有一日,玉皇卸任來這裡的話,我或許會給他一碗麵,告訴他。”
“你的職責,業已完成。”
“你拼盡了全力,也竭盡所能。”
“雖然並不是那麼完美,但是,你可以休息了,好好睡一覺,明日花開依舊,我可以帶著你去爬一爬人間的山,看看人間的紅塵,然後大聲笑,恣意的做自己,不是昊天的影子,不是仙神需要的鎮山石。”
嘩啦——
木門忽然晃動了下,像是有什麼東西砸在門上,少年道人訝異,起身走去,而後推開了門,看到外面是一個身穿布衣,但是看上去就養尊處優的少年,雙目通紅,似乎給人欺負地特別特別狠,哭得梨花帶雨的,還在胡亂擦著眼淚。
齊無惑第一次覺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可以用哭得梨花帶雨來形容。
哭的好狠啊。
誰把他欺負成這個樣子的?
好狠的心啊。
而少年玉皇瞪大眼睛。
淚眼朦朧,看到穿著布衣,繫著圍裙,一隻手提著刀,一隻手握著大白蘿蔔的少年道人,而眼前這少年道人就這樣以一個很不講道理的方法,大步地闖入了他的世界裡,拿著劈蘿蔔的刀就好像劈碎了玉皇身邊的鎖鏈。
齊無惑微微俯身,和那少年對視,嗓音溫和,疑惑詢問道:
“…………你是?”
“啊,我,我,我失憶了!”
少年玉皇呆滯了下,道:
“我,我叫,我叫……”
“我叫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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