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只換一次閒談。
“道長如此風格行事,倒是讓本將詫異。”
“這可是我神武九州的邊關九座大城,你們拿下了,竟然還給我?”
天陽子溫和道:“因為貧道,所圖甚大。”
“不甘為神武朝人皇的棋子。”
李翟挑了挑眉:“哦?道長何意?”
天陽子平和道:“將軍舉天下之義師攻妖族,於天下有大名;而今神武人皇卻透過各種手段,抽調了邊關城防,更說是將軍要人,這是功高震主,欲要廢將軍之名,而我等小國,若是此刻真的取了邊關,將軍盛怒回來,必守不住這些城池,還會讓兵馬損失。”
“如此毫無半點意義,於大,影響人族討伐妖族;於中,則是要以小城小國之兵馬,應對將軍雷霆之怒;於小,則貧道倨傲,也不願做那所謂人皇棋子,制衡將軍。”
李翟深深看著這位國師道:“雖然說聽聞國師你貪戀權位財物。”
“可而今見面,方才知道,邱龍國能有你,實在是大幸。”
天陽子微頓。
不知為何,這一句話讓他心中悵然若失。
似乎是曾經做出選擇,選擇留在了家國,卻失去了對於他自己來說,更為重要的東西,天陽子微微笑了笑,灑脫道:“無妨,能得將軍之誇讚,實在是幸運,不知道將軍,欲要如何?”
李翟按著信箋:“……其餘諸國若是有道長的眼力,便是好了。”
“他佔我一城,我就奪他兩城!”
“殺我十人,我斬他百人,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天陽子神色微凜,似乎為此戰將的森然殺機而驚動,旋即微微笑道:“那就預祝將軍,旗開得勝……”李翟沒有說什麼,只是按著這信箋,冷然想著,先前那位在朝堂之中制衡權貴和人皇,讓他們順利出征的女子已病倒了。
似乎是被下了毒。
瓊玉身體本就虛弱強撐著維繫局面,終究是被下毒倒下。
皇帝……
你還在因為自己的政治手段而沾沾自喜吧。
等著罷——
他要回來了。
李翟將手中的信箋扔入了正在熊熊燃燒著的火盆之中,頃刻間就被點燃,而其中的文字在燃燒盡之前,落入天陽子的眼中,讓他的神色微微怔住火苗升騰而起,如同人間朝堂之中青銅巨柱上的火光。
人皇飲酒,身前自有數名近臣舉起酒杯慶賀道:
“陛下英明神武,天下無雙!”
“陛下英明,實在是乃順天而生的聖人皇!”
“聖人皇!”
“為聖人皇賀!”
“為聖人皇賀!”
群臣賀喜,歡飲達旦,其中一老者注視著皇帝,心中有些寒意——在七皇子和秦王出兵的時候,全力支援,而後在救出人之後,立刻要秦王班師回朝,秦王必然不肯,於是皇帝直接將邊關城防撤下。
七皇子和秦王的數次不回來,就反而像是坐視這邊關被破似的。
是要藉助七皇子的性格,反破了他現在攻破妖界的赫赫名望。
又因他麾下鐵騎大多來自於邊關將領。
而今邊關被破,這些軍中的悍將多有家破人亡者,自是會對下令不回的七皇子心中有間隙,如此可破七皇子的兵家之氣,最終人皇反而得到了【破妖界】【救人族】【守邊關】的諸多名望,而真相,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後世人,不會知道真相的。
卻見那人皇,面上溫和從容,卻實則志得意滿。
彷彿文景的名號已經在手中。
只是這個時候,忽而有一陣陣的聲音傳來,卻是有妖族之信傳遞而來,皇帝神色肅然,眼底卻又有一絲絲喜色,於是放下酒杯,道:“是有妖界來信,事關兩界無數生靈,且喚百官太子。”
歷史上記載,這一次的人皇以極為恭謹的方式來招待應對這一次的來客。
百官皆至此,有上古雅樂。
就彷彿是人皇極期待著妖界發生的某種事情一般。
而當他知道,妖族傳信是來修好論和,重續八千年之約定的時候,人皇的臉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劇烈情緒波動和不敢相信,旋即,那位妖族的豪俠捧出了一個卷宗,說,這禮物是一定要立刻送上的,是為我萬靈帝師親自教導,必須要交給人皇。
於是在緘默聲中,那華貴的盒子被送上。
人皇打開了盒子。
看到裡面用金色的綢緞託舉著的東西。
一條手臂。
上面有著鱗甲,猙獰可怖。
有著濃郁無比,之前約定要幫助人皇打破八千年前人皇留下的‘詛咒’,得到長生的,結盟大哥的氣息!
人皇看著這鱗甲,一剎那茫然,道:“這是……”
豪俠回答:“乃為妖族叛亂之君,太霄手臂。”
“為諸大聖討伐而斬下!”
人皇嗓音都有些沙啞:“你說的,萬靈和人族修八千年前同盟的……是……”
那妖族豪俠道:
“是萬靈之主。”
“太霄,不過只是叛黨!!”
轟!!!
人皇大腦一片空白,自錦州之前遊歷時認識了太霄,到知道人皇氣運不可長生的憤怒,到最後錦州的謀劃,到現在最後的聯手,那長生如夢,徹底消散,往日種種,皆是虛妄一般,渴求了這麼多年的一切,在這個時候失去了全部意義。
人皇手掌顫抖,怒極攻心。
就在這人皇殿之上,張口噴出鮮血。
狼狽倒下,群臣驚呼騷亂,人皇恍惚許久,才伸出手止住群臣,華麗的錦袍擦拭嘴角鮮血,強撐著笑意道:“無妨,無妨!”
“哈哈哈哈,他死了,死的好,死的好!”
“哈哈哈哈。”
“朕,高興。”
“朕高興啊!!!”
太子李暉看著這一幕。
文官以他為首,當史官最終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記錄這一段,詢問太子的時候,將那一小段給他看了,那上面寫著【帝大喜,以至於咳血】
李暉沉默。
知道了史官遲疑的原因,正因為不實,方才來詢問他。
李暉淡淡道:“稍作修改。”
提起筆隨意改了一下,史官見到之後,面色蒼白,猛然跪地。
只是簡簡單單的修改之後,似乎還是在提起這一件事情,但是其中表達的含義卻已經是截然不同,是所謂史家之春秋筆法,表現得淋漓盡致,文殤王改史以求信,這一個故事因此而流傳於後世千年,批判者眾,讚譽者亦多。
史官驚懼而憂,數日不眠。
然——
終以此為實。
【萬靈求和,獻太霄之斷臂,帝見,驚悸而咳血,幾近昏厥】
【醒,乃曰大喜】
————《帝傳·幽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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