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過戒刀,直接一刀將自己的手腕劈下。
眾多僧人神色驟變。
真鏡右手持刀,以體魄封鎖住了血液流淌,怒道:“結陣!”
這一日覺明寺擋住瞭如山海般襲來的妖魔近乎於一個時辰,最後整個寺廟都被寫下了佛經,當陣法成的時候,散發出了溫暖的佛門氣息,短暫地封閉了瘴氣邪氣,而在外面阻攔的僧人只剩下了六個還活著。
“走!”
“走!”
真鏡右手持刀,左臂推搡著他左右的僧人們,可是他們似乎都已殺紅了眼睛,不肯離開,僧人口中怒吼,做獅子吼,震得這些弟子身子一頓,此刻才回過神來,雙眼流淚,仍舊才十多歲的少年,道:
“監寺師叔,他們都死了……我們的,我那一個屋子裡面的師兄弟,現在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真鏡回答道:“佛門寂滅為樂。”
“不苦,不哭……”
他用斷了手的手臂蹭了蹭這僧人的頭,笑了下,忽而一股巨力爆發,直接將這年輕僧人扔入牆後,那年輕僧人反應過來,還要說什麼的時候已落下來,真鏡旋身,那戒刀拋飛出去的時候,撕扯出大片血色,而後將弟子們一一扔過牆去。
右腳一踹,佛陀塑像直接如同高山滾石一般轟隆隆地砸下去。
真鏡大步撲向大門,欲要騰飛起來,但是卻身子一沉,卻見到兩個先前僧人,身死之後,為瘴氣所侵,為妖魔所吞,死死抱住他的雙腳,讓他再不能起來,寺廟的大門開啟一條縫隙,裡面的僧人著急著讓他快些進來。
“關門!關門!”
真境怒吼:“把門關上,老和尚,把陣封住!”
“不準再進了!”
“誰都不準再進!”
“你進來我們就封陣,已經準備好了!”
“放屁!”
真鏡用盡全力,震開妖魔,然後撲到門前,右腳一提,一根長棍飛起,握在掌心,旋身橫掃,將數頭妖魔震散,他見到這些妖魔似乎知道了陣法將要成就,越發瘋狂,自己若是踏入其中的話,則必然跟著進去了。
一狠心,掌中熟銅棍猛地穿過了這沉重山門外的門鈸之上,將門從外面封住。
而後直接以雙手合十之姿態,將熟銅棍鎖死在自己曲起雙肘之中,身軀力量賁起,化作第二重鎖鏈。
“鎖陣!”
“師叔……”
“結陣!”
門外僧人怒吼,身軀本來已近極限,忽而身軀一顫,低下頭,看到腹部被洞穿,殘留不多的力氣快速地消散了,臉上的血管漲紅,感覺到了邪氣侵體,雙手,亦或者說一隻手和斷裂的手腕,仍舊勉強做供佛之姿態,雙目微垂。
門內僧人咬著牙,淚流滿面,寫下了佛經的最後一步。
“一切有為法。”
“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
“應作如是觀。”
真鏡唸誦最後四句,感覺到溫暖的佛光流轉,微微笑了下,垂首唸誦。
“阿彌陀佛……”
未曾唸完。
身軀已被撕裂,粉身碎骨,血肉為妖魔所食,魂魄亦被吞滅。
………………
“快跑!”
“快跑!”
城中亂象頻發,兩百餘坊市,數百萬人口,紛亂之時,更有癲狂之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反而去做些平素不敢做的惡事,賣芝麻餅的小販推車快速地往家中趕去,一路妖魔襲來,都被他用這其實極沉的車給撞開。
忽而有一隻飛鳥撲殺,他身子往前一滾,直接避開的同時,嫻熟伸出手臂。
這時候才能發現他手臂其實極長,極類似軍中選拔武士的猿臂接飛猱的要求。
直接夾住了這兇禽的脖子,藉助它前衝的氣勢一個翻滾卸力,順勢將匕首插入它的脖子裡面,就殺死了這個妖怪,急匆匆地奔赴家中,眼底都紅了,回到家中,卻發現妻兒都在,這漢子這才鬆了勁,一下擁住了妻兒,身子顫抖不已。
“是春生觀的道長來過,給我們留下了一道符。”
“說,說這符在就還好。”
賣芝麻餅的小販這才明白,道:“春生觀?道長……”
“那兩個年紀還小的道長還在我這裡買了芝麻餅,之前我染了病,他還來找我來著……不知是哪個道觀的,不過,都太好了,太好了……你們沒事太好了……”一個才五歲的小姑娘抱著爹爹的腿,也是害怕。
他的妻子輕聲祈求道:“我們就躲在這裡,道長們會解決這些事情的……”
“……嗯。”
“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女子聲音近乎於哀求。
“……嗯。”
外面傳來人們的慘叫聲音,這賣芝麻餅的小販死死咬著牙,身子顫抖,這個在他和少年道人談論時候說起來,會不眠不休照顧自己的妻子似乎明白了什麼,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退後數步,滿臉悲愴,轉身去取了一個包裹,是個鑰匙,遞給了那小販。
“……拿去吧。”
“!!”
男子抿了抿唇,抱了抱妻子,大步轉身去了屋子的角落。
外面那賣五色絲線辟邪的老者被一個妖怪撲倒,覺得自己必死無疑,滿臉悲愴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沉悶聲音,有一物橫飛而來,直接撞在這妖怪身上,不知是何物,竟然如此沉重,將此妖砸得粉碎,鮮血撲了老人一臉。
此物重重砸在地上。
老者抬起頭,看到那男子大步走出,直接飛起抽擊在一名妖怪的身上,似乎有暗傷,先前就特別容易染病,這樣劇烈的動作更是讓他咳嗽不已,但是那妖怪竟然被他打得後退了,那被白色包裹裹挾的東西震顫,似乎猛虎地聲咆哮。
包裹散開,裡面是一個巨大的鐵匣子,那男子翻身來此,打開了匣子。
伸手探入其中。
剎那之間,彷彿烈酒灑落刀鋒,在這地方討生活的男人眉毛揚起,他抬起手,那東西被取出,是一柄劍,寬厚有一掌,極沉重,呈現出玄色,散發森森的殺機,拔劍,衝陣!
有許許多多類似的人出現了,他們最終都本能地選擇衝到一個地方。
中州府城的軍械庫。
藏在庫房裡面的軍械官被抓出來,看著眼前這些男子,他身子不斷顫抖。
“妖魔爪利,我們需要甲冑。”
“只需要護住要害就行。”
軍械官臉色蒼白:“私自開啟軍械庫,是大罪啊,要抄斬的!!”
他嚥了口口水,取出了鑰匙,道:“所以,能請諸位把我打暈嗎?”
“那樣的話,我最多隻是被流放,不至於死在刑場。”
他取出鑰匙,指了指不遠處道:“這個屋子裡面是中州白暉軍的備用甲冑。”
“那另外一邊呢?”
“那邊?那邊都是舊甲了,所有祖籍中州,從軍伍上退下來的兵士甲冑都放在那裡,若是有需要會被調走……嗯?你們要那些舊甲?新甲各個體型都有,舊甲的話,未必有適合諸位的啊,成建制的軍隊甲冑是流通的,這裡放著的,都是那些被廢掉兵團名號的廢……”
軍械官似乎明白了什麼,身軀微微顫抖。
男子回答道:
“不,會有的。”
……………………
“頂著,全給我頂住!副城主他們已經殺去尋找能重新啟動氣運陣法的法子了,這城裡面的陣法現在已經恢復部分了,至少這幫雜種沒法從天上落下,但是他們還能從城門殺進來……”
“在啟動人道氣運陣法之前,所有人,都死在這裡,也不能退!”
中州府城的守城將眼睛瞪大怒吼,這裡已經死了一批的軍士,但是因為中州之內,他們硬生生頂著這裡的壓力,不曾崩塌,但是這些中州兵根本沒有對抗妖魔的經歷,付出的代價慘痛,忽而一陣巨響。
城門一側直接被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一尊猛虎般,卻足足三丈的妖魔殺來。
沒有人道氣運的話,兵家之陣的效力被降低了,是不可能應對的。
這名守將下意識做出了判定,下意識要退,但是卻想到自己的話,臉上神色猙獰起來,怒道:“嗎的,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老子和你拼了!!!”血氣上湧,不顧一切,要死在自己的職責上,卻忽而聽到了破空只聲音激烈,猛然大作。
剎那之間,墨色長槍破空而來,直接將這妖魔釘殺!
妖魔悲鳴數聲,流血不動了,而那長槍槍尾仍舊震顫不止,可見其力量之沉渾。
“墨色長槍……”
守將呢喃,忽而想起了自己被吩咐必須死死盯著的一批人,想起了當年被萬眾喝罵的罪軍,他抬起頭,轉過身,看到前面道路黑壓壓一片,妖魔盡數被誅殺,來此之人,皆穿著舊甲,甲冑的聲音肅殺,唯此重甲,可與妖魔廝殺。
他們穿著墨色的甲冑,重甲,帶著戰盔,面甲。
悍腰為虎口吞。
甲冑吞肩之上有細膩紋路。
腰間一側懸掛令牌,一側懸掛長劍。
他們的神色冰冷而肅殺,他們握著劍,最外側持刀盾,而後長槍結陣,一切就和史書記載的一樣,他們劈碎妖魔,他們撞破雨水,像是從昏黃的歷史之中重新走出來,那歷史才不過只是過去了七年罷了,守將呢喃道:“神武玄甲軍……”
為首之人拔出長槍,漠然回答:
“前神武玄甲軍第三軍鐵騎校尉,率眾來援。”
“爾等讓開,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神色溫和下來,道:“汝等已做得很好了。”
守城的軍隊退開了,墨色的鋼鐵洪流接管了戰場。
在被拋棄七年,揹負天下之罵名七年之後。
神武朝玄甲軍,再度踏上戰場。
墨甲玄氅,呼軍名以往救,扶善懲惡,護國安民。
九州勇烈,神武玄甲。
“結陣!”
人間事,自有人間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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