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午飯難得想多吃一些, 看得張皇后都有點驚訝。
兩人乃是年夫妻,成婚後曾共住東宮一些時日,相處起來如一般夫妻無二。張皇后親自替朱佑樘接宮人新添上來湯麵, 奇道:“陛下今日胃口可真不錯。”
朱佑樘把李東陽那篇文章張皇后講了。
李東陽文章寫得可真好,讀完這麼久了, 到現在都覺得口有餘香。
張皇后道:“這小孩兒聽著倒是耳熟,可是去年曾進宮王小子?”
朱佑樘點頭, 對王小神童也印象頗深。笑著說道:“說起來當初李學士也被薦為神童,沒想到這王小子倒兒子玩到一塊去了。”
李東陽這個神童也是運氣不佳。
知道當初接見乃是景帝。
景帝是英宗遭逢土木堡之變被人擄去後繼位,只當了八年皇帝,英宗歸來後被迫了皇位, 諸多親近大臣遭到清算。
像李東陽這麼個沾點邊小孩兒雖沒被波及, 地位卻也略顯尷尬,只能斂起神童鋒芒安安分分讀書考試。
興許是小小年紀就遭那樣大起大落, 李東陽連在翰林院坐冷板凳時候都挺樂觀,常年朋友詩文往來不斷,瞧著非常地寵辱不驚。
朱佑樘是在李東陽來東宮講學時認得, 算下來李東陽和謝遷都算是“帝師”,屬於有東宮舊在近臣,是以在飯桌上提起李東陽語氣不免多了幾分親厚。
張皇后不由問道:“李學士兒子也才三歲嗎?”
朱佑樘被問倒了,仔細回憶了一下才道:“應當十來歲了,李學士文章裡寫去愛出去胡鬧來著。”
“那們能玩到一塊倒是稀奇。”張皇后笑道。
朱佑樘也笑了, 隨口說道:“到底是個小神童, 連丘尚書都由著鬧騰,交個十幾歲朋友又算什麼?”
丘濬學問人,朱佑樘聽了幾次課,對淵博學識非常佩服。
事實上朱佑樘心裡有點別想法。
丘濬資歷老, 學問強,辦事本領不差,對朱佑樘來說一直是個很不錯渡『性』閣老選擇。
主是吧,丘濬人緣不好,為人耿介清直,屬於孤臣般存在,從不會誰結黨,更不會和劉吉那樣死抓著權柄不放。
算算丘濬年紀,等物『色』好真正適合入閣人選、挨個把不想再用人踢出內閣,丘濬也差不多該致仕了,正好可以平平穩穩地完成渡。
讀了李東陽文章,朱佑樘更是橫看豎看都覺得丘濬都比劉吉好多了。
別人都是高朋滿座、門生遍地,丘濬招來卻是一堆去蹭書看小孩兒。這不是證明了丘濬是個不結黨不營私孤臣?
這恰好就是朱佑樘眼下需一杆槍。
這種種考慮,自不適合和張皇后聊。
朱佑樘多吃了半碗麵,瞧見殿內也燒著火爐,叫人送了些片薄了蒸餅來,對張皇后道:“我們也來嚐嚐這酥瓊葉到底是不是當真‘嚼作雪花聲’。”
難得朱佑樘有這樣興致,張皇后自是笑著奉陪。
朱佑樘夫妻倆有一樣想法人不在數,尤其是那些個愛好風雅文人,更是一個兩個開始為難起裡菜刀,都想著把蒸餅片多薄才有‘瓊葉’味道。
李東陽這一篇文章,當真叫平日裡瞧著平平無奇蒸餅在京師出了次。
許多不識字且沒看李東陽文章廚子對此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們東一個兩個全部吃這玩意?
文哥兒得知這“京師餅貴”現象,有些咋舌李東陽影響力。
覺得這是一個大佬!
唉,九年義務材到底是太侷限了,很多大佬都沒寫進去,以至於根本不認識!
文哥兒只是感慨了一下,也沒太放在心上。主是這個歲數也沒到需寫詩文年紀,暫時不想去蹭大佬文氣。
橫看豎看,跑去蹭這玩意結果都是加作業警告。
又不是傻子!
鬧了元宵,李兆先去京學唸書了,。
謂京學就是順天府學,乃是李東陽母校,們祖上乃是靖難功臣,早已定居京師,以們有就地入學資格。
文哥兒沒去順天府學,聽李兆先告別時說話,頓時來了興趣:“順天府學在哪兒?遠嗎?許旁人去玩兒嗎?”覺得玩兒這個詞用不太妥當,很快又改了口,“許小孩兒去感受感受府學濃郁求學氛圍嗎?”
文哥兒和李兆先感慨,國子監已經去了,屬於去了一次不想再去地。順天府學應該沒那麼可怕吧!
接著熱地給李兆先分享起鞭笞流放剁頭之類國子監監生日常行為守則,並表示這是老師謝遷說。堂堂謝大學士,絕對不會說謊!
李兆先:“………………”
沒想到你是這樣謝大學士,居搬出這些陳年老規矩來嚇唬小孩。
李兆先道:“我們府學管得倒沒國子監嚴,不外人是不能隨去。你是真感興趣,等我回府學後問先生再捎你去玩玩。”
“那我們說好了!”文哥兒眼睛倏亮了起來,高高地舉起小短手邀李兆先和擊掌為誓。
李兆先愣了愣,笑著和來了個擊掌。
一大一小兩隻手掌在半空中拍出了“啪”地一聲。
許是這段時間拒絕次數太多,那群好友已經不怎麼來找玩了,這次回府學後不得多請幾次客彌補一下。
只是以前覺得請請客沒什麼,可這段時間在丘交了幾個新朋友,又文哥兒往來甚多,竟覺不出去喝酒聽曲兒也能挺快活。
比起好友們愛喝那些辣喉酒,倒是文哥兒帶來蘭雪茶更對胃口。
……那些個好友為最近不愛出去玩就不搭理了,到底不掏錢去哄們回心轉意呢?
李兆先第一次懷疑起自己交友眼光來。
這是連爹李東陽罵那些朋友是“狐朋狗友”時都沒有。
畢竟十幾歲年人最聽不得輩批判自己朋友,哪裡能把親爹話聽進去?更有甚者,親爹越說不好,們越反著來。
這種況一般可以稱為青春叛逆期。
文哥兒卻是沒說朋友半句不好。
文哥兒甚至都不知道有哪些朋友。
文哥兒只是在短短幾次相處裡叫感受到了什麼是友人間有來有回誼而已。
李兆先別文哥兒歸收拾東西去。
文哥兒非常開心地蹦躂回,和爹說起自己可以順天府學玩兒事。
王守仁正好在旁邊,聽文哥兒有了新目標,把拎去掐了兩把臉蛋,嘴裡說道:“你不是說和我去國子監嗎?怎地換了目標?”
文哥兒道:“才不去你們國子監,又不好玩!”
王守仁自己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人,也不覺得文哥兒想法有多離經叛道。說道:“瞧你這麼喜歡往讀書地跑,不我給你捐個納貢生額,好叫你能早早入國子監讀書?”
文哥兒道:“哪有三歲就去國子監道理!”
王守仁道:“不識字都能去,你識字了怎麼不能去?”
文哥兒站得高高,雙手交/合作刀劈狀可著勁去劈王守仁腦殼,嘴裡道:“呔,你這孽障!休想害我!”
王守仁毫無防備地被劈個正著,腦殼隱隱作痛。
王守仁正擼起袖子和弟弟幹架,就捱了王華一通訓:“一天到晚說什麼胡話?文哥兒小,你也小嗎?”王華罵完王守仁,又轉頭橫了笑得很是得意文哥兒一眼,“你小子也是,別一天到晚想著往外跑。府學是別人求學之地,不是你閒著沒事跑去玩耍地。”
“就是沒去,好奇!”文哥兒小聲嘀咕,“等去肯定就不好奇了!”
紫禁城都去了,別地怎麼就不能去看看。可乖了,都沒想著出城去,只是在城裡轉悠來著!
王華本就不是個嚴父,聽文哥兒這麼一說,也就沒再訓了,只說道:“人學官不一定讓你去鬧騰。”
起初明朝各個衙門管理都是很嚴格,尤其是學校面。
可是經一百多年發展,很多規矩早已存實亡,當初王華奉命去當廷試彌封官,把王守仁給捎帶進去見識。
廷試就是科舉最後一道關卡,皇帝親自來給考生們面試,讓考生們當面答題。
謂彌封官,就是負責考卷密封工作,全程只需把卷子糊、編號、蓋個印,最後送去謄錄。
簡稱科舉打雜人員。
那時候王守仁才十三歲,王華帶上瞅瞅第一手廷試考卷,讓試著評個高下。
王守仁生來就天不怕地不怕,哪裡怕評個卷?當場來了個指點江山!
關鍵是說得竟挺準。
以說,只膽子大,連科場打雜都能帶孩子進去。
端看你自己願不願意負責。
王華是親爹,以樂意帶兒子去漲見識。
可文哥兒這非親非故,人府學授憑啥負責?
結果等到下一個休沐日,李兆先從府學回來時連都沒回,直奔文哥兒,文哥兒說起府學授答覆。
人真答應了。
為李兆先是這樣介紹:文哥兒,聰慧人,學啥會啥,爹是狀元,老師是狀元,隔壁國子監前任祭酒丘濬關係極好,一歲楊廷和學棋,兩歲得當今聖上召見,人稱安街小神童,連我爹李東陽寫文章時都誇好!
府學授:?
神童好哇,咱先預定了,等個兩三年就找機會搶來,讓浙江府學痛哭流涕。
瞧瞧這小神童,天子都已經召見了,當屬京學人!
回浙江是不可能回浙江,咱京學絕不放回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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