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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第 455 章

作者:春溪笛曉
文哥兒給朱厚照畫了一通大餅,直接把朱厚照給砸得暈乎乎。

朱厚照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很多東西都還想不通透,但在許多事情上已經有自己的主意了。他心潮澎湃地琢磨了一會,又有些回過味來:“你是不是早就在準備這些事了?你一直在想辦法宣揚關學的用處,就是為了建這個學校對不對?”

文哥兒否認道:“我又不是諸葛亮,哪可能走一步算百步?我平日裡忙於公事,大部分研究都是李燿他們在做,我不過是在他們出成果以後幫忙誇幾句而已,和老師他們寫了文章我誇讚幾句又有什麼不同?”

朱厚照才不相信,他覺得文哥兒就是早有預謀。

只不過文哥兒提到的那些前景讓他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要去實現那樣的遠大構想。

明知道那是文哥兒丟擲來的香餌,他還是想要咬鉤!

反正朱厚照總感覺這件事跟打仗一樣令他渾身來勁。

過了日,那冶煉所的負責人老老實實地將歷年的事故資料整理上來了。

朱厚照翻看著上頭的記錄,發現上頭的名字大多頗為相像,不少都是當爹的出事後當兒子的頂上。

這彷彿已經是匠戶的宿命。

至於撫卹,那也是有那麼一點的,就是不多。

而且也不知能不能落到對應的人手上。

就像朝廷給軍戶的優待很多都被旁人昧掉了一樣,很多人可是連別人的活命錢都要拿走的。

難怪文哥兒老給他們出經濟學題目,哪怕有了足夠的錢糧,怎麼保證它們能用到實處也是個巨大的難題。資源的分配自古以來都讓人犯愁!

朱厚照目光微動,喊楊玉過來吩咐了幾句,讓他帶人分頭走訪這些人家。

最好別驚動任何人。

楊玉認真領命而去。

文哥兒是沒管朱厚照如何糾結的,朱厚照身為太子能早早為這些問題煩惱,對他而言已經算是個很不錯的進展。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眼看早前定下的五天之期將至,文哥兒難得沒再到外面玩耍,關起門開始繪製火器圖紙。

有朱厚照這個太子在,他得以瞭解這個時代的火器水平,甚至還進行了幾次不同火器的拆卸。他扒拉出適合當前水平的改良思路琢磨了一會,提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等到文哥兒聚精會神地繪製完火器圖紙,就見楊慎過來了,與他說起外頭的變故:太子親自發落了幾個冶煉所的人,命應天府尹抄了他們的家後把一批應該給匠戶的撫卹金補發下去了,說是朝廷不會虧待任何一個用心做事的人。

文哥兒聽後笑著說:“這是件好事。”

楊慎也點頭:“確實是好事。”

文哥兒便問他:“太子殿下這般英明賢德,你何時下場應試與我們一起輔佐東宮?”

楊慎眼神開始遊移。

他才十六歲,才不要跟文哥兒一樣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你一天天的怎麼老想著催人去應試!”楊慎小聲嘀咕起來。

文哥兒道:“唉,這不是我以前被人這麼勸過嗎?”

他都已經吃過虧,別人怎麼能不上當!

真是豈有此理!

楊慎對文哥兒這種行為予以強烈譴責:“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文哥兒堅決不聽。

他就要施,日日施,夜夜施!

太子到南京後的第一次發難,居然是針對那極不起眼的冶煉所,這一訊息讓許多人感覺摸不著頭腦。等查知太子居然是替幾家匠戶討回撫卹金,眾人都有些沉默:難道他們大明當真要出個愛民如子的太子?

當初朱厚照有感於《乞兒圖》養了只小羊,李東陽等翰林學士還寫過不少歌功頌德的詩文。那些詩文後來也曾流傳到江南,只是不少人都覺得他們寫得也不是特別好,並沒有太廣的傳唱度。

蘇州那個叫桑悅的狂士更是直接表示翰林院這些傢伙寫的文章全是垃圾!

雖說這傢伙有事沒事就愛拉仇恨,不算什麼權威點評,但也代表不少江南人士的想法。江南一帶最不缺的就是文人雅客,對翰林官也不似別的地方那麼推崇,是以那些詩文傳過來後大夥也就是討論了幾句,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

不少人甚至忍不住腹誹李東陽他們明目張膽拍馬屁。

一個幾歲大的孩子懂什麼愛民如子?全憑他們一張嘴在那瞎吹!

現在朱厚照這般作派,倒是叫人想起了那些詩文。

難道老朱家被喊多了萬歲,當真生出個聖人來了?

如果太子當真是個憫恤百姓的,對他們來說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他們最擔心的其實還是拿不準上頭的喜好,畢竟不管上頭偏好什麼他們都有辦法滿足,沒有喜好才是最難的!左右太子又不會常駐江南,要令太子所到之處百姓和樂富足實在再簡單不過,也就那冶煉所的人做事不周全才撞到太子槍口上。

眾人都叮囑底下的人仔細些,別落到跟冶煉所那些人一個下場。

朱厚照卻是沒再出行,他跟文哥兒去了神機營。

五日之期到了!

成國公朱輔也如約帶著幾個會看圖紙的老工匠過來當裁判。甭管他心裡信不信文哥兒與太子能畫出火器圖紙來,面上都得表現得很期待。

他私底下已經叮囑過這些老工匠,無論太子師徒倆的圖紙畫成啥樣他們都得找到誇讚的角度。

你們是專業的,總能挑到兩個能誇的點吧?

本來老工匠們對這種事都很抗拒,要知道他們一輩子老實巴交地幹活,哪裡懂得這一套?知曉要到太子面前說話,他們兩條腿都直打哆嗦!

不過昨夜之後,他們的心態已經改變了。他們並不是朱厚照幫忙討回撫卹的那幾家人,可是他們同為匠戶,得知此事心裡豈會沒有感觸?他們已經商量好了,要是火器實用性不行,他們就誇整體創意;要是整體創意也不行,他們就誇區域性設計!

如果兩邊的圖紙差距不是特別大,那他們這次必須讓太子勝出!

王小狀元與太子可都是外行,兩邊應該畫不出什麼像樣的圖紙才是。這樣他們誇起太子來就沒什麼負罪感了!

幾位老工匠躍躍欲試地跟著成國公朱輔前去當裁判。

朱厚照這幾天過得很充實,一邊琢磨怎麼畫火器圖樣一邊處置冶煉所的事。

今兒馬上要和文哥兒比試了,他整個人都很亢奮。他對自己的圖紙信心滿滿,同時也很期待文哥兒的圖紙,因為文哥兒很少說大話。

文哥兒也挺好奇朱厚照畫成啥樣,人到齊以後二話不說交出自己的圖紙,接著便湊過去看朱厚照畫了啥。

不得不說,朱厚照在軍事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他設計的新型火器不管能不能做出來,乍一看上去還挺能唬人,至少外形十分炫酷。就是功能上沒什麼創新,大抵還是走不出現有火器的窠臼。

這也很正常,任何一個發明都不是憑空思索五天能得來的,以朱厚照這個年紀能畫成這也已經很難得了。

工匠們也是這個感覺,太子想要的樣式他們可以造出來!

工匠們都在琢磨該由哪裡開始誇太子好,就聽朱厚照急切地開口:“你們先別看孤的了,你們來看看小先生的圖紙!”

原來工匠們都先緊著太子那份圖紙看,文哥兒那份還在成國公朱輔手裡拿著。朱厚照有些等不及了,也跑過去拉成國公朱輔一起看。

一看之下,朱厚照馬上被這新式火器給迷住了。比起現有的火器,這新式火器多了幾個特別的構造,不僅外觀上好看很多,使用起來也更加便捷,要是順利能造出來的話甚至能在馬背上使用!

這讓天生好武的朱厚照怎麼能不激動?

就算這些匠人再愚笨,研究個五年也能造出來了。到那會兒他少說已經十六七歲,肯定可以親自上手試試看!

朱厚照激動地招呼工匠們過來研究一下有沒有什麼需要突破的技術難關,沒有的話需要多久才能夠造出來?

成國公朱輔同樣能看出這份圖紙的重要性,在把圖紙給工匠們傳閱前肅容說道:“你們記住,這份圖紙上的內容絕對不能外傳,否則你們將禍及家人!”

這些隸屬於神機營的工匠都是可靠的,且他們的家人們平日裡都生活在神機營的控制之下,自然不會隨便洩密。

聽成國公朱輔這般慎重,工匠們誠惶誠恐地應下此事,小心翼翼地傳看起文哥兒的圖紙來。

他們全都是專擅火器製造的專業人才,圖紙一入手就看出這種新式火器的不凡。每個人在心裡推算出製造出來的可能性後,手都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

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能造,這個他們能造!

要是造了出來,怎麼說也算是一件大功勞吧?

這會兒他們已經全然忘記了成國公朱輔最初的吩咐,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每一個部件的鑄造難度,最後對朱厚照表示馬上開始試造的話,半個月應該可以摸索著造出來!只是如果試造失敗了的話,可能就得更久一點了。

但是從理論上來分析,這種新式火器完全可以造出來!

這可比朱厚照預期的五年要快太多了,說不準他可以帶一批成品回京去!

朱厚照轉頭和成國公朱輔商量了幾句,成國公朱輔當即代替太子吩咐那幾個工匠馬上開始著手試造,能造出來的話東宮重重有賞。

工匠們喏然應下。

文哥兒在邊上等他們安排完了,才笑吟吟地追問:“這次比試殿下是輸還是贏?”

眾人聽他這麼一提,猛地想起今天是場比試來著。

可是兩份圖紙差距太大,他們完全沒辦法昧著良心說朱厚照的更好。

朱厚照從小不知輸給文哥兒多少次了,早就習慣文哥兒永遠不會讓著自己的橫脾氣。他哼道:“是你贏了!”可認輸之後他又得意洋洋起來,“你贏了又如何,咱又沒定什麼彩頭,你白贏一場!”

神機營還賺了份新式火器的圖紙來著。

他一點都沒虧!

文哥兒聽了朱厚照的得瑟後一琢磨,對哦,他白送了一張圖紙,什麼彩頭都得不到。

虧大了!

文哥兒看向朱厚照的目光帶上幾分感慨。

不愧是生在剝削階級的傢伙,從小就這麼會剝削人。真是令人自愧不如!

既然圖紙已經給出去了,斷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文哥兒只能嘆著氣說道:“殿下且在這裡多玩會,今兒豆哥兒他們回南京來,我告假半日去尋他們玩耍。”

朱厚照哼哼兩聲:“你去吧。”

文哥兒溜溜達達地走了。

等到文哥兒已經走遠後,成國公朱輔忍不住和朱厚照提了一嘴:“即便是對王修撰殿下也得賞罰分明才是,不能寒了王修撰的心。”

朱厚照聞言不高興地道:“孤又沒虧待過小先生!”

成國公朱輔說道:“臣聽聞河西走廊如今種植的玉米、土豆、辣椒皆是王修撰所獻,卻不曾聽說過陛下與殿下曾為此嘉獎賞賜王修撰。如今王修撰又獻上火器圖紙,殿下似乎也不打算賞賜王修撰。”

這份圖紙價值巨大,若是太子就這樣白白拿走,連點賞賜都不給,以後王小狀元哪還樂意把這樣的圖紙拿出來?

所以哪怕可能會讓朱厚照不高興,成國公朱輔還是幫文哥兒說了句公道話。

“王修撰為人淡泊,不圖名利,可王修撰雖無所求,朝廷卻不該沒有表示才是。給足了王修撰厚賞,才會有更多王修撰這樣的人盡心盡力為朝廷辦事。”成國公朱輔講完後向朱厚照告罪,“臣斗膽多說了幾句,還請殿下莫要怪罪。”

朱厚照本來覺得他小先生一點都不淡泊名利,可仔細一琢磨又發現似乎事實確實是這樣的。

“孤知道了。”

朱厚照繃著小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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