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臘月,別人都忙,文哥兒倒是難得地輕鬆。到了臘八,他一如既往地在家裡等貓來,大夥都習慣了他十幾年如一日的堅持,沒人覺得有什麼稀罕的。
晚上貓貓又給他送了年禮,這次不是吃的,而是一麻袋煙花。
根據貓貓的描述,這是煙花禁燃地區即將拿去銷燬的煙花,正好可以捎給他玩!
煙花不煙花的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的福袋大大地擴容了,平時可以把更多種子儲存在裡頭。
大大提高抗風險能力!
臨到過年,文哥兒便挑揀著適合給小孩子玩的煙花拿出來給弟弟妹妹們玩。
大過年的就是要熱熱鬧鬧!
朱厚照年紀漸長,出入也自由了許多,休沐日沒事就愛跑出宮找文哥兒玩耍,經常冷不丁地冒出來,弄得文哥兒防不勝防。
只能帶上他一起玩。
等過了年,文哥兒又長了一歲,這天一早他就發現自己的聲音開始變了,變得有點兒鴨公嗓。他震驚地講了幾句話,很快開始自閉了。不是十四五歲才會開始變聲嗎?怎會如此!
自閉歸自閉,文哥兒也不能不說話,於是大過年的,他出門拜年時收穫了許多嘲笑。他如今瞧著是個清俊好看的少年郎,和那嗓兒一點都不配!
更過分的是,李東陽這傢伙竟還寫詩紀念了一番,表示文哥兒馬上就該長大成人了。
文哥兒從未見過如此蔫兒壞的老師!
連朱厚照這個大孝徒也見天兒圍著他讓他多講幾句話來聽聽。
文哥兒本來還挺鬱悶的,被他們折騰多了也就不在意了,破罐子破摔每天正兒八經地講話。
時間久了,他本人和其他人都習慣了。
轉眼來到一月底,唐寅的婚期終於近了。文哥兒這個當小師叔的沒有食言,麻溜喊上文徵明他們一起為難唐寅這個準新郎。
唐寅這個大才子又是現場寫詩,又是現場作畫,時不時還要來幾次奇奇怪怪的解謎,只覺整個人都被文哥兒他們給整麻了。
再終於成功接上新娘後,唐寅惡狠狠地對文哥兒說道:“等你成親時有你好看的!”
文哥兒有恃無恐地說道:“還早,還早。”他還是個孩子來著,哪有那麼快成親!
朱厚照沒能參與這樣的熱鬧,聽人回來稟報說文哥兒在唐寅迎親過程中出了多少損招,頓時把它們全記在小本本上。
等文哥兒成親的時候,他們也這麼辦!
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超級難題了!
朱小一和朱秀榮圍在朱厚照身邊看他寫寫畫畫,不由積極地追問起這是什麼那又是什麼。
朱厚照便對他們諄諄教誨:“你們平日裡也要多留意一下,看有什麼難題可以在小先生成婚時難倒他!”
不用謝,這是他們這些當學生的應該做的。
兩個小不點聽得興致勃勃,等小先生成婚的時候他們肯定也好大了,可以跟皇兄一起去玩耍。
必須從現在開始攢難題!
文哥兒一開始不曉得朱厚照他們在琢磨什麼,直至有次聽朱小一說漏嘴了,才知道朱厚照居然慫恿他弟弟妹妹從現在開始找題!
文哥兒對朱厚照這種惡劣想法予以強烈譴責。
朱厚照張口就來:“小先生你不是說過嗎?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孤這麼說也是想讓他們自己願意主動去鑽研問題而已。”
文哥兒瞧著朱厚照那模樣,越看越覺得眼熟至極。
可惡,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只能自己承受了!
好在距離自己成婚還早得很,文哥兒也沒太放在心上。
今年過年文哥兒分外低調,沒鬧騰出什麼動靜來,以至於大夥都有點不太習慣。
文哥兒倒是挺享受這難得的清閒,期間還給元思永送了個行,讓他帶著玉米種子去西北試種。
元思永一走,元守直這個當爹的又看文哥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文哥兒每次去通政司都感覺心裡毛毛的,只能安安分分地夾起尾巴做人。
經過兩年多的推廣,西北已經能做到每家軍戶家中都有土豆辣椒。去年受邀過去發展的商戶也已經擁有了第一年的收成,辣椒這東西更是已經讓不少酒樓飯館研發出各種新鮮辣菜。
既然胡椒被人炒成了高價,拿辣椒來替換一下也不錯啊!
別小瞧這小小的調料,別人手頭有你手頭沒有,客人就不愛來你們家吃飯。還有京師這些達官貴人家中的需求,更是他們得積極去滿足的。
所以首先紅火起來的居然是辣椒生意。
商賈都精明,不是文哥兒說什麼他們都會信。在親自嘗過辣椒的口味且觀察過採購回來的種子,他們才對文哥兒的說法心服口服,對西北這門育種生意頗感興趣。
至此,河西走廊的商屯又一次活躍起來。
文哥兒聽著西北那邊傳來的一個個好訊息,心情很不錯,恨不能自己親自再去看一看,順便把自己沒能去成功的敦煌給逛一逛。
可惜每次他透露出這樣的想法,都被他大先生直接否決。
弄得文哥兒鬱悶不已,給早早辭官回家的錢福寫信說什麼“久在樊籠中,不得返自然”。
錢福收到信後樂得哈哈大笑,喝光了一大罈子酒以示幸災樂禍。
甚至還給李東陽寫信表示你們別太拘著這小子,省得他撂擔子不幹。
李東陽這才知道文哥兒跟人埋怨自己不得自由呢,笑呵呵地把人拎到跟前說道:“看來你覺得自己清閒得很,不然不會這麼給與謙寫信。”
文哥兒這才知道錢福不僅無情地嘲笑他,甚至還給李東陽通風報信!
文哥兒道:“您也知道我是坐不住的性子,一直待在京師難免會渾身難受。”
李東陽慢悠悠地說道:“我記得最近海船造好了,若是你接下來表現得足夠好,倒也不是不能讓你去看看。”
他們這幾年經過好幾輪的討論,覺得海路還是可以重開的,至少運河遇上枯水期的時候可以用海運作為補充。早些年削減海船不過是因為舉國上下已經沒多少適合的木材,如今經過那麼多年的海禁木材總算是長好了一批,他們大可以拓展海運作為漕運的補充。
文哥兒一聽還有這樣的好事,接下來每天都繞著李東陽打轉,那積極討好的模樣看得不少人都驚奇不已:難道小神童在他老師入閣好幾年後終於想起拍馬屁了?!
劉健和謝遷見文哥兒每天在李東陽面前晃悠,也覺得有些稀奇。
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後,謝遷無奈地說道:“不是早就定好讓他去看試航的嗎?”
海運試航這樣要緊的大事很值得在《新報》上報道一番,所以他們本來便準備讓詹事府派幾個小年輕去看看。考慮到文哥兒那性子,他們本就打算把文哥兒列入出行名單之中!
畢竟這件事算是東宮大力支援的,理當由他們這些東宮班底去看看情況。
李東陽哈哈笑道:“他又不知道早早定了他。”
這小子吧,讓他為了升官討好老師是不可能的,只能用出行機會拿捏他一下了。
劉健性情向來穩重,就沒見過李東陽這樣愛逗弄學生的傢伙。他無奈地說道:“哪有你這樣當老師的?”
李東陽泰然自若,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很過分。
沒過多久出行名單果然出來了,一起去的全是文哥兒的熟人,比如靳貴和費宏。張靈他們也被安排同行,要去把試航的大場面給畫下來作為紀念!
做出了成績就是要賣力宣揚!
文哥兒一想到自己馬上能去看大海船,整個人都精神奕奕。倒是謝遷不免又叮囑了他一通,讓他去看看就得了,不要跟著登船。哪怕是沿海航行,風險也是不小的,他須得為家裡這麼多關心他的人考慮才是。
文哥兒聽了謝遷的告誡,認真地點頭。他現在有那麼多關心他的親朋好友,自然不會胡來。
要不然他去西北的時候也不會忍著沒出關去看敦煌了。
這次出行的準備工作一切都挺順利,唯一不順利的是朱厚照聽說文哥兒要去海邊看大船,頓時找朱祐樘撒潑打滾想一起去。
朱祐樘被自家皇兒吵得頭疼,這次卻堅決不能答應他。
“不行,你還太小了,經不起來回奔波。”朱祐樘揉著額頭否決了他的要求。
“小先生就能去!”朱厚照不服氣。他覺得自己也是不怕奔波的,憑什麼小先生能去他不能去?
朱祐樘道:“你小先生年紀比你要大一些。”
朱厚照道:“小先生跟我這麼大的時候就去過河西走廊了!”
朱祐樘嚴肅地說道:“你是太子,如何能一樣?你一路上若是有什麼閃失,你小先生說不準就是千古罪人了,你忍心讓他承擔這樣的罵名嗎?”
朱厚照一臉的不高興。
當太子一點都不好玩!
第一天文哥兒應召去東宮,看到的就是氣鼓鼓的朱厚照。自從朱厚照年紀稍長,就挺少露出這副模樣了,倒是叫文哥兒挺懷念的。
文哥兒問道:“殿下怎麼了?”
朱厚照哼哼唧唧地說道:“等孤長大了就帶著人到處去玩,不帶你!”
他要讓他小先生留在京師幹活,他自己出去盡情玩耍!
文哥兒:“…………”
什麼仇什麼怨?
你小子這是欺師滅祖!
不過文哥兒也聽明白了,這小子是在為自己不能出去玩生氣。
文哥兒唉聲嘆氣地說道:“我還盼著將來哪天能和殿下一起出去玩耍的,沒想到連以後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朱厚照聽他這麼一說,頓時真情實意地糾結起來。
對哦,他們都沒機會一起出去過。
朱厚照小眉頭皺得死死的,猶豫著要不要改個口。
文哥兒瞧見朱厚照那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朱厚照:“…………”
可惡!
他小先生又是裝的!
虧他還正兒八經地考慮要不要帶上他!
以後合該把所有活統統留給小先生幹,他負責每天寫信回來吹噓一下在外面都吃了什麼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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