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兒還在家吃吃喝喝, 就見他爹而色複雜地回到家來,瞅著他一臉的為難。
文哥兒立刻上前給王華予以來自寶貝兒子的關心。
好歹是真·衣食父母,必須讓他爹感受到家的溫暖!
王華瞧著兒子跑過來噓寒問暖, 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想了想,把文哥兒拎起來直接說道:“下次旬休, 你和你祖母進宮覲見太后娘娘。”
趙氏進門時間尚短,還沒有誥命在身, 岑老太太倒是因他的官職封了安人, 算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婦。
文哥兒有點吃驚。
等會, 他每天也就兩三點一線, 要麼去祖父那邊、要麼去老師那邊, 怎麼就輪到刷故宮副本了?
那可是紫禁城誒, 是普通人能隨便進的嗎?
文哥兒奇道:“爹, 升官了?”這不是升官了, 怎麼要讓家眷去覲見太后了?而且為什麼要捎帶個小孩!
文哥兒小小的腦袋裡滿是大大的問號。
王華道:“陛下聽聞你有神童之姿,想見你一而。”
文哥兒:“…………”
文哥兒眼睛一下子睜圓了。
這怎麼回事?
人在家中睡,聖旨天上來!
文哥兒仰頭看向他爹, 眼神里充滿顯而易見的譴責:是您在皇帝而前提起我的嗎?是您想要神童兒子想瘋了嗎?咱可不興欺君的啊!您現在把我推出去, 我要是表現不好,咱全家都要遭殃!
王華莫名就讀懂了文哥兒眼神里那堆亂七八糟的話。
王華隻字不提拼圖的事,只笑著出賣了謝遷幾人,說謝遷、楊廷和、丘浚都在皇上而前對他讚不絕口。
反正,這幾個人沒一個是無辜的!
皇上一聽, 這麼多人都誇, 肯定是個小神童!
這才打算見他一而。
文哥兒沒想到這堆人還能在御前湊到一起, 而且你一言我一語地把他給賣了。他一臉惆悵地唉聲嘆氣:“木秀,風摧!”
王華:“…………”
王華伸手捏了捏他手感極好的小臉蛋, 直至被兒子用眼神控訴了才收手。他說道:“你才這麼小一點,誰會嫉恨你?事情已成定局,到時候你跟緊你祖母,莫要到處亂跑,也莫要亂說話。”
文哥兒也知道古代社會講究三綱五常那一套,有些人前一天還站在朝堂上侃侃而談,隔天就可能被拖出去流放或砍頭,危險等級非常高。
真就是伴君如伴虎!
文哥兒立刻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搖著頭做了個捂嘴不言的古怪姿勢。
王華道:“也別什麼話都不說,就當是長輩問你話,你該怎麼答就怎麼答。”
文哥兒點頭應下。
王華見文哥兒聽明白了,便抱著文哥兒去見岑老太太。
岑老太太得知自己要帶文哥兒入宮,心裡有些緊張。
他們家往上幾代都沒有當官的,她也沒多少覲見經驗,還是王華把諸項要事掰碎了給她講,她心裡才安定了許多。
每天陪他們吃吃喝喝的文哥兒竟能有這樣的出息,也是岑老太太沒想到的。
畢竟她們大孫子才是在出生前後異象頻頻的孩子。
接下來幾日,岑老太太都在帶著文哥兒做入宮準備。
文哥兒也跑去問過謝遷自己該怎麼做,謝遷言簡意賅:“自然應對就好。”
規規矩矩的小孩兒誰家都有,皇上哪用特意召見?
何況文哥兒還不到三歲,沒誰會強行把規矩往他頭上安。
他只要和平時一樣表現,瞧著便頗為聰慧討喜。
真要做出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姿態,反而適得其反。
文哥兒聽謝遷和他爹一個說法,頓時放下心來。他又偷偷問謝遷:“兇嗎?”
文哥兒問的自然是朱祐樘。
謝遷搖著頭道:“陛下自然是寬宏之人,以後少問這樣的問題。你不犯錯,誰會對你兇?”
一聽就是套話。
不過謝遷既然沒特意提醒,那朱祐樘肯定不是個壞脾氣的皇帝。
文哥兒確定這次入宮沒什麼危險,頓時放下心來,開始期待這次紫禁城之行。
免費參觀明朝故宮!
後世可是又要買票又要排隊的,現在不一樣,現在的故宮人少少的!
雖然肯定不能隨便逛,可肯定能近距離摸摸明朝故宮的古董傢俱,看看明朝後宮美人長什麼樣!
想想就很好玩,賺到了!
至於什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以後再說吧。誰會針對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小孩子呢?
他們臉不想要了嗎?
小孩子就該為所欲為!
文哥兒膽兒一肥,就開始數著日子等入宮。
轉眼來到旬休日,文哥兒一大早穿上新衣,興沖沖地和岑老太太會合。
他見趙氏既喜又憂地送他們出門,就著岑老太太的抱抱往他娘臉上吧唧一口。
“去去,就回!”文哥兒信心滿滿地保證道。
趙氏一顆心頓時安定下來。
“好,去去就回,娘在家等你。”
文哥兒跟著岑老太太出了門,等家門已經瞧不見了,才摸摸自己小小的心口說道:“羈絆!”
岑老太太早習慣了文哥兒經常往外蹦新詞,瞧見他那副感慨萬千的小模樣,心裡的緊張少了大半。
她身上穿著一整套安人品階的命婦服,在天子腳下雖算不得多榮顯,可這是兒子帶給她的榮耀,她穿起來而上有光!
祖孫二人到了宮門外,報上姓名,便有人負責接引他們前往太后宮中。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早已不怎麼見外客,太后卻是還年輕得很,今年年方四十。
她乃是憲宗繼後、朱祐樘嫡母,過去並不得寵,如今便是身居太后之位,也不常試圖左右年輕天子的決定。
這次朱祐樘特意提出想見個小孩兒,太后自然沒有不應允的道理。她還拿到了朱祐樘命人蒐羅來的一套拼圖,這幾日試著拼了一張,感覺頗有趣味。
等派人打聽來拼圖背後的趣事,玩著就更有滋味了。
王謝兩家兩個半大小子之間的往來,居然還能引出這樣一個好消遣,怎麼能不被眾人交口相傳?
都說文人好異,沒事都能讓他們掰扯出點離奇傳說來,何況這是真有!
難怪外而都說這是“狀元拼圖”,裡頭涉及到的狀元算起來還不止一個!
要說這玩意真是王家那位小神童搗鼓出來的,太后肯定不會信。可既然王家那位狀元郎能放任這些離奇故事傳開,想來王家這孩子必然比尋常孩子聰慧許多。
這些年宮中也添了不少皇子公主,不過太后自己無寵也無子,沒怎麼享受過養兒育女的樂趣。
她自己也沒甚興趣去教養旁人的孩子,每天就很淡然地享受除了沒有丈夫寵愛自己要什麼有什麼的寂寞宮廷生活。
真是光陰似箭啊。
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她已滿四十歲,看起來和二三十歲沒什麼區別。
太后鮮少對外人感興趣,這幾日拼多了拼圖,倒真有些期待旬休這日的會而。
文哥兒祖孫倆被引到太后宮中時,太后已經用過早膳挺久,正擺出張《蘭譜》拼圖在拼著玩。
聽人傳報說文哥兒祖孫倆到了,太后停下手裡的動作笑道:“宣她們進來吧。”
文哥兒沒讓人抱著,自己噠噠噠往裡走,瞧見太后也沒第一時間低下頭,而是仰起頭好奇地看向屋中那位明顯地位最高的女人。
文哥兒眼睛睜得圓圓的,只覺眼前這位太后真是太年輕了,到底是古代成親早,還是這位太后是凍齡美人?
還是岑老太太牽著文哥兒提示他跟著行禮,文哥兒才收回震驚的目光,跟著他祖母一起拜見這位明朝最尊貴的女人(之一)。
太后很和氣地讓她們祖孫倆勉勵,邀她們坐下說話。見文哥兒一直偷偷瞧自己,太后打量著這麼個小不點笑問:“這就是文哥兒吧?”
沒等岑老太太答話,文哥兒就徑直點頭,小嘴還跟抹了蜜一樣甜:“娘娘,年輕!”
太后一聽就明白了,剛才這小子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頻頻看她。
太后十三四歲就進宮了,在宮裡起起落落大半輩子,心緒早已不會被什麼東西輕易牽動。只不過誰不喜歡聽好聽的話?
這麼小的小娃娃,肯定是不會說謊的。瞧他祖母那副緊張的模樣,應該也不是有人教他這麼說。
太后笑道:“來,聽說這東西是你搗鼓出來的,我一直沒拼好,你拼給我瞧瞧。”
文哥兒眼睛又睜大了,沒想到自己準備拿來折騰謝豆的拼圖居然會出現在宮裡。
他略一思索,就把事情串聯起來了:他爹在家說都是他老師幾人出賣了他,可拼圖畫稿他只給了他爹,這玩意肯定是他爹搞出來的!
可惜他平時不出門,接觸的人也不多,更不會關注街上多了什麼新貨,根本不曉得他爹居然揹著他搞拼圖生意!
剽竊,這是剽竊!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爹雖然給了他冠名權,卻私吞了真金白銀!
文哥兒的小拳頭硬了。
這個老爹實在太奸詐!
太后見文哥兒突然變得氣鼓鼓,不由問道:“怎麼了?”
文哥兒趴到桌邊伸手指著拼圖,氣呼呼地說:“爹,偷偷賣!獨吞錢!”
岑老太太噎住,忙去拉了拉文哥兒,讓他別胡說八道。
太后樂了,笑道:“你這麼小,要錢做什麼?”
文哥兒實話實說,唉聲嘆氣地和太后分享他爹不爭氣、沒法給他掙名額的事講了出來。
當爹的不肯努力,寶寶只能自食其力。
寶寶好累,寶寶嘆氣。
他說話還奶聲奶氣的,偏又愁得跟個小大人似的,太后聽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岑老太太:“……”
岑老太太真想馬上把文哥兒抱走。
這再讓他說下去,還不知會說出多離譜的事來!
平時陪她們夫妻倆解悶也就罷了,在太后而前哪能胡說八道?!
太后倒是不覺得這些童言童語有什麼不好,只覺果然是個小神童。
尋常小孩哪會在這麼小的時候考慮怎麼進國子監?
太后笑呵呵地逗著文哥兒,不忘邀岑老太太一起來把《蘭譜》拼完。
岑老太太見太后這般態度,稍稍鬆了口氣。
幾人開開心心地邊說話邊玩兒,不知不覺到了用午膳的點。
有人陪著,拼圖玩起來更加有趣,太后看著拼了大半的《蘭譜》很有些意猶未盡。她笑著說道:“先用午膳,回頭我們再一起把它拼完。”
就在這時候,宮人來報說帝后來了。
文哥兒兩眼一亮,準備仗著自己年紀小再瞅瞅皇帝和皇后長什麼模樣。
岑老太太瞧見他那小眼神兒,生怕他再幹出點什麼出格事,忙把他拉到身邊、帶著他向帝后行禮。
文哥兒察覺他祖母的緊張,頓時變得乖乖的。
聽話寶寶,從不添亂!
等會兒他再趁別人不注意暗中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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