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考官總年齡將近十歲的考試進行得很順利, 大家都奮筆疾書、十分認真。
兩個小娃娃踱著步子在左邊考場看一圈,又在右邊考場看一圈,對於大家的發揮都非常滿意。
朱厚照是覺得很不錯, 這個圖他看得懂是什麼,那個圖他也看得懂是什麼。
就是司徒那邊的表格有點難懂,不管是人名還是數字他都不太認得!
文哥兒也覺得很不錯,因為他發現有人用上了《幾何學》裡頭的圖表繪製手法,可見他們的《幾何學》至今還暢銷, 甚至成功售入禁中!
至於他們是不是連夜買的書,文哥兒就不曉得了。
文哥兒轉悠了一圈, 就溜達到為考官准備的空桌前邊喝著飲子邊隨手給朱厚照畫新迷宮。
朱厚照看過癮了,跑回來一看,有新迷宮可以走,頓時樂滋滋地挪到自己面前琢磨起來。
不錯,監考就是該老神在在地坐在講臺上喝茶看報!走下去巡邏什麼的,多影響考生的發揮對不!
文哥兒想到這一點, 轉頭小聲和埋頭玩迷宮的朱厚照嘀咕:“殿下, 要不要叫人每天去通政司那邊討份邸報過來看看。”
朱厚照沒聽說過這玩意, 疑惑地問道:“邸報是什麼?”
文哥兒道:“就是能告訴我們外面每天正在發生什麼事的東西。”
“外面!”朱厚照眼睛一亮, “要看!”
文哥兒道:“得殿下派人去討要才行。”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殿下先問問陛下答不答應,答應的話我們就能每天看邸報了。”
朱厚照用力點頭, 表示他已經把這事兒記下來了。
隨著考試結束, 考生們都按時地交了卷, 並且自覺地把桌椅也搬走了。
文哥兒把兩疊考卷分開擺好,問朱厚照要不要馬上開始批卷子。
文哥兒便和他說喜歡就打個圈圈, 不喜歡就打個叉叉,來回打個兩輪,說不準就評選出最棒的答卷來了!
圈圈叉叉什麼的他們玩井字棋的時候已經畫得很熟練。
當然,朱厚照現在還拿不好筆,谷大用他們又不適合自己批自己的卷子,所以全程都由文哥兒來代為批紅。
文哥兒便讓朱厚照先批全是圖紙的司空考生卷子。
周部族時期的司空有點像工部尚書,主要是搞工程規劃的。
許是為了照顧才三歲大的主考官,這些圖紙都畫得非常簡單明瞭。
朱三歲自覺自己一看就懂,高興得不得了。
他看看這個,很是豪邁地說一聲“圈圈”,文哥兒就給他打個圈圈;看看那個,很是乾脆地來一聲“叉叉”,文哥兒就給他打個叉叉!
等到第一輪圈圈叉叉畫完了,文哥兒就撤掉被打了叉的答卷,讓朱三歲在剩下的兩三幅裡挑出最喜歡的多打個圈圈,挑選出本場最佳圖紙!
朱厚照輕鬆閱完全部“司空卷”,頓覺得意得不得了。他拿起那份打了兩個圈的答卷,眉飛色舞地對文哥兒說:“不難!”
文哥兒道:“殿下聰慧過人,自然是不難的。”
換成尋常人家,可沒有朱厚照這樣想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想要多少“教具”就能準備多少“教具”的好條件。
天底下出生沒滿一年就當上皇太子的人也就朱厚照一個。
文哥兒看著滿臉得意的朱三歲,只覺這隻小豬仔目前還挺可愛的,也不知以後會長成什麼樣的皇帝。如果可以,當然還是跟著明君混比較舒服,對普通百姓來說絕對是樁好事。
唉,真希望《我在故宮養豬豬》會是一本成功教材!
文哥兒把“司空卷”挪到一邊,換成“司徒卷”。
這些答卷對朱厚照來說就有點小難了。
朱厚照看不太懂,於是看誰的字看上去比較順眼就給個圈圈,不順眼的就給個叉叉。
文哥兒也不干擾他閱卷,只順便教他認了上頭名冊的生字。
朱厚照很快親自選好了自己的司空和司徒,司空卷魁首是張永,司徒卷魁首是谷大用!
文哥兒一看,樂了,沒想到這谷大用還挺厲害的。
朱厚照對這個結果也算是滿意,因為這兩個都是常在他跟前伺候的人。
他催促文哥兒寫好“黃榜”張貼出去給大夥瞧瞧。
文哥兒便把兩個魁首和另外幾個拿到一個圈圈名單列了出來,正兒八經地張貼到放榜的地方去。
谷大用他們這些群眾演員也非常配合,早早就等在放榜位置了。
文哥兒才剛把“黃榜”貼好,他們就齊齊湧上去看榜。
朱厚照在旁邊看得很起勁,見他們有人開心有人沮喪,谷大用和張永還齊齊跑過來謝恩,他覺得這個考試遊戲真好玩。
朱厚照一本正經地勉勵了張永兩人幾句,表示自己非常滿意他們的表現,並給他們賞賜了幾顆圓溜溜的銀棵子。據說大家都很喜歡這東西!
谷大用兩人自然是千恩萬謝地接了。
等人都退了下去,朱厚照才積極地拉著文哥兒發問:“還考嗎!”
文哥兒道:“經常考就沒意思了,下次有機會一定再考。”
他笑眯眯地讓朱厚照坐下,給這一旬的課收了個尾。經過這麼多天的學習,《綿》基本已經算是講完了。
文哥兒沒有讓朱厚照複述“綿綿瓜瓞”是什麼意思,只問道:“殿下覺得經營一個地方、讓他變得繁榮昌盛容易嗎?”
朱厚照聞言思索了好久,搖了搖頭說:“不容易!”
像他們這段時間跟著那位古公亶父在岐山腳下安家就很不容易!
好幾次都差點失敗了!
他花了好多天功夫才選出了司空和司徒來!
這還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能把活兒幹好!
文哥兒把張永繪製的部落建設圖紙,對朱厚照道:“其實我們這只是建了個村子而已,建個村子尚且這麼難,陛下要治理好那麼大的大明江山就更不容易了。殿下知道天底下有多少村子嗎?”
朱厚照想了想,答不上來,鬱悶地說道:“不知道!”
文哥兒道:“大明有兩京十三路,各路又有府、州、縣,像江西布政使司就轄十三府、七十八縣,這還是隻是一路的數目。要是細數有幾個村子,那就更數不清了!”
朱厚照聽得咋舌。
這是一路就有好多好多個周部族!
朱厚照道:“父皇,辛苦!”
文哥兒娓娓說道:“第一天的時候我們講過,西域有兩個能長寶貝的盆地,殿下還記得嗎?”
朱厚照用力點頭。
西域盆盆!
他超喜歡!
文哥兒道:“大明立國之初太/祖他們也曾銳意拿回西域之地,可惜一直沒能如願。到如今很多人不贊同經營西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把這地方經營好太難了。”
他給朱厚照描述了一下西域的情況。
雖然有超甜超好吃的瓜和葡萄,雖然陽光充足很適合種棉花,可惜那裡有連片的沙漠和戈壁灘,有時候走進去連活著出來都不容易。
哪怕真的有那麼一點寶貝,又有幾個人願意去這樣的地方紮根?
“殿下願意嗎?”文哥兒問,“那地方可能白天有毒日頭把你曬得老黑老黑,晚上把你凍個半死,找不到所有你習慣吃的東西,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家裡人,一張口還可能有風把沙子跑你嘴裡。殿下願意去那邊長住嗎?”
朱厚照愣住了。
他很難想象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他去後可能會變成黑黑的朱三歲,還見不到父皇和母后!
“不願意!”朱厚照馬上說道。
“這就對了,殿下不願意,別人也不願意。”文哥兒道,“沒有人願意離鄉背井去那麼遠的地方,所以將士不願意去那樣的地方打仗,文臣也不願意去治理那樣的地方。所以所有人都覺得沒必要把它打回來了,與其費心費力去收復和治理,還不如維持原樣!”
朱厚照聽後有些鬱悶。
“盆盆,沒有了嗎!”朱厚照不甘心地問。
“對,沒有了。”文哥兒如實回答。
“孤不高興!”
朱厚照生氣地說。
“等孤長大了,一定去打回來!”
等他長大了,一定就捨得離開父皇和母后了!
長大後肯定也不怕變得黑黑的!
文哥兒道:“光是打回來是不夠的,殿下得知道這地方打回來後有什麼好處,到時候要怎麼把它治理好、怎麼讓它真正成為大明的一部分。要不然殿下說服不了大家去打,也說服不了大家去治理。”
朱厚照的小眉頭擰成了結。
“好難!”朱厚照問,“孤命他們跟孤去,不行嗎?”
他已經當了一年多的太子了,知道他可以命令別人做事。
“明面上他們當然不會抗命。”文哥兒道,“但是殿下您要知道,想做好一件事很難,想破壞一件事卻很容易——他們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拖延得足夠久,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聽著文哥兒介紹官場上源遠流長的“拖字訣”,朱厚照小眉頭皺得更緊了,氣鼓鼓地說道:“壞蛋!!”
文哥兒道:“相反,要是所有人都覺得這事應該去做,每個人都恨不能馬上把事情辦成,一切便能水到渠成。可這很不容易,得聰明絕頂的殿下才有辦法辦到!”
文哥兒說完還笑吟吟地伸手摸了把朱厚照光溜溜的小腦殼。
很不錯,這可是真·聰明絕頂。
大明皇太子的幼年期,常年把頭髮剃光光!
朱·聰明絕頂·三歲不知道文哥兒內心在編排他的光腦殼,他聽了文哥兒的話認真地點著頭說:“辦到!孤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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