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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作者:春溪笛曉
文哥兒得瑟了沒一會,        就被聞訊而來的王華拎下馬。

王華瞪了長子一眼。

文哥兒還小,王守仁這個當兄長的都成親了,難道也還小嗎?這麼小的娃娃,        萬一被甩下馬怎麼辦?家裡的馬再溫順也不能這麼鬧騰。

王守仁摸摸鼻頭,解釋道:“我在旁邊牽著馬的,不會叫文哥兒出事。”

王華道:“真出事了看你怎麼和你母親交待。”

趙氏本就是繼母,入門時王守仁都已經曉事了,母子二人要說真能多親近那是不可能的。

得虧兄弟倆一直處得不錯,        一家人才和和美美過了這麼多年。

趙氏把文哥兒當眼珠子護著,王守仁要是把文哥兒摔出問題來,        家裡肯定要鬧得家宅不寧。

王守仁挨的罵多了,從不還嘴,乖乖聽訓。

文哥兒倒是很有擔當,主動坦白道:“我讓哥哥教我的!”

王華瞧了眼還興奮得臉紅撲撲的文哥兒,心裡已經相信了這個說辭。

就這小子的脾氣,若不是他自己求著要上馬,        那他是絕對不會主動擔責的。

王華道:“有能耐了你,        才四歲就想著學騎馬?”

文哥兒道:“早學習,        早掌握!我很乖的,        絕對不會亂動,哥哥讓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王華知道文哥兒雖然愛玩愛鬧,卻不會鬧出格,更不會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也就沒再繼續責備兄弟倆偷騎自己馬的事兒。

王華叮囑道:“家裡的馬也就算了,        外頭的馬你們不知道脾性如何,        不可以亂騎。”

文哥兒連連點頭。

事情雖然就此揭過了,王華還是罰他們一個抄書一個寫文章,        限時今晚之內交給他檢查。

難兄難弟對視一眼,都老老實實應下。

王華見他們還在自己眼皮底下打起了眉眼官司,又把文哥兒拎了起來,邊抱著他往飯廳走邊問:“怎麼突然想學騎馬?”

文哥兒道:“我要勤練騎射功夫,以免以後當巡按御史時被人害了!”

王華:“…………”

此時此刻,王華的想法和王守仁一個樣:這小子想得可真夠遠的。

“你怎麼會覺得當巡按御史要被人害了去?”

王華奇道。

文哥兒便講起了謝遷給他介紹的地方上的情況。

都說強龍難壓地頭蛇,巡按御史雖然是“代天子巡狩”,可地方上的人說不準連天子都敢糊弄,何況還只是七品的“代天子”?

只有遵守官場規則的地方官可能還會戰戰兢兢地接待你,地頭蛇可不管那麼多,說不定弄死了巡按御史,還能順便換個自己順眼的“父母官”呢!

大明立國已有一百多年,地方宗族勢力逐漸抬頭。

別說當地名門望族的族人了,連他們手底下的奴僕都能在地方上呼風喚雨。

豪族子弟和他們培養的諸多“義子義女”把控著整個基層,沒點本事怎麼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入自如!

所以啊,他得從小勤學苦練、強身健體,爭取做到長途跋涉不會累,騎馬跑路比誰都快!

王華:“……………”

這就想得更遠了。

王華說道:“敢對巡按御史動手的人可不多,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知府知縣,遇著巡按御史過境都得夾起尾巴做人。”

不是窮兇極惡之人、沒到山窮水盡之時,沒有人會冒著惹皇帝震怒的危險對巡按御史下手。

相反,地方官還會用重金賄賂討好巡按御史,叫他們幫忙說些好話、給個任滿好評,讓他們順利升遷。

成化年間就有過風評極好,卻因為不願巴結巡按御史導致任滿後職位不升反降的知縣。

與其擔心在地方上遇害,倒不如擔心自己在京中被下詔獄,一不小心小命不保!

朝中要臣常年負責從詔獄中撈御史。

畢竟每次要直接槓貪官汙吏、皇親國戚、宮中權宦的時候,御史們都要衝在最前頭,挨廷杖下詔獄什麼的都是家常便飯。

奸佞誰慣出來的?大多都是皇帝。

你要扳倒奸佞等同於天天指著皇帝的鼻子罵,風險肯定是很高的。

可不就得朝中說得上話的閣老和尚書們及時撈人嗎?

這要是你人緣不好,外頭撈你撈晚了,你可就死在詔獄裡頭了。

文哥兒哪裡知道當御史還有這麼一重危險,聽他爹說地方上的人都要對巡按御史俯首帖耳,頓時感覺自己心儀的職位更威風了!

文哥兒道:“那也要學,騎馬走得快,可以去更多地方!”

王華瞅了眼他的小胳膊小腿,說道:“那也得你的腳能踩到馬鐙了,才可能學會騎馬。”

文哥兒:?????

說話就說話,憑什麼說人腿短!

我王四歲還這麼小,腿短不是應該的嗎!

真是豈有此理!

可等到了飯桌邊上對上親孃和親祖母滿含擔憂的譴責目光,文哥兒才曉得王華笑他腿短壓根不算什麼。

顯然她們都知道他跟他哥去學騎馬的事了,只是怕驚著他才讓王華去領人。

文哥兒蹬蹬蹬地跑過去,向趙氏她們展示自己沒少胳膊少腿。

他只是和馬先親近親近而已,等跟馬兒混熟了,以後才好和他哥一樣偷騎出去玩兒!

這叫什麼,這叫未雨綢繆!

見文哥兒一點事都沒有,趙氏才算是放下心來,只認真告誡他決不能自己去騎馬。

就他這個頭,都不夠馬兒一腳的。

諸芸剛看婆母擔心得不得了,心裡也氣王守仁不著調,暗暗掐了王守仁一把。

這傢伙都二十出頭了,怎地還帶著弟弟胡鬧!

謝豆聽了睜圓了眼。

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是為了吃!

小孩子講起自己的豐功偉績來,那是一點都不嫌膩的。

小孩子多鬧騰就對了。

要是鬧得家宅不寧,對誰都不好。

所以是他騎的馬!

可惜在下次之前,文哥兒還得回去挑燈抄書。

文哥兒道:“那當然!”

文哥兒非常誠實地把過程給李兆先他們描述了一遍。

海南生蠔肯定很好吃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樣的大佬,可是光憑他哥十來歲就敢單槍匹馬去邊關旅遊,就知道他哥一定很厲害!

王華道:“騎馬摔了對小孩兒更不好。”

馬那麼高,他騎上去一點都不怕,特別了不起!

是他王四歲!

王華接過去一翻,頓時樂了。

這叫吼得多,感情深!

下次還敢!

“行吧,你好好練。”

將來他哥可是要帶飛他的人,現在區區帶他騎個馬又算得了什麼!

好在他爹讓抄的是明兒的晨誦內容,都是他白天預習過的,抄寫起來還算輕鬆。

文哥兒一點都不心虛:“我就是能騎了!”

文哥兒還對丘濬誇下海口:“等我再學幾年,一定練得爐火純青,絕對可以送您回瓊州去了!”

謝豆本來還覺得自己太笨了,聽文哥兒把具體過程一講,莫名覺得自己好像也可以做到。他有些迷惑:“這樣就算學會騎馬了嗎?”

趁著大夥還沒看書,文哥兒就積極地和他們炫耀起自己昨天開始學騎馬的事。

王守仁感覺腰上一疼,知曉是妻子在埋怨自己,好面子地撐著沒表現出來。

王華睨著他:“你對你大哥倒是有信心。”

他爹真是一點都不愛護小孩子的眼睛和爪子!

王華道:“過兩天我把你這手字拿去給你四先生瞧瞧。”

自從去了翰林院讀書,各項課業全部在翰林院完成,他碰上旬休就可以在丘家玩耍好久了,順便和謝豆以及李兆先他們維繫維繫感情。

畢竟蘇東坡吃了都說好!

文哥兒:?????

都四歲了,上馬背坐坐怎麼了,他這麼大的時候都敢順著梯子爬屋頂上玩耍了!

一家人要過得和順,兄弟齊心是最重要的。

他哥是誰,他哥是王陽明,是大佬來著!

為什麼祖父一直特別疼他?除了因為他是長孫之外,還因為他是祖父吼大的。

四歲能騎馬,簡直聞所未聞!

第二天一早,文哥兒就精神抖擻地呼朋喚友跑去丘家讀書。

文哥兒連連點頭,還熱情地邀請李兆先一起勤練騎射,到時候結伴去海南島吃生蠔。

傷害兒子對當爹的有什麼好處嗎?

這字是越寫越潦草,看得出來文哥兒是趕著要睡覺去了。

文哥兒運筆如飛,飛快地把罰抄搞定,捧去給他爹檢查。

王華並不知文哥兒對他哥有著迷之信心,見他們兄弟間這般親近只覺欣慰不已。

就是比較費他祖父的嗓子。

李兆先見文哥兒竟大言不慚地吹噓自己能騎馬了,半信半疑地打量著文哥兒說道:“我怎麼不太信?”

旁邊的李兆先卻是奇道:“瓊州那麼遠,你也想跟著去?”

文哥兒道:“哥哥在,哥哥會接住我!”

丘濬只能這麼勉勵他一句。

都還沒決定好什麼時候去呢,就連吃什麼都想好了!

文哥兒道:“那是當然的,他可是我哥!”

丘濬瞭解完文哥兒的“能騎馬了”是怎麼回事,和李兆先一樣陷入沉默。

文哥兒是不考慮那麼多的,他順利交差後就去睡了個飽覺。

等老丘過來了,文哥兒又去和他吹噓了一遍。

李兆先:?????

文哥兒對他哥充滿信心。

兄弟倆又很有默契地隔空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讀出了相同的想法——

他都還沒學騎馬呢,文哥兒居然已經學了!

文哥兒道:“該到睡覺時間了,熬夜對小孩兒不好!”

丘濬:“…………”

雖然上馬是他哥抱的,馬兒走動也是他哥牽的,可是坐在馬背上的人是誰?

他們明明是親父子,為什麼他爹老是背刺他?

李兆先被文哥兒充滿自信的模樣唬住了,虛心問道:“你是怎麼學的?”

那時候他都還不能開口說話呢,日子過得可比文哥兒清閒多了,書那是一本都不用讀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玩什麼就玩什麼,自在得不得了!

一點毛病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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