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四更,明軍便埋鍋造飯,飽餐一頓。
同時用沙袋在壕溝中填出數條通道,上覆鐵板。
五更時,一切準備停當,明軍將士開始連拉帶拽往營地外運大炮。
原本明軍火炮主要有兩類,一類是重量不超過一百斤的碗口炮,這種小型火炮可以發射小型實心炮彈,也可以發射鉛子或碎石,主要作用是殺傷人員馬匹。
一類是身短而口闊的臼炮,這是一種炮身短、口徑粗的大型火炮;其射程近,彈丸威力大,主要用於破壞堅固工事。洪武十年鑄造的洪武大鐵炮,口徑二十一釐米,全長三尺三。是當時世界上威力最大的大口徑轟城炮。
但它有兩個問題,一個是過於笨重,裸炮重達九百斤,兩匹馬拉著都費勁,運輸極為不便。另一個就是鑄鐵炮身容易炸膛,直接把炮手一波帶走。因此並不受明軍歡迎。
想想也是,這個年代的明軍只攻不守,進攻也是以騎兵追擊為主,洪武大鐵炮根本就生不逢時。所以誕生之後,攏共也沒有製造幾門,在另一個時空中漸漸被湮沒。
幸運的是,這次有老六,他的海軍就需要這種重炮。而且財大氣粗的楚王殿下,將炮身由鑄鐵改為鑄銅。
在這個年代,銅炮的優勢是鐵炮無可比擬的,它易於鑄造,不易炸膛,炸膛也沒有碎片,不會對人員造成傷害。所以同樣口徑的銅炮,炮管可以比鐵炮薄的多,重量上自然也就輕得多。
而且它還不易生鏽,特別適合海軍裝備。
當然銅炮也有缺點,最主要的缺點就是貴。這年代銅都是用來鑄錢的,用來鑄炮一般人可吃不消。
好在老六不是一般人,他的總理海政衙門透過市舶艦隊的海上貿易分成,和市舶司的關稅收入,獲得了鉅額的收益。
當年鄭和七下西洋的收益,就能讓老四鑄造四十六噸重的大銅鐘。老六還有江南富戶的慷慨解囊,在大規模造艦鑄炮的同時,甚至還能順手給自己修個園子……哦不是,是海政衙門的療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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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弼從船上拉下來的洪武大銅炮,重達七百斤,確實比同口徑的鐵炮輕了兩百斤,但還是重的要命。
沒有畜力的情況下,一門炮需要八個身強力壯計程車兵前拉後推。一個時辰後,第一門火炮終於在距離石牆百丈處就位……聽起來還不錯,但其實換個說法就是兩個小時前進了一百多米。
三人眾當然不會坐視,他們不斷派出敢死隊前來騷擾,都被嚴陣以待的明軍用火銃和小號的碗口銃擊退。
這期間,三人眾也曾激烈的討論,要不要派主力發動一次總攻。但出於對護國神垣的迷信,還有在明軍面前的不自信,他們最終還是放棄了。
正午時,二十門洪武大銅炮終於就位。其實再往前點效果更好,但日本的大弓箭射程極遠,又是居高臨下射擊,再往前就進入日軍的射程了。
“這正好是昨天一半的射程,先在這裡試試看。”王弼沉聲道:“開炮吧!”
“開炮!”胡帛高聲下令,早就準備好的炮手立即點燃了引信,捂著耳朵躲到了一邊,這還是他們用鐵炮時養成的習慣。
震耳欲聾的炮聲中,二十道火蛇自炮口噴出,將二十枚大鐵彈呼嘯著發射到對面的石牆上。登時天搖地動,碎石飛濺……
待到籠罩火炮陣地的濃煙散去,明軍便看到縮短一半射程果然立竿見影,只見對面的石牆上,出現了一個個大窟窿,有幾處窟窿還直接塌了頂……
“好!炮口壓低繼續射擊!”王弼高興的一把拍在炮身上,趕緊又抬起來了,尼瑪真燙手。
炮手也備受鼓舞,趕緊刷炮筒重新裝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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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歡喜那邊愁,三人眾卻傻了眼。
“納尼?!”
“一發糜爛,再發當如何?”看著一輪炮擊就把護國神垣轟成了豆腐渣,他們眼淚都下來了。這不光是防禦的崩潰,還是信仰的崩塌。
曾經抵擋蒙古人的石牆怎麼如此不堪一擊?難道天照大神這回不再保佑他的子民了嗎?
“快去修補啊!”他們歇斯底里的催動著足輕們扛著石頭和沙袋上牆填窟窿。
然而日本兵剛剛爬上牆頭,第二輪炮擊又來了。攜萬鈞之勢呼嘯而至的大鐵彈,狠狠砸在窟窿附近的牆面上。
登時天崩地裂,碎石漫天。那些日本兵的血肉之軀被飛濺的碎石炸的千瘡百孔,幾乎一個都沒活下來。
看著這恐怖的一幕,再沒有人敢上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填窟窿了。這年代的日本人還沒有被軍國主義洗腦,足輕們上戰場主要是搖旗吶喊打太平拳的,哪能受得了這種慘烈的場面?
任憑武士如何驅使,都不肯再上前。
三人眾也不敢太過逼迫,不然會適得其反的。這些農民出身的足輕本來就沒有什麼戰鬥意志,幸虧這還是為了保衛家鄉,要是換做別的戰事,早就呼啦一下鳥獸四散了。
武士們倒是不怕死,但三人眾捨不得拿他們的命去填窟窿。
眼看著石牆在明軍一輪又一輪的炮擊中千瘡百孔,不斷坍塌,很快就要整段垮掉了。
“後撤!”少貳賴澄做了個違背祖宗的艱難決定。
“退後是為了更好的殲敵!”大友親世贊同道:“我們後撤一百步嚴陣以待,堅決阻擊從缺口衝進來的明軍!”
“只能這樣了。”島津氏久也沒異議,如果只知道蠻幹,島津家早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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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積法砌出的原生態石牆確實不太中用,幾輪炮擊下來,就被炸塌了一段。
但王弼沒有急著進攻,而是下令繼續炮擊,儘可能的多轟塌幾段石牆,為衝鋒的部隊創造更多的突破口。
一直炮擊到日頭偏西,眼前石牆被轟出了一個十餘丈寬的缺口,王弼這才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早就等候多時的明軍將士便在炮手的掩護下,向著石牆缺口處發起衝鋒。
日本人也沒有完全放棄石牆,從缺口兩端冒出許多弓箭手,頂著明軍的掩護火力,向衝鋒的明軍張弓射箭。
前方,三人眾也已經在石牆內側重新組織好防線。為了頂住明軍的衝擊,他們都下了血本,全都派出嫡系精銳,嚴陣以待。
一場血戰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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